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红石庄园的第一天，严隽被安置在主卧休息。
房间已经被芳姐重新布置过——床垫换成了更柔软的记忆棉，窗帘换成了遮光性更好的材质，床头柜上整齐摆放着温水、营养品和紧急呼叫铃。
“你什么都别管，”江水溶扶着严隽躺下，“好好休息。小辰有我和芳姐照顾。”
严隽确实累了。
三天医院的休养虽然恢复了些元气，但生产的消耗不是短时间能补回来的。
她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呼吸均匀而深长。
楼下，江水溶正面临他人生中最大的挑战之一——给新生儿换尿布。
江辰躺在婴儿护理台上，两条小腿乱蹬，完全不受控制。
江水溶手忙脚乱地解开尿不湿，刚准备清理，小家伙又尿了，精准地喷了他一手。
“……”江水溶看着湿漉漉的手，哭笑不得。
芳姐忍着笑递来湿巾：“新生儿都这样，您得动作快点。先把新尿不湿垫在下面，再解开旧的。”
在芳姐的指导下，江水溶总算完成了这项“艰巨任务”。
他笨拙但小心地给儿子穿好新尿不湿，又包好襁褓，动作逐渐熟练起来。
“爸爸学得很快。”江蓓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她那个观察记录本。
“熟能生巧。”江水溶把儿子抱在怀里，江辰立刻安静下来，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弟弟喜欢你抱。”江蓓儿走近，仔细观察。
“可能是习惯了我的气味。”江水溶说，“在医院那三天，晚上都是我抱他。”
江蓓儿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然后抬头：“爸爸，您知道吗？新生儿的嗅觉很灵敏，出生一周就能分辨母亲和其他人的气味。弟弟能记住您的气味，说明他已经开始建立安全感了。”
典型的江蓓儿式科普。
江水溶笑了：“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书上，”江蓓儿说，“我借了几本婴幼儿发育心理学的书。了解弟弟的发育阶段，才能更好地和他互动。”
芳姐在旁边听着，心中感慨：这家人，父亲是末世来的兵王，母亲是商界女强人，大女儿是六岁就能看懂大学课本的天才，小儿子……还不知道会怎样。
真是特别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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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顾永年拄着拐杖来看重外孙。
老爷子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江辰，眼睛又湿润了：“好，真好。我们顾家……江家，有后了。”
“外祖父，”江水溶扶他坐下，“您别激动，医生说您要保持心情平稳。”
“我这是高兴，”顾永年擦擦眼角，“小隽妈妈要是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
提到早逝的女儿，老爷子神色黯然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说这些。小辰的名字定了吧？江辰？”
“定了，”江水溶说，“星辰的辰。”
“好名字，”顾永年点头，“辰儿……小辰……听着就亲切。”
江蓓儿端着茶过来：“外祖父，喝茶。”
“乖。”顾永年接过茶，看着外孙女，“蓓儿啊，有了弟弟，你高兴吗？”
“高兴。”江蓓儿认真回答。
“那就好，”老爷子欣慰地说，“你是姐姐，以后要教弟弟读书认字，带他玩。”
“我已经在准备了，”江蓓儿说，“数学玩具设计图快完成了。”
顾永年失笑：“也不用这么急，小辰现在还只会吃奶睡觉呢。”
“教育要提前规划。”江蓓儿一本正经地说。
下午三点，严隽醒了。
她休息得不错，脸色比早上红润了些。
江水溶端来芳姐准备的月子餐——清淡但有营养的鱼汤、蔬菜、小米粥。
“小辰呢？”严隽一边吃一边问。
“刚喂完奶，睡着了，”江水溶说，“芳姐看着呢。你慢慢吃，不着急。”
严隽确实饿了，吃得比平时多。
吃完后，她感觉身上有了力气，想下床走走。
“就在房间里走走，”江水溶扶着她，“别下楼。”
严隽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江水溶陪在身侧，随时准备搀扶。
走到窗边，她看到院子里江蓓儿正陪着顾永年晒太阳，一老一少坐在藤椅上，不知道在聊什么。
“蓓儿和外祖父感情真好。”严隽说。
“嗯，”江水溶点头，“外祖父把对女儿的爱，都给了蓓儿，现在又多个小辰。”
严隽靠在他肩上：“我们家真的很幸运。”
“不是幸运，”江水溶认真地说，“是努力。我们都在努力让这个家变得更好。”
傍晚，江辰醒了，开始哭闹。芳姐抱过来给严隽喂奶。
哺乳的过程依然有些笨拙，但比在医院时顺畅多了。
江辰吃得很认真，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严隽的衣服。
“他力气好大。”严隽低头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温柔。
“随你，”江水溶说，“坚强。”
喂完奶，严隽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走动，轻轻拍着他的背。
这是医生教的，防止吐奶。
江辰的小脑袋靠在妈妈肩上，很快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睡得好香。”江水溶轻声说。
