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润州,长江的水汽浸透了这座城的每一块砖石。
原润州节度使行宫,如今江南义军的前沿帅府,今夜百级汉白玉台阶两侧,执戟甲士肃立如林。火把在铁盔上跳跃,映不出一丝表情。这既是迎接一方雄主的礼仪,也是无声的威慑。
酉时三刻,宫门次第洞开。
王伦踏上台阶时,只一袭深青锦袍,玉带束腰,外罩毫无纹饰的黑色大氅。夜风拂动衣摆,他走得不快,步伐却异常沉稳,目光平视前方巍峨殿门,仿佛眼前不是龙潭虎穴。
身后十余人错落跟随。
左首史文恭一袭白衣,腰间长剑古朴,整个人像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名锋。右首杜壆铁塔般的身躯裹在精铁鳞甲内,手中浑铁点钢枪随意提着。再往后,是面如重枣、怀抱金剑的李助;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的公孙胜;雄壮如狮、肩扛开山大斧的卞祥;双目如电、腰悬镔铁双戒刀的武松;俊朗挺拔、背负鹊画弓的花荣;神色机敏、指尖无意识捻动卵石的张清;还有安道全、扈三娘
当他们拾级而上,润州秋夜的寒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灼热气息逼退。
大殿之内,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数十盏琉璃宫灯将雕梁画栋照得金碧辉煌。两排紫檀长案蜿蜒排列,江南文武济济一堂。当王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所有的谈笑声像被骤然掐断。
大殿尽头,主位空悬。左下首,一人霍然起身。
紫色蟠龙锦袍,玉带缠腰,面皮白净,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江南丞相方貌。他脸上堆起热情至极的笑容,声音洪亮:“贵客至矣!北地义王殿下亲临,真令我江南蓬荜生辉!”
话音未落,右下首的娄敏中也已起身。这位左丞相面容儒雅,拱手长揖:“娄敏中,见过义王殿下。殿下远来辛苦,快请上座。”
一个唱红脸,热情洋溢;一个唱白脸,温文尔雅。
王伦拱手还礼,声音平和清越:“二位丞相盛情,王某愧领。江南人杰地灵,今日方得一睹,果然名不虚传。”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心中却如明镜般映照着眼前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这些在《水浒传》原着中曾与梁山好汉们血战的江南豪杰,如今活生生站在眼前,各具气度。
方貌身侧,立着数员气息剽悍的将领:
一位身高八尺有余,面如淡金,浓眉环眼,一部虬髯,不怒自威。他只是抱臂而立,腰间那柄厚背砍山刀即便在鞘中,也仿佛散发着血腥气。王伦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原着中此人是江南第一猛将,刀法不在关胜之下,流星锤更是夺命利器,连斩梁山索超、急先锋索超、火眼狻猊邓飞等多位好汉,最后是燕青以弩箭暗算方才除去。实乃劲敌中的劲敌。
一位白面微须,目如寒星,身形挺拔如松。这位可是个全才,文武双全,枪马绝伦,曾一人力敌梁山孙立、黄信、邹渊、邹润四将而不败,最后是豹子头林冲加入战团才将其击杀。其勇其智,在江南系统中堪称翘楚。
一位豹头环眼,筋肉虬结,只穿半副掩心甲,裸露的臂膊上筋腱如铜丝缠绕。大将军厉天闰——力能扛鼎,性如烈火。王伦记得此人在原着中曾一刀劈了梁山八虎骑之一的没羽箭张清,是个勇猛有余、智谋稍逊的悍将。
还有一位僧人打扮的壮汉坐在角落,闭目捻着佛珠,身旁倚着一杆浑铁水磨禅杖。宝光如来邓元觉——江南步军第一高手,在水浒原着中曾与鲁智深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禅杖功夫登峰造极。
其他如司行方、刘赟等将领,或沉稳,或桀骜,目光都灼灼地打量着北来诸人。
王伦心中快速评估着:石宝、王寅、邓元觉,这三人才是江南真正的顶尖战力。不过是个善于权术的野心家罢了。
他坦然行至客席首位坐下,北地将领依次落座。动作整齐划一,坐下时甲叶轻响,随即归于沉寂。这细微的差别,让江南席间尚存的些许交头接耳,显得格外突兀。
丝竹再起,歌舞翩跹。侍女如云,奉上美酒佳肴。
酒过三巡,气氛似乎热络起来。方貌谈笑风生,从江南抗宋旧事说到风土人情,又“不经意”提起:“听闻殿下当年化名王义,于汴京也曾与我那如玉侄女有过数面之缘?可惜啊,当年殿下潜龙在渊”
扈三娘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紧。
王伦轻轻放下银筷,截住话头:“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倒是江南如今局面,令王某钦佩。圣公与诸位将军筚路蓝缕,创此基业,实为不易。如今北疆烽烟将起,金人虎视眈眈,江南与北地,看似千里之隔,实则唇齿相依。此来,正是欲与圣公??诸位共商保境安民之策。”
他直接将话题引向正轨。
娄敏中抚须点头:“殿下心怀天下,令人感佩。只是南北相隔,地理民情各异,这联防共保,具体如何施行,还需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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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该如此。”王伦颔首。
方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旋即哈哈大笑:“殿下说的是正理!不过,正事明日再谈不迟!今日只为接风,岂可无乐?”他拍了拍手,歌舞退下。目光扫过北地诸将,最后落在王伦身上,笑容热情不减,却多了一份刻意:“久闻殿下麾下,皆是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豪杰。我江南儿郎,也素来仰慕英豪。今日南北英雄齐聚,千载难逢,若只饮酒看舞,岂不辜负?不若让儿郎们活动活动筋骨,切磋助兴,也让咱们开开眼界,殿下以为如何?”
