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拥着李长道将青川县城的几条大街都走了遍,这才出城,沿着坑洼的官道往木鱼镇而去。
遇到官道旁有村寨的,又是一番鸣锣宣喊,待一个多时辰后还特意绕道木鱼镇上也宣扬了一番。
于是,等一行人来到龙塘村时已日上中天。
为李长道建房的工匠们都已经在吃午饭了。
沉应昌让沉应衡与衙役们应酬,他则找到田万丰、王定礼,张罗这些衙役的午饭。
这次县衙派来的人不少,除为首的刑房典吏外,还有两名书办、十名衙役。
所谓“小鬼难缠”,别看郭令成看重李长道,可若不招待好这些县衙吏员、衙役,只怕后面的事会多出波折来···
县衙的人既有沉应昌等负责应对,李长道反而闲下来,便先回了家。
李宗瑞、珠儿及儿媳刘氏瞧见修了面并身着箭服的李长道,自然也是一阵惊讶,差点不敢认。
待李长道在堂屋坐下后,珠儿更是来到身前,眨巴着眼睛打量李长道好一会儿,才道:“爹,你咋变这么好看?”
李长道笑道,“这人好不好看,七分看长相,三分靠打扮。你爹我原本就长得不赖,而今打扮了一番,自然变得好看了。”
他接着又道,“等明年,咱家珠儿也算大姑娘了,便可买些胭脂水粉打扮起来,定然也会更加好看。”
珠儿小脸一红,羞得不说话了。
接着,李长道便回西偏房休息,只等沉应昌那边叫他吃饭——那些衙役就罢了,刑房典吏怎么说也是主管县衙六房之一的人,他也是要作陪的。
李长道将箭服换下,躺在床上,听着李宗琥在堂屋跟李宗瑞等讲述他在县城游街扬名的风光,注意力却是集中到了“脑海”中的玉环上。
只见这玉环上的紫光又快要形成一条游龙了。
待这条紫光游龙形成后,他还是准备立即用掉。
‘宗琥虽喜练武、好兵事,可性格未免莽撞了些,这么快让他武力大增,不见得是好事。’
‘倒是宗瑞,经过翻天虎贼伙袭村一事,也算知道武力重要了。’
‘可以先用这条紫光游龙提升他的武力,再让他看家也放心些。另外,还可借此事磨砺下宗琥的性子。’
‘只是,若宗瑞体质真的提升了,该怎么跟他解释?’
县衙来人吃罢还算令他们满意的午饭,又验了几十具流贼尸身,便斩了首级,留下赏银,带着几十颗流贼首级回县城了。
不过,按郭令成的说法,县衙先给普通流贼赏银的一半,应是三百六十五两,可县衙来人实际只给了三百两。
另六十五两却是贪墨了。
沉应昌来到李长道家,说完这事后,便道:“此事你莫放在心上,下次见到郭县令时也不必提。”
“官吏贪腐成风是上下皆知的事,此番那些人只贪了几十两银子,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收敛很多了。”
李长道点头,“明白。”
沉应昌又道,“赏银不足,咱们是没法按当夜之战各人实际击杀流贼情况来分的,再加之当时多数流贼实际是先被你重伤,才被其他人击杀,所以这赏银便也按那日在贼寨议定的方法来分。”
“这是你应分得的一百四十七两多银子,田万丰让我带来了。”
说完,沉应昌将提来的布囊放在了桌上。
其实李长道如今已不在乎这点银子,但并没有破坏规矩的打算,便未推拒。
他也不急着点验银两,而是问:“表舅,对于伤亡村人的抚恤可定下了?”
沉应昌道:“正要与你说这事——前夜战死的有七人,重伤致残的亦有四人,其馀轻重伤者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人。”
“我们商议后,决定给战死者发放一百两银子的抚恤,重伤致残的则发放五十两抚恤。”
“其馀重伤、轻伤者,视情况发放二十两至一两不等的汤药费。”
前夜之战龙塘村死伤情况李长道昨日早上回到村里便知晓了。
他甚至知道,那战死的七个都是沉氏、田氏之人——并非那夜战斗有什么问题,而是沉氏、田氏的人在村里最多,恰巧而已。
李长道想起当夜在树林中看到的沉有和尸体,便道:“对战死者、残疾者的抚恤是不是少了点?若在此基础上翻倍抚恤,公中银钱可还足够?”