“新生儿就是吃和睡，”严隽把儿子放回婴儿床，“一天要睡十六到十八个小时。”
“你记得真清楚。”
“因为要照顾好他，”严隽说，“虽然医生教了，但我是妈妈，要学得更仔细。”
晚上，一家人简单地吃了晚饭。
严隽在房间里吃，江水溶和江蓓儿在餐厅陪顾永年。
“小隽怎么样？”顾永年问。
“恢复得不错，”江水溶说，“精神好多了。”
“那就好，”老爷子点头，“坐月子是大事，不能马虎。我们顾家……哦不，江家，要好好照顾她。”
江蓓儿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看楼上，似乎在担心妈妈。
饭后，江水溶上楼陪严隽，江蓓儿则回到自己房间——她还有作业要做，还有姜家寨的数据要整理。
打开电脑，邮箱里有几封新邮件。
一封是班主任发的下周课程安排，一封是白彦秋发的。
江蓓儿点开白彦秋的邮件。
“江蓓儿，附件是我这周整理的关于分形结构和能量传导的论文摘要。
我查了很多资料，发现你说的符文自相似性可能不是普通的分形，而是一种‘准晶’结构——介于晶体和非晶体之间，有长程有序但没有平移对称性。
这种结构在声学和光学中有特殊的共振特性。
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另外，竞赛成绩下周公布，老师说我们队很可能是一等奖。白彦秋”
附件里有十几篇论文的摘要，还有白彦秋自己的分析笔记。
江蓓儿认真看着，心中惊讶。
白彦秋的进步速度真的很快，已经能看懂这种专业论文了，还能提出自己的见解。
她回复：“收到。准晶结构的猜想很有价值。竞赛成绩顺其自然。另外，我弟弟出生了，叫江辰。江蓓儿”
邮件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回复就来了。
“恭喜！弟弟一定很可爱。竞赛的事我知道了，平常心。准晶结构的研究我会继续，有进展再告诉你。白彦秋”
简洁，得体，没有多余的客套。
江蓓儿关掉邮箱，开始整理姜家寨的数据。司马少卿给的扫描资料很多，她需要时间慢慢分析。
但今天，她总是分心。
耳朵注意着楼上的动静——弟弟是不是哭了？妈妈是不是需要帮忙？爸爸是不是累了？
她发现，有了弟弟之后，自己的注意力被分走了。
以前她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却总是挂念着家人。
这种感觉……不坏。
只是需要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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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主卧里，江辰睡在婴儿床里，严隽和江水溶躺在床上说话。
“蓓儿今天怎么样？”严隽问，“我看她吃饭时心不在焉的。”
“可能是在想事情，”江水溶说，“她一直这样。不过我刚才去看她，她在认真学习，状态不错。”
严隽点点头：“那就好。我怕她因为弟弟的事有压力。”
“不会的，”江水溶握住她的手，“我们的女儿很坚强，也很懂事。”
他顿了顿：“而且，她真的很喜欢弟弟。今天下午，她在婴儿床边看了很久，还小声跟弟弟说话。”
“说什么？”严隽好奇。
“听不清，”江水溶笑了，“但很温柔。不像平时那个冷静的江蓓儿。”
严隽也笑了：“每个孩子都有很多面。蓓儿在外面是天才儿童，在家就是我们的女儿，现在还是姐姐。”
她侧过身，看着婴儿床里的儿子：“水溶，你说小辰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健康快乐就好，”江水溶说，“像你也好，像我也好，都行。”
“我希望他像你，”严隽轻声说，“坚强，有担当，爱护家人。”
“我也希望他像你，”江水溶说，“聪明，美丽，温柔。”
两人相视一笑。
“好了，睡吧，”江水溶给严隽掖好被角，“你还需要多休息。”
“嗯。”严隽闭上眼睛。
江水溶却没有立刻睡。
他躺在黑暗中，听着妻子和儿子的呼吸声，心中充满平静。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平凡，温暖，真实。
有妻子在身边，有儿女在成长，有家可归。
从末世到这个和平的世界，他经历了很多，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
而现在，他得到的，远超过他曾经梦想的。
他轻轻起身，走到婴儿床边。
江辰睡得很香，小嘴微微张着，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脸旁。
江水溶伸出手，极轻地碰了碰儿子的小手。
那只小手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很轻，但很坚定。
就像在医院时，抓住江蓓儿的手指一样。
“睡吧，儿子，”江水溶轻声说，“爸爸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姐姐在这里。我们都爱你。”
江辰在睡梦中动了动，仿佛听懂了。
江水溶回到床上，躺下。
窗外，月光如水。
红石庄园安静地沉睡着。
而一个新的生命，正在这个家里，安然成长。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充满了喂奶、换尿布、照顾产妇的琐碎日常。
但也充满了爱、温暖和希望。
这就是生活。
最平凡，也最珍贵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