图穷匕见。殿内瞬间安静。
王伦迎着他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客随主便。只是刀枪无眼,拳脚无情,若是”
“点到为止!自然点到为止!”方貌抢道,仿佛生怕王伦反悔,“纯为宴乐,绝不影响和气!这样,咱们先来点轻松的——听闻北地豪杰拳脚功夫了得,我江南也有力士。厉天闰将军!”
那豹头环眼的巨汉早已等得不耐烦,闻声豁然起身,声如闷雷:“末将在!”
“你去,向诸位北地英雄讨教几手拳脚,记住,点到为止!”
“遵令!”厉天闰大步走到殿中空地,活动着手腕脖颈,骨节噼啪作响。他目光灼灼扫过北地席面,最后定格在身形最为雄壮的几人身上,抱拳,声震屋瓦:“江南厉天闰,请教北地好汉的高招!哪个先来?”
北地席上,卞祥咧嘴一笑,就要起身。一只沉稳的手按在他肩上。
武松缓缓站起。他今日未着甲,只一身褐色短打,更显得猿臂蜂腰,精悍逼人。他走到厉天闰对面三步处站定,抱拳还礼:“梁山武松,请厉将军指教。”
没有多余废话。
厉天闰势如疯虎,一个箭步踏前,地面青砖微震,右拳带着恶风,直捣武松面门!这一拳毫无花俏,纯粹是爆炸性的力量与速度!
武松不闪不避,左臂竖起,小臂如铁门栓般精准格在厉天闰手腕内侧。“砰!”一声闷响,如击败革。厉天闰只觉一拳砸在了生铁柱上,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微麻。他心中一惊,左拳已自肋下悄无声息钻出,直取武松软肋!
武松仿佛早有预料,格挡的左手顺势下按,压住对方左拳,同时右拳如炮弹出膛,自腰间旋转轰出,直击厉天闰胸膛!这一拳后发先至,拳风激荡!
厉天闰不敢硬接,猛吸一口气,胸膛竟于间不容发之际向后缩了三寸,同时抬膝撞向武松小腹。武松右拳去势不减,只是拳路微沉,变直击为下砸,狠狠砸在厉天闰撞来的膝盖侧方!
“咚!”
令人牙酸的闷响。厉天闰浑身剧震,小腿一软,险些跪倒,心中骇然:这汉子好硬的手脚!好重的力道!
两人一触即分,旋即又缠斗在一处。
厉天闰拳法大开大合,刚猛暴烈,每一击都势大力沉。武松的拳法则更显精妙,刚柔并济,闪转腾挪间犹如灵猿,出手却重若千钧。他并不与厉天闰一味硬拼,往往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以刁钻角度切入。
转眼三十余招过去,厉天闰怒吼连连,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他心中焦躁,看准一个机会,双臂猛地张开,不顾武松戳向肋下的一指,想要合身抱住武松,以蛮力决胜。
就在他双臂即将合拢的刹那,武松眼中精光一闪,身体不可思议地向侧方一滑,如同泥鳅般脱出怀抱,同时左脚为轴,右腿如钢鞭般抡起,一记“转身后摆腿”,脚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扫向厉天闰太阳穴!
这一腿若是扫实,非死即残!
厉天闰瞳孔骤缩,已来不及格挡!
千钧一发之际,武松腿势竟然硬生生收住,脚跟停在了厉天闰耳侧一寸之处。带起的劲风,将厉天闰鬓边头发吹得向后狂舞!
