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隽办公室里的不速之客虽被江水溶以强硬姿态驱离,但那场闹剧带来的阴霾并未立刻散去。
严隽靠在江水溶怀里,闭目养神了片刻,苍白的脸色才逐渐恢复红润,但眉宇间那一丝挥之不去的冷意和疲惫,却让江水溶心疼不已。
“真的不用叫医生来看看?”他抚着她的背,低声又问了一次。
严隽摇摇头,睁开眼,眸光已恢复清明锐利,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厌烦:“不用。他们还不至于让我气出病来。只是觉得……”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些许自嘲,“有些可笑,也有些心寒。”
她坐直身体,揉了揉眉心:“我以为,经过之前那么多事,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至少会安分守己,哪怕只是表面功夫。
看来,是我太高估人性中的感恩,也太低估贪婪和无耻了。尤其是严蕊那个女儿,我甚至没见过几次,也敢来指着鼻子说我‘为富不仁’。”
江水溶眼神冰冷:“要不要我找人‘提醒’他们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为富不仁’?”
他的“提醒”自然不会是口头警告那么简单。
严隽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水溶,别脏了手。对付他们,用商业和法律手段更干净,也更有效。”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之前总觉得,赶尽杀绝,显得太过冷酷,也怕激化矛盾,引来更疯狂的报复。但现在看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们今天敢来逼宫,明天就敢做更过分的事。尤其是我现在……”
她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眼神更加坚决,“不能留任何隐患。”
江水溶明白她的意思。
怀孕让她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谨慎,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点点头:“你想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严隽思索片刻,条理清晰地开始部署:
“首先,让法务部重新审核当初与严文他们剥离股份后签订的所有协议,尤其是关于竞业禁止、商业机密和债务隔离的条款。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漏洞或他们违约的地方。
其次,查他们现在名下公司的经营状况、税务、资金往来。我不信他们那种眼高手低、习惯了依附的人,离开集团输血后能真的把公司做好。
一旦发现任何问题,立刻以集团名义发律师函,并视情况向相关监管部门举报。”
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陈述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决策:“对于严蕊那边,既然她不念亲情,只想索取,那我也不必客气。
她女儿不是想要‘帮助’吗?查查她丈夫那边的生意,有没有什么不合规的地方。有,就按规矩办;没有……就创造点‘商业竞争’压力。
我要让他们清楚,从我这里,除了按市场规则该得的,一个子儿也别想多拿,更别想用‘亲戚’两个字来绑架我。”
江水溶看着她瞬间进入“严总”状态,冷静、果断、狠辣,心中既骄傲又有些复杂。
他知道,这是她保护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也是她在这个残酷商界立足的根本。
他不需要她永远温柔小意,他爱的就是她这份杀伐决断的魄力。
“好。”他毫不犹豫地应下,“我让枭配合调查,有些台面下的东西,他们查得更快。
李亚和风敏还在休假,我先让秦庆和会馆里几个机灵可靠的人盯着点,以防他们狗急跳墙,玩阴的。”
“嗯。”严隽点头,对他的安排表示赞同。有他在身边,处理这些龌龊事,她心里踏实很多。
“还有,”江水溶补充道,眼神危险地眯起,“那个小陶,得奖励。今天多亏了她机灵。”
提到小陶,严隽神色柔和了些:“是该奖励。回头我让人事给她加薪升职。风敏带出来的人,确实不错。”
正事谈完,江水溶看着她依旧有些倦怠的眉眼,心疼道:“今天别回公司了,回家休息。剩下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这一次,严隽没有反对。
经过方才那一场对峙,她确实感到有些精力不济。
她点点头,靠回他肩上:“好。不过,走之前,得先把门修好。”
她看了一眼被江水溶撞得有些变形的办公室门,忍不住莞尔,“江先生,下次能不能稍微温柔点?这门很贵的。”
江水溶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知道她情绪已经平复,也跟着笑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尖:
“门再贵,也没我老婆金贵。敢吓唬我老婆,没把他们从窗户扔出去,已经是我温柔了。”
严隽被他逗笑,心底最后那点阴郁也散去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江水溶小心地扶着严隽离开办公室。
门外,小陶和其他助理还忐忑地等着,见到严隽出来,都松了口气。
严隽停下脚步,看向小陶,温和而郑重地说:“小陶,今天做得很好,谢谢你。这个月奖金加倍,具体职务调整,等风敏回来会跟你谈。”
小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严总,这是我应该做的!您没事就好!”
严隽微笑着点点头,在江水溶的陪同下离开了。
留下一群助理面面相觑,既为严总安然无恙而庆幸,也为小陶的“机缘”而羡慕,更对那位传言中厉害非常的“江先生”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敢撞总裁办公室的门,严总还不生气,这得是什么地位?
回红石庄园的路上,江水溶把车开得格外平稳。
严隽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轻声说:“水溶,我是不是太狠心了?毕竟,血脉相连。”
江水溶毫不犹豫地回答:“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们今天的行为,已经把自己放在了敌人的位置上。
你只是在保护自己,保护我们的家,保护你辛苦打拼来的一切。这没什么不对。狠心?比起他们当初想对你做的,你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的话简单直接,却充满了无条件的支持。
严隽心中那一点点因血缘而产生的、微弱的动摇瞬间消散。
是啊,她凭什么要对一群只想榨干她、伤害她的人心软?
回到庄园,芳姐见严隽脸色不好,连忙端上温热的安神汤。
顾永年也闻讯赶来,听说了事情经过(江水溶简单说了下有人去公司闹事,没提具体是谁),老爷子气得胡子直翘:“混账东西!还敢去闹小隽?真当顾家没人了?水溶,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打出去!打死了算我的!”
江水溶忙安抚老爷子:“外祖父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严隽。今天已经处理了,以后他们不敢了。”
好说歹说,才把气冲冲的老爷子劝回房休息。
晚上,江水溶照例陪着严隽,给她按摩,听胎动,讲些轻松的话题,绝口不再提白天的不快。
严隽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身心彻底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看着她安稳的睡颜,江水溶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神却一片冰寒。
他悄声退出卧室,走到书房,拨通了秦庆的电话。
“秦庆,找几个绝对可靠、嘴巴严的兄弟,给我盯几个人……”
夜色渐深,红石庄园一片宁静。
但一场针对贪婪亲戚的、悄无声息的清算与威慑,已经在夫妻二人的默契配合下,悄然展开。
斩断不必要的羁绊,守护最重要的家人,这便是他们如今,最坚定的共识与行动准则。
而任何试图挑战这条底线的人,都将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