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金属撕裂声、能量短路爆裂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末日的交响,在球形大厅内狂暴回荡。赵铁峰在爆炸的冲击波中扑倒在地,滚烫的金属碎片和能量火花从他头顶飞溅而过。耳朵里除了尖锐的耳鸣,什么都听不见。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野里一片混乱。控制室的大部分设备已经化为扭曲的残骸,冒着浓烟和电火花。那个发光的晶体不见了,可能是被炸飞了,也可能是彻底损毁。宋明哲倒在几米开外,被一块崩落的设备外壳压住了半边身体,生死不明。他的两名贴身护卫,一个倒在血泊中,另一个则不见了踪影。
陈浩和周文斌的情况稍好,他们躲避在相对坚固的控制台基座后面,此刻也正摇晃着站起来,脸上布满烟尘和血迹。
“队长!你怎么样?”陈浩的声音透过受损的通讯器传来,断断续续。
“没事”赵铁峰咳嗽着,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背部的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检查目标!确认状态!”
陈浩迅速上前,检查宋明哲的脉搏和呼吸。“还活着,但伤得不轻,昏迷了。”
赵铁峰松了口气,至少首要目标之一——抓捕或控制宋明哲——算是部分达成了。但眼下更大的危机并未解除。
他看向大厅中央。那巨大的“摇篮”容器,在经历了剧烈的爆炸和能量冲击后,依然悬浮在那里,但表面的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忽明忽暗,内部的蓝色流体疯狂涌动,那个人形轮廓剧烈地抽搐着,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连接“摇篮”的能量导管多处断裂,喷射出危险的离子流。整个球形大厅的震动并未停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天花板的裂缝在扩大,海水如同小型瀑布般倾泻下来,电火花四处乱窜。
更糟糕的是,那个冰冷的电子倒计时音,虽然被爆炸打断,但似乎并未完全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急促、更加尖锐的警报声,以及一个重复的、带着故障杂音的电子音:“警告核心能量流不稳定‘摇篮’过载‘门扉’坐标锁定偏移自动修正程序启动失败备用协议载入错误错误”
“妈的,这鬼东西还没停!”周文斌看着探测器上疯狂跳动的能量读数,“能量流彻底乱了!一部分在反冲,一部分还在被强制抽取!那个‘门扉’好像被我们炸偏了,但程序还在试图强行启动或者维持某种连接!”
“必须彻底关掉它!”赵铁峰强撑着站起来,“找到总控制中枢,物理切断所有能量供应!”
“可是队长,这平台太大了,我们不知道中枢在哪!”陈浩环顾四周,除了这个核心大厅,周围都是错综复杂的通道和紧闭的舱门。
就在这时,赵铁峰那勉强还能工作的短距通讯耳机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夹杂着严重电流噪音的声音,断断续续:“铁砧听到吗我是王烁”
王烁?!赵铁峰精神一振,立刻按住耳机,尽量大声回应:“王烁!我是赵铁峰!能听到!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勉强维持吴刚稳定长波信号断续我们分析了平台能量结构”王烁的声音时断时续,显然通讯状况极差,“根据能量流向和结构应力模型推测主控中枢不在核心实验区”
“在哪里?”赵铁峰急问。
“平台水下部分中央支柱内部可能有独立控制舱和备用能源另外‘发射井’如果存在应该在主体顶部或侧面能量聚集最强的地方”王烁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被噪音淹没,“小心能量反噬可能触发自毁”
通讯彻底中断。
“王烁?王烁!”赵铁峰呼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他给了我们关键信息!”周文斌迅速理解,“主控中枢可能在水下中央支柱内部,那是最坚固也最隐蔽的地方。而‘发射井’——如果宋明哲真的是要通过‘门扉’发射‘种子’——应该在能量聚集最强的位置,可能是主体顶部某个区域。”
“兵分两路!”赵铁峰立刻做出决断,“‘工蜂’,‘信鸽’,你们带上宋明哲,寻找通往水下中央支柱的通道,尝试找到并摧毁主控中枢,彻底切断能量供应!我去找那个‘发射井’,看看能不能物理破坏发射装置或者那个‘摇篮’容器本身!”