武松缓缓收腿,抱拳,气息平稳:“厉将军神力惊人,拳风刚猛,武二佩服。方才武二一时兴起,用力过猛,让将军见笑了。”
这话说得含蓄,既肯定了对方实力,又隐晦地点出自己收放自如的控制力。既给了面子,又让真正的高手明白其中的差距。
厉天闰僵在原地,额角渗出冷汗。方才那一腿的威势与最后精准的收势,他感受得真切。对方不仅力大招猛,更可怕的是这份收发由心的控制力。他瞪着武松,脸上神色变幻,最终深吸一口气,抱拳还礼,声音闷闷的,却真诚:“武都头好拳脚!好控制!厉某领教了!”他退后两步,算是认输,但并未多言,保留了颜面。
旁观者中,石宝浓眉微挑,邓元觉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了顿,王寅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三人都是顶尖高手,自然看出武松在最后关头展现出的那份游刃有余。这已不是胜负问题,而是层次差距。但他们都不会说破。
方貌脸色微沉,却强笑道:“精彩!果然精彩!北地英雄了得,我江南儿郎也豪气!不过拳脚终究是小道。马上步下,兵器才是根本。邓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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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直闭目捻珠的邓元觉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他提起浑铁禅杖,龙行虎步走入场中,禅杖一顿,地面轻颤。“贫僧邓元觉,修的是金刚禅,使的是降魔杖。久闻北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力能拔山,不知可有人,愿与贫僧切磋一番兵器?”
这和尚语气平和,但那份自信与隐隐的挑战之意,谁都听得出来。他点名要“力能拔山”者,显然是针对刚才武松展现的强悍力量。
卞祥哈哈一笑,声震屋瓦:“大和尚找对人了!俺卞祥,别的没有,就是有把子力气!”他抄起那柄门板似的开山大斧,大步流星走到邓元觉对面,抱拳道:“邓国师,久闻宝光如来禅杖功夫江南无双,俺卞祥是个粗人,就靠这把笨斧头,还请国师指点!”
这话说得客气,既捧了对方,又不失自家气势。
邓元觉单掌竖于胸前还礼:“卞将军客气。请!”
卞祥也不客气,暴喝一声:“看斧!”巨斧抡起,毫无花巧,一记“力劈华山”,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当头砍下!这一斧之威,仿佛连大殿都要劈开!
邓元觉不敢怠慢,双臂运足十成力道,禅杖横举,“举火燎天”式向上硬架!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洪钟大吕在殿内炸开!距离近的几个??官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险些坐倒。火星在斧刃与禅杖交击处爆开!
邓元觉只觉一股山岳般的巨力压下,脚下青砖“咔嚓”一声,竟被踩出两个浅坑!他双臂剧震,酸麻之感直冲肩胛,心中骇然:这黑汉子的力气,竟如此恐怖!
卞祥一斧被架,顺势变招,巨斧贴着禅杖向侧方滑削,斩向邓元觉手指。邓元觉禅杖急转,月牙刃锁向斧柄。两人斧来杖往,战在一处。
卞祥的斧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邓元觉的禅杖法则刚猛中带着佛家的圆融,守得严密,偶尔反击也如毒龙出洞。两人都是以力见长的猛将,这番碰撞,比方才的拳脚更显狂暴。斧影如山,杖风如雷,金铁交鸣之声连绵不绝。
转眼五十余合过去,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殿内众人看得目眩神驰,呼吸都屏住了。
邓元觉心中渐沉,他发觉对方力量仿佛无穷无尽,而自己久战之下,气息已有些紊乱。他知道不能久拖,看准卞祥一斧劈空,旧力略滞的瞬间,禅杖猛地一搅,荡开斧头,杖尾如毒蝎翘尾,疾点卞祥胸口膻中穴!这是他以巧破力的杀招。
谁知卞祥看似力竭,反应却快得惊人。他并不回斧格挡,反而借势向前猛踏一步,以宽阔的胸膛硬迎向杖尾,同时左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禅杖中段!
“嘿!”邓元觉吐气开声,运力回夺。纹丝不动!那禅杖如同焊在了卞祥手中。
两人顿时僵持住了。邓元觉运足全身力气,面色涨红;卞祥则双目圆睁,臂上肌肉块块坟起。禅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两人脚下的青砖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眼看就要演变成纯粹蛮力的比拼,甚至可能两败俱伤。
“阿弥陀佛。”
一声清越的道号响起。公孙胜不知何时已飘然入场,拂尘轻轻一挥,搭在了禅杖与巨斧交锋的中心。
说来也怪,那拂尘看似轻柔无力,但邓元觉和卞祥却同时感觉到,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道从拂尘上传来,将两人紧紧较在一起的力量悄然化开、引偏。
“二位皆是当世虎贲,神力惊人。”公孙胜微笑道,“再斗下去,恐伤和气,也损了这殿中器物。不如就此罢手,算作平局,如何?”
