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少卿的消息让江蓓儿一整个晚上都处于微妙的兴奋状态。
她在房间里踱步,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新模型公式,眼睛在纸张和电脑屏幕间快速切换。
司马少卿提出的这个能量共振模型确实很新颖——假设石门的符文构成了一个天然的“谐振腔”,而江蓓儿的触碰就像是在特定频率上敲击这个腔体,从而引发了共鸣。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她低声自语,“那么石门就会对别人没有反应,是因‘频率’不对?可是‘频率’到底是什么?魂魄波动?意识频率?还是某种更深层的存在特征?”
她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多维空间理论入门》,在空白页上快速演算。
根据司马少卿的模型,每个意识体都有一个独特的“基频”,而石门就像一个精密的滤波器,只对特定频率范围内的信号产生响应。
江蓓儿的频率恰好在响应范围内,所以她能触发反应,听到低语。
但这个频率是怎么形成的?
先天遗传?后天经历?还是两者都有?
多重世界的叠加……多重经历的融合……会不会这就是她频率特殊的原因?
“蓓儿,该睡了。”江水溶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蓓儿看了眼时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她应了一声,快速收拾好东西,躺到床上。
但大脑依然在高速运转。
司马少卿说下周末可以去姜家。也就是说,还有五天时间准备。
她需要整理这段时间的思考成果,需要准备好要验证的假设,还需要……说服爸爸让她去。
而且,她答应过白彦秋,如果司马少卿要来,会带他一起。
该怎么跟白彦秋解释?
说去一个“科学考察基地”?说研究“古代建筑结构”?
江蓓儿皱起眉。
她不喜欢撒谎,但有些真相现在还不能说。
也许……可以说一部分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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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学,江蓓儿一直在思考怎么开口。
课间时,白彦秋照常过来讨论问题——现在这已经成为两人的日常。
他带来了昨晚整理的一份笔记,是关于第三题城市农业模型的进一步优化想法。
“如果加入物联网传感器网络,”白彦秋在草稿纸上画着架构图,“实时监测每一层的温度、湿度、光照、营养液浓度,再用机器学习动态调整,系统效率可以再提升8-10。”
江蓓儿认真听着,指出几个技术难点,然后说:“这个想法很好,但实现起来需要很多硬件支持,不是软件模拟能完全验证的。”
“我知道,”白彦秋点头,“所以只是理论设想。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江蓓儿:“如果真的有机会做这样的项目,你会想试试吗?”
江蓓儿抬眼看他:“什么机会?”
“市教研室的李老师说,可以帮我们申请青少年科研项目资金,”白彦秋说,“如果我们有具体的研究计划。”
江蓓儿沉默了片刻。
这确实是个机会。
但她的研究重点在别处——在石门,在禁地,在那个可能连通其他维度的神秘存在上。
城市农业系统……相比之下,显得太平凡了。
“我考虑一下。”她没有直接拒绝。
白彦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你……有其他更感兴趣的研究方向,对吗?”
江蓓儿没说话,算是默认。
“能告诉我是什么吗?”白彦秋问,声音很轻,没有逼迫的意思。
江蓓儿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好奇和真诚的关切,没有探究,没有怀疑。
她想起竞赛时他的可靠,想起他从不追问她不想回答的问题,想起他默默做好自己分内事的样子。
也许……可以告诉他一点点?
“我在研究一些……”江蓓儿斟酌着用词,“更基础的东西。关于空间,结构,能量……很难用几句话解释清楚。”
白彦秋眼睛亮了:“像你画的那个‘门’?”
江蓓儿心中一动。他还记得。
“类似,”她承认,“但更复杂。”
“需要帮忙吗?”白彦秋问,“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但……我可以学。”
江蓓儿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做了个决定。
“这周末,我要去一个地方做实地考察,”她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起来。”
白彦秋愣住了:“真的?”
“嗯。”江蓓儿点头,“但有一些条件。”
“你说。”
“第一,到了那里,一切听我安排,不能乱走乱碰。”
“好。”
“第二,看到的东西,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母和表哥。”
白彦秋犹豫了一下:“我爸爸问起来……”
“就说跟我去科学考察,具体内容保密。”江蓓儿说,“这是学术研究的基本准则。”
“明白了。还有吗?”
“第三,”江蓓儿直视他,“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者害怕,随时可以退出。这不是普通的课外兴趣,可能……会遇到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
这句话让白彦秋的神色严肃起来。
“无法用常理解释?”他重复道,“像什么?”
江蓓儿想了想,决定说一部分真话:“像一些古老的符号结构,会对特定的人产生反应。我们想研究为什么。”
她没有提石门,没有提禁地,没有提跨维度。
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一个聪明的孩子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白彦秋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重重点头:“我去。”
“不问问具体是什么地方?”江蓓儿有些意外。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白彦秋说,“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而且……我相信你。”
“相信我不会带你去危险的地方?”