“队长,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陈浩反对。
“没时间争论了!平台随时可能崩溃或者发生更糟的事情!”赵铁峰语气不容置疑,“宋明哲是重要人证和情报源,必须保护好!执行命令!”
陈浩和周文斌对视一眼,咬牙点头:“是!”
他们迅速将昏迷的宋明哲用简易担架固定好,周文斌利用探测器寻找可能通往水下区域的通道或电梯。
,!
“走这边!队长,保重!”
“你们也是!”
赵铁峰目送他们进入电梯井,然后转身,忍着伤痛,朝着球形大厅另一侧,一个看起来像是主要出口的、此刻被扭曲金属半掩着的巨大气密门走去。
门后的通道一片狼藉,倒伏的设备、断裂的管线、以及几具守卫和技术人员的尸体。警报灯依然在闪烁,但电力供应似乎已经不稳定,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臭氧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赵铁峰根据王烁的提示和之前观察到的能量流动方向(虽然现在已紊乱,但大致趋势还能判断),朝着平台上层、能量读数依然异常强烈的区域前进。他尽量避开还在自动射击的防御残骸和不时掉落的碎片。
沿途,他遭遇了几波零散的、似乎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守卫。这些守卫显得惊慌失措,有的在试图扑救小型火灾,有的在盲目地奔跑,有的则试图建立临时防线。赵铁峰利用混乱和地形,以精准的短点射和战术移动,迅速解决或绕开了他们。他现在没时间纠缠,目标只有一个——找到“发射井”,阻止那可能还在进行的、失控的“播种”。
越往上走,通道越宽敞,但损毁也越严重。爆炸似乎引发了连锁的结构性损伤。一些舱壁明显变形,管道破裂喷出高压蒸汽或冷却液。赵铁峰不得不更加小心。
终于,在穿过一道严重变形、需要费力撬开的防爆门后,他来到了一个极其空旷、高达数十米的圆柱形空间。这里似乎是平台的顶层,或者是一个巨大的垂直通道。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向上延伸的圆形井道,井壁由光滑的、闪烁着微光的特殊合金构成,内部充满了涌动的、令人不安的乳白色能量雾气。井道底部,与下方结构相连的地方,能量波动最为剧烈,肉眼可见扭曲的电弧和空间涟漪。井道的正上方,平台的穹顶已经部分破裂,露出了外面灰暗的天空和汹涌的海面——但天空和海面都被一层不正常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极光般的光幕所笼罩,那是下方紊乱能量场对现实世界的干涉。
“这就是‘发射井’?”赵铁峰仰头看着那深邃的、充满能量雾气的井道,心中震撼。井道周围的环形平台上,布满了更加庞大、精密的控制设备和能量聚焦阵列,但大部分已经损坏或停止了工作。只有少数几个设备还在苟延残喘地运转,维持着井道内那危险的能量雾气和与下方“摇篮”的微弱连接。
他能感觉到,虽然主控程序可能被破坏,能量流紊乱,但这口“井”本身,似乎依然在被动地吸收和储存着从平台下方、从深海“收割系统”强行抽取上来的、狂暴而不稳定的能量。这些能量在井道内翻滚、积聚,仿佛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又像是一个扭曲的、等待发射的“炮弹”的炮膛。
而“炮弹”赵铁峰的目光投向井道底部,那能量波动最剧烈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个接口,或者一个定位装置,原本应该是用于容纳和引导“摇篮”中的“种子”进入井道,然后被能量推动,射向那个所谓的“门扉”。
现在,“摇篮”虽然还在下面的大厅里挣扎,但这个“发射井”本身的状态就极其危险。放任不管,天知道这些失控的能量会引发什么后果——是井道自身过载爆炸,彻底摧毁平台?还是能量乱流意外撕开一个不稳定的、通往未知之地的“门”?亦或是将平台本身扭曲、传送到某个可怕的异域?