邓元觉和卞祥对视一眼,同时松手后退。
邓元觉单掌竖于胸前,气息微喘:“卞将军好神力,好胆魄!竟敢硬抓贫僧禅杖,佩服!”他这是真心话,方才若非卞祥收力,那一下硬抓反震,足以让他受伤。
卞祥也收斧抱拳,咧嘴笑道:“大和尚禅杖使得真好!势大力沉又不失精巧,俺老卞打得痛快!这一场,确实难分高下!”他看向公孙胜,“也多谢公孙先生解围。”
这一场,表面平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卞祥在纯粹力量与胆魄上略胜半筹,而邓元觉在技巧与经验上更显老道。公孙胜的介入恰到好处,给了双方最体面的台阶。邓元觉心知肚明,对卞祥的豪勇与公孙胜那神乎其技的化劲手段更是暗自心惊。
方貌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平局,总比连败两场好听。他目光扫过王寅,王寅会意,长身而起。“马战乃军中根本。王寅不才,愿与北地精通马战的将军,切磋一番骑射枪矛之术,以娱诸位耳目,如何?”
这话隐隐将前两场比试归为“江湖把式”,找回场子的意图明显。
史文恭缓缓起身。他一袭白衣,在这武将云集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扎眼。“王某于马战一道,略知皮毛。愿陪王将军活动活动。”
两人皆不披重甲,各选战马。王寅的白马神骏非凡,史文恭则选了一匹江南提供的枣红马,看似普通。两人上马,持枪,在殿前广场两端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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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号令,两人几乎同时催动战马!
马蹄声由缓至急,迅速接近!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王寅率先出手!白马冲刺到极致,他手中点钢枪如毒龙出洞,一点寒星撕裂空气,直刺史文恭咽喉!这一枪,将速度、力量、精准结合到了极致!
史文恭面色不变,直到枪尖及身前五尺,他才微微侧身,同时手中铁枪动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精准地一拨、一引。王寅势在必得的一枪,竟被带偏半尺,贴着史文恭肩头刺空!
双马交错!
王寅心中剧震,回马再战。这一次,他枪法尽展,或刺或扫,或挑或砸,将江南枪法的轻灵多变发挥得淋漓尽致,枪影重重。
史文恭的枪法则截然不同。他枪势并不快,却异常沉稳精准,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都恰到好处地击在王寅枪法力量流转的节点上。任凭王寅枪影如狂风暴雨,史文恭始终如激流中的磐石。
十合、二十合、三十合
王寅越打越心惊。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发力。更可怕的是,对方那看似平淡的枪法中,偶尔泄露出的那一丝寒意,让他脊背发凉。
他心中傲气被激起,猛吸一口气,将枪法催至极限,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七星连珠”——七枪快如闪电,分刺史文恭上中下三路七处要害,虚实相生!
史文恭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色。他不再单纯防守,铁枪第一次主动出击!只见他手腕微微一抖,枪尖幻出数点寒星,竟然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王寅刺来的七道枪影中,最真实的三道之上!
“叮!叮!叮!”
三声轻响几乎连成一线。王寅只觉枪身上传来三股诡异力道,让他枪势骤然溃散!而史文恭的铁枪,已穿过溃散的枪影,停在了他咽喉前三寸之处,凝住不动。
王寅僵在马上,冷汗瞬间湿透内衫。
史文恭缓缓收枪,抱拳:“王将军枪法精妙,深得江南灵秀之韵,变化之巧,史某叹服。方才史某不过是仗着多年厮杀的一点经验,窥得一丝破绽,取巧而已。若论枪法精妙,史某实不如将军。”
这番话,将一场明显的技高一筹,说成了“经验”对“精妙”的互补,将王寅的枪法捧到了“精妙灵秀”的高度,给足了面子。
王寅脸色变幻,看着史文恭平静而真诚的眼睛,良久,缓缓抱拳,声音复杂:“史将军过谦了。王某这‘七星连珠’自练成以来,从未被人如此破过。将军眼力、手法、经验,皆在王某之上。这一场,是王某输了。”他倒是磊落,输便认输,但史文恭给的这个台阶,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史文恭正色道:“将军此言差矣。战场厮杀,生死一瞬,哪有纯粹的比较?王某只是侥幸。今日切磋,史某受益良多。”
两人相视一眼,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三场比试,表面上看平分秋色。但殿内稍有眼力的都明白,北地实力,深不可测。江南众将看向北地诸人的眼神,已然不同。
方貌脸色阴沉。他千算万算,没料到会是这般结果。他目光扫过身旁一名背弓的瘦削将领,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时,那将领越众而出,面容阴鸷。“末将刘孟然,乃神箭手庞万春将军门下弟子。久闻北地花荣将军箭术通神,有‘小李广’之美誉。末将不才,于箭法一道也稍有心得,不知可否向花荣将军讨教几手?纯以箭术会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北地席间,那位一直静坐的俊朗将军。
夜色更深,火把噼啪燃烧。
真正的暗流,此刻才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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