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之后的日子,像是按下了某种平稳的节拍器。
红石庄园的日常变得规律而温馨,但细心的人会发现,这规律之下,涌动着不寻常的暗流。
江辰四个月大了。
他的变化几乎是日新月异。
会翻身了——虽然还不太熟练,经常翻到一半卡住,急得小脸通红。
会发出更多样的声音,“咿咿呀呀”像是要说话。
抓握能力更强,能稳稳抓住摇铃摇晃,听到声音时会开心地笑。
江蓓儿的观察记录已经发展到第三阶段。
她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数据记录,开始尝试建立预测模型。
“根据弟弟前四个月的生长曲线,”她在家庭晚餐时分享,“我预测他将在五个月左右开始尝试坐立,六个月可能出第一颗牙,七到八个月开始爬行。”
严隽笑着给她夹菜:“我们的蓓儿快成育儿专家了。”
“只是数据分析,”江蓓儿认真地说,“但个体差异很大,我的模型准确率只有72。”
“已经很高了。”江水溶说。
江蓓儿摇摇头:“不够。更全面,我应该能提高到85以上。所以……”她顿了顿,“我需要更多婴儿的发育数据做对比。”
这个要求让大人们都愣住了。
“你想……收集其他婴儿的数据?”严隽问。
“匿名数据就可以,”江蓓儿解释,“不涉及隐私,只要月龄、身高、体重、大运动发展标志出现时间等。我可以设计一个数据收集系统,让参与的家长自愿上传。”
典型的江蓓儿式思维——发现问题,立刻寻找系统性解决方案。
严隽和江水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
骄傲,也有些无奈。
这个女儿,永远在向前看,向深处探索。
“需要爸爸妈妈帮忙吗?”江水溶最终问。
“需要,”江蓓儿点头,“要确保数据收集符合伦理规范,要设计隐私保护机制,还要找渠道发布……”
她拿出一份已经写好的计划书。
江水溶接过一看,整整五页,条理清晰,考虑周全。
从研究目的到方法设计,从伦理审查到数据安全,应有尽有。
“你什么时候写的?”严隽惊讶地问。
“上周,”江蓓儿说,“每天放学后写一点。”
顾永年听得乐呵呵:“我们蓓儿以后肯定能当大科学家!”
“我现在就是科学家,”江蓓儿纠正,“科学家不分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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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隽的身体基本恢复了。
产后第六周复查时,医生宣布她可以逐渐恢复正常工作和生活。
她开始增加工作时间,从每天三小时增加到四小时,再到六小时。
但依然坚持在家办公,只是每周去公司一次,开重要会议。
公司的状况很稳定。
风敏和李亚把日常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有重大决策需要严隽拍板。
三叔那边依然安静,但严隽知道,这种安静往往意味着暗流涌动。
“他最近在接触几个小股东,”风敏在书房汇报,“表面上是正常的社交,但频率过高了。李亚已经让人盯着。”
严隽点头:“继续观察。只要他不越线,我们就按兵不动。”
“明白。”
汇报结束后,风敏犹豫了一下:“严总,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三叔最近和几个境外投资机构有接触,”风敏压低声音,“虽然还没查到具体内容,但感觉……不太对劲。”
严隽皱眉。
三叔手里的股份不多,掀不起大风浪。但如果联合外部资本……
“继续查,但要小心,别打草惊蛇。”
“好。”
工作结束后,严隽走到婴儿房。
江辰刚睡醒,正躺在健身架上,小手抓着悬挂的玩具摇晃。
看到妈妈进来,他立刻笑了,伸出小手要抱抱。
严隽心中一软,抱起儿子:“辰儿今天乖不乖?”
江辰“咿呀”回应,小脑袋靠在妈妈肩上。
这一刻,什么公司斗争,什么商业阴谋,都暂时远去了。
她只是个母亲,抱着自己健康可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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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溶这段时间主要精力放在两件事上:家庭,以及暗中关注姜家的情况。
秦庆传来的消息越来越让人不安。
那些出现在姜家周围的陌生人,行为越来越可疑。
他们不像是游客,倒像是在测绘、观察、记录。
“姜忱加强了安保,但那些人很狡猾,”秦庆在电话里说,“神出鬼没,抓不到把柄。江哥,我觉得……可能和光明之眼有关。”
江水溶心中一凛。
光明之眼,那个他们以为已经被消灭的组织。
难道还有残党?
或者……有新的势力,对石门产生了兴趣?
