正如他猜测的那般,这箱子里装的都是看着就不俗的珠宝首饰,如金镯、金钗、品相好的玉镯、玉钗,还有珍珠项链、玉佩等玉饰,甚至有好几颗宝石。
不过珠宝数量倒不算多,只有三十来件,才装了大半个箱子。
李长道想了想,当即将这挖出的箱子抱了起来。
“如意,随我来。”
柳如意闻言,跟着李长道一起来到了卧房。
李长道道:“将这卧房中你能穿的衣裳收拾一番,准备带走。”
“是。”柳如意点头,开始收拾衣裳。
李长道则找了件阚仁勇的绸缎衣裳,抱着小箱子进了密室。
他用绸缎衣裳当包裹,将这箱子里的贵重珠宝都倒进里面,然后从另外两个箱子挑拣品相稍好的珠宝首饰放进空了的箱子内。
在此过程中,他又从包裹中挑了七八件成色稍差的贵重珠宝也放入这箱子内。
待将这小箱子装满大半,他便停了手,提着绸缎包裹出来了。
见柳如意已经收拾好她的衣裳,打了个不算大的包袱,便道:“随我来。”
柳如意略有忐忑,但还是跟着李长道离开了宅子,往南没走多少步,便进了一栋原木房屋。
李宗钦等五名守在屋里的乡勇明显神经绷得很紧,听见李长道进来的动静,都看了过来。
李长道见状,道:“你们不必这么紧张——宗钦,一会儿你将人分成两班,轮流歇息和看守。”
“是。”
李长道又指了指身后的柳如意,道:“此女名叫柳如意,我已收其为义女——她不便与其他人见面,便呆在里屋吧。”
义女?
李宗钦五人闻言也都露出惊愕之色。
回过神后虽都神色古怪,却也没人说什么,便那么看着柳如意进了里屋。
李长道见五人中有三个都是单身汉,便又嘱咐道:“她身份特殊,你们莫要打她的主意,明白吗?”
“明白!”李宗钦等三个单身汉连忙应道。
李长道也进入里屋,将绸缎包裹塞进了装着两个小箱子的床单包裹里。
他要走时,柳如意却喊道:“义父等等。”
“怎么了?”
柳如意红着脸问:“义父,若是我要如厕该怎么办?”
李长道拍了拍额头,随即道:“这样,我让人去找个马桶送来,可以吧?”
柳如意点头,“有马桶便好。”
李长道回到阚仁勇的宅子,便让王国栋将卧房里的马桶给柳如意送了过去。
待王国栋回来没多大会儿,秦丙文、刘广胜便一起过来了。
“见过副都头(都头)。”
两人在厅堂与李长道相见后抱拳行礼。
李长道问:“你们两伙的伤亡可统计出来了?”
闻言,两人神色都没那么好看,秦丙文率先道:“第三伙战死四人,重伤五人,轻伤十三人。”
刘广胜脸色更难看些,道:“算上在官道上那一战的伤亡,第二伙已战死七人,重伤八人,轻伤十七人。”
虽然有所预料,可听完两人的禀报,李长道还是叹了口气。
王定佐那一伙伤亡他已了解过,只有几人轻伤,并无战死或重伤的。
即便如此,这番剿灭黑风寨贼匪,他这一哨乡勇也战死了十一人,重伤十三人,轻伤者更是多达几十人。
几乎是损失了半个伙。
他登上山顶后,在确保王定佐这一伙能上山的情况下,已是第一时间支持东面山道上的战斗了——若是他再去的迟上片刻,只怕乡勇伤亡更加惨重。
由此可见,黑风寨贼匪其实是很有实力的。
也不知秦德虎是不知黑风寨贼匪实力这么强,还是有心磨练他们这一哨——稳妥来讲,秦德虎应该派两三哨配合他们攻打黑风寨的。
这些微妙想法从心里掠过,李长道便看向秦丙文,问:“你们在山下抓了多少贼匪俘虏?又斩杀了多少?”
