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操演得了个乙下,名次更在倒数后五之列,本就让黄胜武恼火,如今被彭万里当众提起,无异于揭伤疤。
砰!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神色不善地道:“彭万里,你一个副都头又有什么资格对本都头不敬?!”
彭万里冷笑,“想要他人敬重,就别依仗身份压人,拿真本事讲话!”
“好!”黄胜武脸上横肉气得都扭曲了,“你若有胆,下午比武就来与我近战,看我不将你捶得爹娘都认不得!”
接着又指向李长道,“还有你,李长道,屡屡蔑视本都头,显然是心有不服。若有胆,下午也来与我近战,本都头教你做人!”
饶是李长道两世为人,养气功夫不错,听见黄胜武这番话也差点气笑了。
这货明明是自己倨傲,看不起他,居然反倒说他蔑视上官。
李长道并未将心中怒气表露出来,而是淡淡道:“黄都头既有约,属下下午定会讨教。”
“哼!”黄胜武坐下,不再多言。
午饭后,天气正热,乡勇们除了站岗、巡逻的,都在营帐内歇着。
直到申时太阳不那么毒,聚兵鼓声再度响起,李长道等将官才带着乡勇们又来到了校场。
秦德虎道:“天气尚热,便先比射箭——哪位将官先上台打个样?”
出乎众人意料的,竟是为人较为圆滑、对多数人都较为和气的何之谦先站了出来。
“校尉,属下不通骑射,近战也一般,唯对射箭略有信心,便抛砖引玉吧。”
说完,何之谦来到较场上,取了一石弓,站到人形箭靶百步外开始射箭。
他先后射了五箭,两箭落空,两箭射中人形箭靶四肢,一箭射中胸口,倒也赢得了少许叫好声。
“献丑了。”何之谦放回弓箭,笑着向四周抱拳。
何之谦能用一石弓,百步外五箭中三,已经超出寻常弓箭手不少了。
但在全营比武中,确实只能算抛砖引玉。
一名哨正当即走入校场,向秦德虎抱拳,大声道:“哨正刘治武愿一试!”
说完也取了下了一石弓,稍稍试了试弓箭情况,便也在箭靶百步处射了五箭。
两箭四肢、三箭胸口,全中!
“好!”
“刘哨正箭术不俗呀!”
这次叫好声就比较大了。
刘治武却面露遗撼,觉得自己没发挥好——他是想五箭全中胸口的。
虽然估摸着这个成绩想进前三比较难,但刘治武听到众多叫好声,还是笑着抱拳。
谁知这时黄胜武走上了校场,大声道:“才三箭中胸,也配叫好?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下本都头的箭术!”
说完,黄胜武竟取下了兵器架上最大的两石弓,也站到了人形靶百步处。
他几乎将两石弓拉满,连射了五箭,皆洞穿人形箭靶胸口!
须知,这人形箭靶可是榆木做的,能在百步外被洞穿,就意味着若人穿上寻常皮甲或寻常铁甲,中箭后不死也会重伤!
如此箭术,自是令全场叫好。
“好!!”
“这才是好箭术啊!”
“黄都头厉害!”
李长道注意不远处彭万里脸色难看——这位多半是见不得黄胜武如此猖狂得意,却又不善箭术。
心里笑了笑,李长道当即走入校场,抱拳道:“属下愿向黄都头讨教箭术。”
黄胜武咧嘴,笑容变得狰狞,“好,我便看你箭术如何。”
李长道也取了两石弓,却是站到了离箭靶一百二十步的地方,不疾不徐地开弓射了五箭。
待他射完,校场竟一时安静。
因为李长道也是五箭全中,虽未像黄胜武那般洞穿箭靶,却都射中了人形靶的面部!
最重要的,李长道可是在一百二十步外射的!
一息之后,全场才爆发出巨大的叫好声。
“好!!”
“神射!”
便是点将台上的姚文亮都忍不住赞叹:“百二十步外两石弓射头,敌将措不及防下岂能不死?!”
秦德虎心里略有点吃味。
但想到李长道不过是他下属一副都头,也非什么好的门第出身,便笑道:“如此神射,即便在沐川边军中也难得一见,确实厉害。只是不知,他射动靶如何。”
秦德虎这话才说完,便听校场上黄胜武大叫:“我不服!”