沉应昌听了略感惊讶。
他随即沉吟着道,“分到公中的银钱目前有三千多两,若对战死、残疾者翻倍抚恤,便要一下拨出一千八百两。”
“再除去对其他轻重伤者发的汤药费,公中银钱只怕一下子要少去三分之二还多。”
“另外,那些战死、残疾者大多都算做了那夜战斗的有功之人,会另外分得一笔不菲的银钱作为奖励。”
“以沉有和为例,因他及时吹哨示警,让村里有更多时间做准备,被议定为大功,作为奖励的银子便有三百两。”
“再加之一百两的抚恤,他家人可得四百两银子,已经足够多了。”
李长道听了摇头,“奖励归奖励,抚恤是抚恤,怎能混为一谈?我只是觉得,若抚恤银子少了,只怕以后村子再遇到类似的事,敢拼死的人便少了。”
说到最后,或许是想象着田万丰听到李长道“加倍抚恤”提议的神情,沉应昌摇头笑了笑。
李长道道:“还望表舅跟田族长说明高抚恤的重要性,我想他能理解的。”
沉应昌点点头,离开了。
李长道不知沉应昌如何对田、王两位族长说的,二人最终都同意了加倍抚恤的提议。
之后几日,村里有战死者的七户都在办丧事,李长道作为同村、狩猎队队长、护村队队长,自是参加了所有葬礼。
待战死的七人在沉、田两姓坟山安葬,牌位也入了宗族祠堂,并列明功绩,龙塘村的气氛才算真正好起来。
因为村里在发放完战死者、伤残者的抚恤后,将应平分个全村各户的钱粮,以及狩猎队、护村队及其他参战丁壮应获得的奖励也发了下去。
即便是家中没有男丁出战的,也能从全村平分钱粮中得到十馀两银子,以及与家中人口数相映射的粮食。
可以说,即便是分得钱粮最少的一户人家,今年也该无饥荒之忧了。
而有男丁添加狩猎队、护村队的人家则要分得更多些,有立功的得了上百两,即便是分的少也得了二十几两。
在这样的饥荒年月,却发了一比意外之财,有了银钱和粮食,自是欢喜得很。
又过几日,到了五月下旬。
天气越来越热,老宅破旧逼仄,李长道是越住越不舒服了。
好在历经一月有馀,新宅终于建成。
于是,在李长圭告知新宅已可以入住的当日,李长道便带着儿子、女儿、儿媳迫不及待地住了进去。
新宅正如李长道设想的那般,表面看是两进大宅,实际相当于两进半,占地更是跟三进大宅差不多。
前院东西两边各有四间厢房。
此外,南边与大门相连的除了两座耳房外,还各相邻一间门朝北的厢房。
也即是说,算上耳房,前院共有十二间房。
后院正中是五大间的正房。
在正房的前面,东西两边则各有四间厢房。
后院东边是两间连通的厨房和一间柴房、一间仓房,西边则是两间仓房、一间杂物房以及茅房。
靠北墙还有一个养牲口的棚房。
后门则开在西北角。
虽然各房间都还没家具,房梁、窗户也只是上了生漆的原木色,李长道几人在建成前也曾来看过,可此时看了还是很开心。
“爹,这么大房子,咱们怎么住呀?”一伙人站在后院正屋前,李宗琥有点傻呵呵地问。
李长道笑道:“这算什么大房子?待将来你也成婚有了孩子,都未必够住。”
李宗琥还从未想过这事,此时想象了下,便挠了挠后脑勺道:“还真未必够住。”
李长道道:“你也不必担心,等到这宅子不够住时,咱们将老宅扒了,再盖一座大宅就是了。”
“眼下,咱们先将老宅的床、柜、箱等家具搬过来凑合一下,待过段日子新家具打造好了,再腾换。”
李长道一声令下,一家六口,除了还躺在摇篮里的李延年,便都开心地搬起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