秦丙文道:“俘虏贼匪三十九,斩杀五十七。不过,被俘贼匪中有几人都说自己杀了黑风寨二当家单崇贵,我们一时也难辨真假。”
“之前在官道上俘虏的贼匪呢?”李长道又问。
秦丙文道:“都押上山了,叫人在外面看着呢。”
李长道道:“算上第一伙在山顶俘虏的几名贼匪,咱们的已有七八十个俘虏,须得将他们看好了,若是出了乱子可不好收拾。”
秦丙文点头,“属下这便去检查、叮嘱一番。”
见秦丙文离去,李长道便对沉向文道:“去通知王伙长来此议事。”
沉向文应声跑了出去。
不多时,待秦丙文回到宅子里,王定佐也来了。
李长道便示意秦、王、刘三人跟他来到卧室,指着密室,道:“那里便是贼首阚仁勇藏匿金银的密室,此外还在外面桂花树下挖出了一小箱珠宝首饰。”
闻言,头回经历这种事的刘广胜下意识便走进密室看,然后就忍不住惊叹:“娘吔!这么多金银珠宝,还有这么好的丝绸、锦缎,得值多少钱?!”
秦丙文、王定佐也进去看了看,都满脸惊喜。
李长道道:“我大概掂量了下,黄金有一千多两,白银有四万馀两,至于那两箱珠宝首饰和三箱贵重布匹的价值,就不好估摸了。”
“对了,王伙长还找到了贼寨的粮仓、武库,里面有七八百石粮食、十二箱铜钱及三百多匹普通布料。”
秦丙文此时回过神来,看了眼李长道,问:“副都头觉得这些贼赃该怎么处理?”
李长道心里略微讶异,口中却道:“咱们乡勇营不是有明言规定么,凡清剿贼匪,所获贼赃上缴一半归公,另一半则用作犒赏有功、抚恤伤亡。”
秦丙文神色莫名地道:“副都头该知道,边军对此类事也有规定——凡士卒在战场缴获,皆尽归公,由朝廷统一犒赏、抚恤。”
“副都头也在边军呆过,应该知道,这条规定从始至终就没完全执行过。”
李长道当然知道。
原身在凉州边军中,将士在战场的缴获要看自己藏不藏得住,以及上司是否严查。
原身在凉州边军中恰好是被严厉对待的那一批士卒,所以守边四年、经历大小战事数十次,却未能获得多少缴获,犒赏也很少。
脑海中浮现这些记忆后,李长道便问:“秦哨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丙文道:“这黑风寨是咱们哨付出二十几人的伤亡才打下来的,受轻伤的乡勇也多达好几十,若是就这么将一半缴获上交,只怕很多人心里都不舒坦。”
“不如咱们便循着沐川边军的规矩,先拿一部分,再将剩下的上交一半。”
听到秦丙文的提议,王定佐、刘广胜都露出了心动神色,却没出声,而是看向李长道。
李长道却思虑起来。
‘这秦丙文平时看着颇为严肃、刻板的一个人,竟提出如此建议?会不会是想钓鱼?’
‘应该不会——若集体私吞部分贼赃,他必然也要参与的,事情捅上去,他也要受责罚。再则,秦德虎不可能一开始就针对我。’
‘而且他还提了沐川边军的规矩,说明秦德虎大概率是默认此类事情的。’
念及此处,李长道便问:“那秦哨副认为这贼赃咱们该拿多少?”
秦丙文难得笑了笑,“拿多少得副都头决定,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李长道道:“那我便拿两百两黄金,秦哨副拿一百五十两,王伙长、刘伙长各拿一百两。”
“什长各拿一百两白银,伍长各拿五十两白银,其他乡勇各拿三十两白银。秦哨副以为如何?”
秦丙文道:“听闻李副都头是受郭县令举荐才进入乡勇营的,就象我,是受秦校尉信重,才能担任哨副之职。”
“举荐提拔,恩同再造,副都头难道不多拿些黄金珠宝,以感谢郭县令的举荐之恩吗?”
秦丙文话说到这份儿上,李长道要再不明白其中意思,情商就太低了。
很显然,之所以他提议先从贼赃中私拿一份,便是因为要私下里分给秦德虎一份!
想明白这些,李长道彻底放下疑虑,笑道:“多谢秦哨副提醒,不然我险些忘了。”
“那两箱珠宝首饰和三箱贵重布料不好处理,不如便由咱们两平分了,当做对秦校尉、郭县令的谢礼,如何?”
秦丙文道:“送多了只怕两位上官不好意思收,依我看,将那箱品相好些的珠宝首饰及两箱贵重布料送去,再各添三百两黄金即可。”
这可比李长道提议的还要多得多。
李长道却并未提出异议。
他点头道:“好,那咱们接下来,先数数这密室中的金银具体有多少?”
秦丙文道:“确实该数清楚。”
当李长道和秦丙文进入密室数其金银时,王定佐、刘广胜下意识退了出来。
两人站在外面大眼瞪小眼,确实觉得为方才李长道、秦丙文一番对话几乎震碎了三观。
回过神后便觉得,这大雍的官儿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