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墙壁在耳边掠过，留下子弹撞击的凹痕和飞扬的尘土。王烁和伊莎贝拉如同被猎犬追逐的狐狸，在狭窄、堆满杂物的巷道里左冲右突。身后的追兵至少有四五人，仗着熟悉地形，咬得很紧，子弹不时擦着脚后跟飞过。
“拐进去！”伊莎贝拉猛地推开一扇虚掩的、锈迹斑斑的铁皮门，两人闪身躲进门后一间散发着霉味和尿骚气的低矮平房。几乎是同时，一串子弹打在门框上，溅起一片火星。
两人背靠墙壁，剧烈地喘息。外面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正在逼近。这间房子没有后门，窗户也被木板钉死，是个死胡同。
“没路了。”伊莎贝拉快速检查弹匣，还剩不到十发子弹。王烁的情况也差不多。
“不能被困死在这里。”王烁的目光扫过昏暗的室内，地上散落着一些空罐头盒和破烂被褥，这里似乎曾是被囚禁者临时的“牢房”之一。墙角有一堆潮湿的稻草，隐约露出下面一块颜色稍有不同的水泥板边缘。
王烁心中一动，扑过去扒开稻草。果然，下面是一块大约半米见方的活动水泥盖板，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盖板上还有一个生锈的铁环！
“地下通道？还是地窖？”伊莎贝拉也看到了希望。
来不及细想，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他们在里面！堵住门！”
王烁抓住铁环，用力一提！盖板比想象中轻，下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散发着更难闻气味的洞口，有一架简陋的木梯通向深处。
“下去！”王烁低喝。
伊莎贝拉毫不犹豫，率先顺着木梯爬下。王烁紧随其后，在跳下去之前，顺手将旁边一个破铁桶踢倒，挡在盖板边缘，然后猛地将盖板拉上！
“砰！”门被撞开，追兵冲了进来，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墙角那个被铁桶半掩的盖板。
“下面！他们下去了！”一个家伙喊道，对着盖板就是一梭子，子弹打在厚重的水泥上，留下几个白点。
“追！这下面通着老囚禁区的地下管道，他们跑不远！”为首的似乎知道些什么，咬牙切齿道。
地下的空间比预想的要复杂。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半塌的排水系统或维修通道的一部分，高度勉强能让人弯腰行走，脚下是及踝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两侧是粗糙的砖石墙壁，布满了黏糊糊的苔藓。仅有的一点光线，来自头顶偶尔的裂缝和远处不知何处透来的微光。
“这是什么地方？”伊莎贝拉捂住口鼻，用手电（从之前阵地补充的）照向前方。通道蜿蜒曲折，岔路众多。
“可能是早期园区建设时，囚禁区的地下连接部分，用来运送‘货物’或者处理‘垃圾’的。”王烁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带着回音，充满寒意。他想起了那些被折磨致死、随意丢弃的尸体。
两人不敢停留，选择一条看似稍微干燥、有微弱气流的方向前进。污水没过脚踝，冰冷刺骨。身后远处，隐约传来追兵跳下来的声音和模糊的叫喊。
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通道似乎被一堵倒塌的砖墙堵死了。但仔细看，砖墙底部有一个被撬开的、仅容一人爬过的破洞。洞的另一边，隐约传来了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呻吟声，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绝望和恐惧的微弱声浪。
王烁和伊莎贝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可能误打误撞，摸到了囚禁区的核心地带，或者至少是一个尚未被“雷霆”部队发现的大型囚禁点！
王烁率先趴下，从破洞向里望去。手电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一副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景象——
这是一个比上面更加宽敞、但同样肮脏破败的地下空间，像是废弃的大型储藏室或地下室改造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人体排泄物、伤口溃烂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躺着、坐着、蜷缩着至少几十个人！有男有女，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或充满惊恐。他们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墙壁的铁环上，或者用更简陋的麻绳捆绑在一起。一些人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一些人在低声哭泣，更多的人则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对外界毫无反应。
而在空间另一头，有两三个持枪的武装分子，正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对哭闹的人质呵斥甚至踢打。其中一个对着对讲机吼叫着：“b区打得很凶！我们这边不能待了！老大说带几个‘值钱的’和年轻的先走！剩下的处理掉！不能让军队找到太多活的！”
处理掉？！王烁的心猛地一沉。这些畜生，在最后时刻，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必须救他们！”伊莎贝拉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况，眼中燃起怒火。
但敌众我寡，对方有三个人，而且有武器。直接冲进去是送死。