“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彦秋认真地说,“虽然有时候我不完全理解,但我能感觉到,你在做的事很重要。”
江蓓儿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信任……
又是这个词。
但她这次没有回避,只是点了点头:“好。周六早上八点,学校门口见。穿适合爬山的衣服和鞋子。”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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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江水溶的过程比江蓓儿预想的要顺利。
“司马少卿下周末来,我想去姜家寨,”晚饭时,江蓓儿直接提出,“白彦秋也去。”
江水溶和严隽同时放下筷子。
“白彦秋?”严隽先开口,“他知道多少?”
“知道我在研究一些特殊的东西,但不知道具体,”江蓓儿诚实地说,“我告诉他是一些古老的符号结构研究,需要实地考察。”
“他同意了?”江水溶皱眉。
“同意了。”江蓓儿顿了顿,“而且……我想让他去。”
“为什么?”江水溶问,“你知道那地方可能有危险。”
“因为他的观察力很好,”江蓓儿说,“在竞赛中,他发现了许多我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而且他学得快,如果……如果真的需要长期研究,他可能是合适的助手。”
严隽和江水溶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听出了女儿的言外之意——她在为未来培养合作伙伴。
“你觉得他可以信任?”江水溶问。
“在学术上可以,”江蓓儿说,“他尊重知识,遵守规则,从不越界。至于其他……还需要观察。”
这个回答很谨慎,也很成熟。
江水溶叹了口气:“蓓儿,你还太小,不应该承担这些……”
江蓓儿平静地说,“从我看到石门的第一眼起,从我能听到那些低语起,我就已经在这个事情里了。逃避没用,只能面对。”
严隽握住了女儿的手:“妈妈支持你。但你必须答应,任何时候,安全第一。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停止,立刻回家。”
“我答应。”江蓓儿郑重地说。
江水溶看着妻女,最终也只能点头:“好吧。但这次我要全程陪同。而且,姜忱那边必须先沟通好。”
“我已经跟姜叔叔说过了,”江蓓儿说,“他同意我们带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去,但要求签保密协议。”
“白彦秋那边呢?”
“我会跟他和他父母说清楚,”江蓓儿说,“如果签了保密协议还愿意去,说明他准备好了。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计划就这样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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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江蓓儿给白彦秋打电话。
电话那头,白彦秋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我跟我爸爸妈妈说了。他们同意了,但要求和你爸爸见面谈一谈。”
“明天早上七点半,学校门口的咖啡厅,”江蓓儿说,“我爸爸会去,带上保密协议。”
“好。”白彦秋顿了顿,“江蓓儿,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
“这件事……和你平时那些高维几何的研究有关吗?”
江蓓儿沉默了几秒:“有关。但不止。”
“我明白了。”白彦秋没有追问,“明天见。”
挂掉电话,江蓓儿站在窗前,看着夜空。
明天,一切将进入新的阶段。
她将带着一个“局外人”进入她的秘密世界。
风险很大。
但如果成功,也许她就有了第一个真正的同行者。
不是大人,不是科学家。
而是一个同龄人,一个能理解她的语言,能跟上她的思维,能在未来漫长的探索中并肩前行的人。
这个想法让她既期待又不安。
但无论如何,路已经选了。
只能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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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七点半,学校门口的咖啡厅。
江水溶提前到了,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几分钟后,白彦秋和他的父母走了进来。
白彦秋的父亲白启明是个儒雅的人,戴着一副细边眼镜。
母亲苏婉是医生,气质温柔但眼神锐利。
“江先生,您好。”白启明主动伸手,“听彦秋说了很多关于您和江蓓儿的事。”
“白先生,苏医生,请坐。”江水溶招呼他们坐下,开门见山,“这次的事情比较特殊,需要先签保密协议。”
他把两份协议推过去。
白启明和苏婉认真阅读着协议内容。
协议措辞严谨,要求签署者对所见所闻的一切保密,不得以任何形式记录、传播,也不得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行相关研究。
“这个研究……涉及什么领域?”苏婉放下协议,问得直接。
“古代符号学和现代物理学的交叉研究,”江水溶用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有一些特殊现象,需要实地考察。具体内容,在签署协议后可以了解更多。”
白启明看向儿子:“彦秋,你确定要去?协议一旦签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白彦秋点头:“我确定。爸爸,妈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我相信江蓓儿。”
苏婉和丈夫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担忧,但也有一丝骄傲。
他们的儿子,从小就特别。
别的孩子玩玩具,他看科学杂志;别的孩子看动画片,他看纪录片。
他们一直担心他会因为太特别而孤独。
而现在,他找到了一个同样特别的朋友,一个可能理解他的世界的人。
“好,”白启明最终说,“我们签。但江先生,我们必须确认,孩子们的安全有保障。”
“全程有我陪同,”江水溶郑重承诺,“而且研究场所有专业安保。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不会让两个孩子陷入危险。”
协议签署完毕。
八点整,江蓓儿和白彦秋在学校门口会合。
江水溶开车,两个孩子坐在后座。
气氛有些沉默,但并非尴尬,而是一种共同的专注。
车子驶向城北,进入山区。
白彦秋看着窗外越来越茂密的树林,轻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姜家,”江蓓儿说,“一个守护着古老秘密的地方。”
她没有再说更多。
但白彦秋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郑重。
他知道,今天将要看到的,可能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而他,准备好了。
无论前方是什么。
他都想看看,江蓓儿所见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