必须破坏它!但怎么破坏?直接攻击能量聚焦阵列?可能会引发更剧烈的能量反冲。炸毁井道结构?在如此不稳定的能量环境下,普通爆炸物可能效果有限,甚至可能成为引信。
赵铁峰快速观察四周,寻找可能的弱点。他的目光落在环形平台边缘,几根异常粗大的、直接插入井壁的能量导管上。这些导管似乎是直接将下方汇聚的能量导入井道的“大动脉”。如果能切断这些导管
他小心地靠近其中一根导管。导管外壳滚烫,内部涌动着令人心悸的狂暴能量。他尝试用军刀撬开检修面板,但面板被高温和能量场焊死了。用枪射击?可能打不穿,也可能引发爆炸。
就在他思索对策时,整个圆柱形空间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井道内的乳白色能量雾气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亮度骤增!同时,下方传来了更加沉闷、更加不祥的、仿佛地心深处传来的轰鸣!
“不好!下面的能量乱流加剧了!可能陈浩他们触动了什么,或者那个‘摇篮’要撑不住了!”赵铁峰心中一紧。
没时间犹豫了!他迅速从背包里拿出最后两枚高爆手雷,又取出一个小型的、用于切割金属的铝热剂燃烧装置。他将铝热剂牢牢固定在能量导管最靠近井壁的根部连接处,设定好延迟引信,然后将两枚手雷也绑在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后退,寻找掩体。就在他刚刚躲到一台倾倒的大型设备后面时——,!
轰!!!!
首先是铝热剂燃烧的耀眼白光和刺耳的嘶鸣声,高温瞬间熔穿了导管根部厚重的合金!被截断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高压水龙,从断口处猛烈喷发出来,狂暴的电弧和乳白色的能量物质四处飞溅,灼烧着周围的一切!
紧接着,绑在旁边的高爆手雷被引爆!
轰隆!!!!
更大的爆炸将已经脆弱不堪的导管彻底炸碎,更加强烈的能量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连锁反应发生了!相邻的几根能量导管也受到了冲击,相继破裂、爆炸!
整个“发射井”空间瞬间被毁灭性的能量风暴所吞噬!井壁被撕裂,环形平台的结构开始崩塌,乳白色的能量雾气失去约束,疯狂地向四周扩散、冲击!
赵铁峰被猛烈的冲击波掀飞,重重地撞在后面的舱壁上,剧痛传来,眼前一黑,几乎失去意识。他感觉到灼热的能量乱流从身边掠过,将金属熔化,将空气电离。
他挣扎着保持清醒,透过弥漫的烟尘和能量闪光,看到那巨大的“发射井”井道正在扭曲、变形、崩塌。井道内积聚的恐怖能量失去了引导和约束,一部分猛烈向上冲击,将本就破裂的平台穹顶彻底掀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形成一道直冲天际的、混杂着乳白和幽蓝光芒的能量光柱!另一部分能量则向下反冲,加剧了下层结构的破坏。
成功了至少,这个危险的“发射井”被物理破坏了。但引发的能量暴走,也让他自己陷入了绝境。
平台的崩溃在加速。整个空间都在倾斜、解体。冰冷的海水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入。
赵铁峰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试图移动身体,但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可能骨折了。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海水,和那正在崩塌的、通往下方深处的通道口。
陈浩和周文斌还有王烁和吴刚他们怎么样了?
意识开始模糊,冰冷的海水漫过了他的脚踝,然后是膝盖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和冰冷吞没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那冲天而起的混乱能量光柱顶端,在那被扭曲的光幕和破碎的云层之间,仿佛有一个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漩涡一闪而逝,随即被更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撕碎、湮灭。
那是“门扉”的惊鸿一瞥?还是一个彻底破碎的幻影?
无人知晓。
冰冷的海水,最终淹没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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