秦德虎于是笑问:“黄都头如何不服?”
黄胜武道:“这箭靶是固定的,就算他远我二十步中头也不算什么——我要再与他比试射动靶!”
秦德虎本就有意探究属下箭术极限,于是道:“好,那你二人再比‘争射飞钱’!”
说完,秦德虎交代了身边亲兵一句,这亲兵便拿出五枚大钱,站到了距离李长道、黄胜武五十步的地方。
这是大雍“争射飞钱”的惯例,毕竟射飞钱要比射固定箭靶难得多,除非比试者要求,否则一般都是在五十步的距离上进行。
这亲兵见李长道、黄胜武都重新选择了一把一石弓,便道:“两位看好了,一会儿我会连续扔出五枚大钱,中多者胜。”
说完便向斜上方高抛起一枚大钱,待这枚大钱抛到最高点时,他又扔出第二枚···
李长道气定神闲,拿着一石弓举轻若重,只射出了三箭。
另一边,黄胜武却是快速开弓,连射了五箭!
然而,当第五箭方射出,黄胜武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
因为李长道虽然仅射了三箭,却皆射中一枚大钱,甚至其中两枚更是射中了钱孔!
他虽连射五箭,却只射中了一枚大钱。
胜负显而易见!
果然,李长道那一哨乡勇都在欢呼。
“神射!神射!”
秦德虎则笑道:“胜负已分,黄都头,你可服气了?”
黄胜武死盯李长道,脸上横肉扭曲了下,咬牙切齿地道:“我承认李副都头箭术更胜一筹,但后面尚有骑射、近战,这两项他定不是我对手!”
秦德虎也看向李长道,问:“李副都头,你怎么说?”
李长道抱拳道:“禀校尉,标下以前家贫,在边军中也只是弓箭手,上个月才学会骑骡子,并不会骑马。”
“故而,这骑射比试实在有心无力,只能看黄都头等同僚大展身手了。”
秦德虎听了一笑,“你倒是实诚。”
黄胜武则是一脸郁闷,感觉就好象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少年即学骑射,自认为骑射本领在一众将官中至少能排入前三。
他也料定,以李长道的出身,骑射必然不精。
没想到李长道竟直言不会骑射,也不参加该项比试了。
这让他在骑射一项上胜过李长道,乃至狠狠打击李长道的想法落了个空,好不难受。
随后。
李长道、黄胜武都下了校场,又有好几名将官相继上台展示箭术,但大多连刘治武都不如。
直到后面,副都头程捷安出场,以一石弓百步皆中人形靶胸口的成绩,方胜过刘治武一头,仅次于黄胜武。
剩馀将官自觉箭术不如程捷安,即便登场也拿不到前三名,便没人再登场了。
于是秦德虎宣布射箭比试结束,接着进行骑射比试。
黄胜武憋了一肚子的火要发泄,于是第一个登场,展示骑射技艺。
只见他纵马经过人形靶附近,离箭靶最近时也不过五十步,手拿一石弓,连射了三箭,皆中!
只不过其中两箭射中的四肢,只有一箭射中胸口。
黄胜武自认为这个成绩还是不错的,再估摸着乡勇营会骑射的将官不多,待策马回来时,又不免得意大笑。
于是又叫道:“谁敢上场与我一较骑射高下?”
一人走入校场,道:“我来试试。”
李长道看去,却是秦德虎直领都中的哨正秦丙升。
黄胜武对秦德虎的家丁倒没出言不逊,却仍是一副倨傲的样子,显然不太看得起。
秦丙升似乎并不在意,取了马匹便施展骑射技艺——结果竟然也三箭皆中,只不过三箭都中的四肢。
见此,黄胜武不禁咧嘴笑道:“秦哨正这骑射本领倒是可以,可惜相较本都头仍差一筹啊。”
秦丙升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差了些。”
说完便下去了。
李长道见此,心道:不会真让这货拿了骑射一项的第一吧?
此时此刻,李长道心情恰如之前的彭万里,自己不会骑射,却又看不惯黄胜武嚣张的样子。
‘看来回头得买一匹战马,苦练骑砍与骑射了——在这冷兵器时代,想要纵横疆场,骑术不好可不行。’
在李长道心里如此想时,便见又一人进了校场,却是都头陶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