“继续盯着,”江水溶说,“必要时,派几个人过去暗中保护姜家。”
“明白。”
挂掉电话,江水溶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庭院里正陪着顾永年散步的江蓓儿。
女儿还不知道这些暗流。
她还在专心研究,专心学习,专心观察弟弟的成长。
他想保护这份专注,保护这份纯真。
但有些事,是无法永远回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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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蓓儿和白彦秋的研究确实有了进展。
通过邮件和视频讨论,他们分析了更多姜家寨的数据。
白彦秋发现,石门符文的自相似性确实遵循一种罕见的数学规律——不是普通的分形,而是类似“准晶”的结构。
“准晶介于晶体和非晶体之间,”视频里,白彦秋展示着模拟图像,“有长程有序,但没有平移对称性。这种结构在自然界很罕见,通常只在某些合金中出现。”
“但石门是石头,”江蓓儿指出,“天然石头中怎么会有准晶结构?”
“所以可能不是天然的,”白彦秋说,“或者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天然’。也许是被‘设计’或‘改造’过的。”
这个猜想让两人都沉默了。
如果石门是被人为改造过的,那改造者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司马叔叔什么时候有空?”江蓓儿问。
“他说下周末,”白彦秋说,“实验室的项目收尾了。他说有些新发现要和我们分享。”
“好。”
结束通话后,江蓓儿坐在书桌前,看着屏幕上复杂的数学模型。
她想起了那些低语,那些断断续续的词:“守护……边界……衰弱……入侵……”
如果石门真的是某种“边界”的守护者,如果它真的在“衰弱”,如果真的有什么在试图“入侵”……
那她和白彦秋的研究,可能不只是学术兴趣了。
可能关乎……更重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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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司马少卿终于来了。
他看起来疲惫但兴奋,背着厚重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设备。
“抱歉拖了这么久,”他一进门就说,“实验室那边出了些意外发现,耽误了时间。”
“什么发现?”江蓓儿立刻问。
司马少卿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我们检测到一种从未记录过的能量波动。源头不明,但传播特征……和姜家的能量波动有相似之处。”
江水溶脸色严肃起来:“在哪里检测到的?”
“全国十七个地点同时检测到,”司马少卿说,“分布没有明显规律,像是随机出现。但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很短,不超过三秒,然后就消失了。”
“像是什么东西在……试探?”严隽敏锐地问。
司马少卿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就像有人在用探测器扫描,寻找什么东西。”
书房里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些出现在姜家寨周围的陌生人,这些神秘的能量波动,可能都不是巧合。
“姜家最近不安全,”江水溶最终说,“司马先生,你们近期不要过去了。”
“但研究……”司马少卿皱眉。
“可以远程进行,”江水溶说,“数据已经采集得差不多了,不是吗?分析和建模完全可以在安全的地方做。”
司马少卿看向江蓓儿和白彦秋(通过视频参与),两人都点头。
“安全第一,”江蓓儿说,“我们可以先分析现有数据。”
“好,”司马少卿同意了,“那我这段时间就留在深厦,和你们一起分析。”
计划就这样定下来了。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正在发生。
那些暗处的力量,那些神秘的波动,那些古老的秘密……都在慢慢浮出水面。
只是不知道,浮出水面后,会是怎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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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哄睡江辰后,严隽和江水溶躺在床上说话。
“你担心吗?”严隽轻声问。
“担心,”江水溶承认,“但担心没用。该来的总会来。”
“我们可以带着孩子们离开,”严隽说,“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离这些……”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江水溶握住她的手,“而且,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石门对蓓儿有反应,说明她注定和这件事有关联。我们要做的不是把她隔离,而是帮她做好准备。”
严隽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你说得对。只是……作为母亲,我总想保护她。”
“我也是父亲,”江水溶说,“我也想保护她和辰儿。但最好的保护,不是把他们关在温室里,而是教他们如何面对风雨。”
他顿了顿:“而且,我们不是一个人。有姜家,有司马少卿,有秦庆他们……我们有同伴。”
严隽靠在他肩上:“嗯。”
窗外,夜色深沉。
但红石庄园的灯光,依然温暖地亮着。
无论外面有多少暗流,有多少未知,这个家,依然是他们最坚固的堡垒。
而爱,依然是他们最强大的力量。
江蓓儿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睡。
她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符文和能量波动数据。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答案就在这些数据里。
那些古老的秘密,那些低语的含义,那些暗处的威胁……都隐藏在这些数学和物理的规律中。
她需要更多时间,更多数据,更多思考。
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可能不会给她太多时间了。
她关掉电脑,走到窗边。
夜空中的星辰闪烁,遥远而神秘。
就像弟弟的名字,江辰。
也像她正在追寻的,那些跨越维度的奥秘。
“不管是什么,”她轻声对自己说,“我都会弄清楚。”
这是她的路。
而她会坚定地走下去。
带着家人的爱,带着科学的好奇,带着永不退缩的勇气。
夜色渐深。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有挑战,有未知,但也有希望,有成长,有爱。
这就是生活。
平凡中的不寻常,平静下的暗流,日常里的奇迹。
而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