就在这时，王烁注意到，这个地下囚室的另一侧，有一扇厚重的铁门，此刻半开着，门外似乎有向上的楼梯，隐约能听到更激烈的枪炮声从那个方向传来——那里可能就是通往主战场或者外面的出口！而守着铁门的，只有一个背对着他们、正在抽烟的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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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王烁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从洞口吸引里面那两个的注意力，制造点动静，但别真打。我想办法摸掉门口那个，然后打开铁门。枪声一响，外面的大部队如果就在附近，肯定会注意到这个方向！”
“太冒险！门口那个一回头就能看到你！”伊莎贝拉反对。
“没时间了！他们在商量‘处理’人质！”王烁指着里面那个正在对讲机咆哮的家伙。
伊莎贝拉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小心。”
王烁深吸一口气，如同壁虎般贴着潮湿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向那扇半开的铁门和门边的守卫摸去。污水掩盖了他的脚步声。
伊莎贝拉则从破洞处，用一块捡来的碎石，用力砸向囚室深处的一个空铁桶！
“当啷——哗啦！”
声响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格外刺耳！
“谁？！”里面那两个守卫立刻警觉，端起枪对准声音来源，也就是破洞方向！“好像有声音从那个破墙后面传来！”
“去看看！”两人小心翼翼地向破洞方向靠近，注意力完全被吸引。
与此同时，王烁已经摸到了铁门边。那个抽烟的守卫似乎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正疑惑地转过头，想看看怎么回事。
就是现在！王烁如同猎豹般暴起，从阴影中扑出，一手捂住对方的嘴，另一只手中的军刀精准地刺入了对方的后颈！守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软倒在地。
王烁迅速捡起守卫的步枪，检查了一下，子弹是满的。他闪身到铁门后，对外面快速张望了一眼——门外是一条向上的、布满灰尘的楼梯，更上方隐约有自然光线和更加清晰的枪炮声！出口就在上面！
他回过头，对着囚室内正小心翼翼靠近破洞的两个守卫，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短促的点射！子弹打在两人脚边的污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后面！”两个守卫魂飞魄散，慌忙调转枪口！
但伊莎贝拉也趁机从破洞后开枪还击！“砰！砰！”虽然准头有限，但形成了交叉火力！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两个守卫手忙脚乱，一边胡乱还击一边寻找掩体。被囚禁的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向墙角缩去，铁链哗啦作响。
“外面有军队！快跑啊！”王烁用中文大喊，希望能让一些人听懂。同时，他对着楼梯上方，用尽全力吼道：“下面有人质！很多！请求支援！”
枪声和吼叫声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并通过楼梯井传了上去！
几乎是立刻，楼梯上方传来了回应！
“下面有情况！准备突击！”
是中文！是“雷霆”或者“利剑”的部队！他们就在附近！
王烁精神大振，一边继续用火力压制试图冲向铁门的守卫，一边对伊莎贝拉大喊：“守住洞口！援兵马上到！”
伊莎贝拉会意，用精准的点射封锁了两个守卫可能的突击路线。
楼梯上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战术手电的光柱划破黑暗！
“雷霆！清场！”熟悉的吼声响起！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如同神兵天降，从楼梯口涌入，瞬间控制了局面！两个负隅顽抗的守卫瞬间被击毙。
手电光扫过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囚室，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医护兵！快叫医护兵！还有更多的人需要解救！”带队军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迅速通过无线电呼叫支援。
王烁和伊莎贝拉靠在墙上，看着士兵们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人质状况，用工具剪断锁链和绳索，安抚惊恐的人群。获救的人们起初茫然，随后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嚎啕大哭或虚弱无力的感谢。
更多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方传来，医疗队、担架、毛毯后续支援迅速赶到。这个隐蔽的地下魔窟，终于暴露在光明之下。
一个年轻的士兵走到王烁面前，看着他浑身污泥血污、几乎虚脱的样子，敬了个礼：“兄弟，多亏了你们。这里交给我们了，你们需要立刻上去接受治疗。”
王烁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被搀扶出去、眼神中重燃微弱希望的面孔。“外面b区”
“指挥部已经调集主力，正在对b区残敌发动最后清剿。你们发现的这个囚禁点至关重要，打乱了他们的部署，也让我们救出了更多人。”士兵说道，“‘屠夫’已经被抓获，其他残敌被分割包围，抵抗正在减弱。”
王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看了一眼伊莎贝拉，她也微微点头。
拯救人质，只是这场漫长战役中的一环。但看着一个个生命从黑暗中被拉出，走向光明，他明白，这才是所有战斗最终的意义所在。
他和伊莎贝拉相互搀扶着，跟在最后一批获救者后面，沿着楼梯，一步步走向那洒满晨光的地面。身后，是渐渐远去的、被封锁和清理的黑暗囚牢。前方，是硝烟未散、但希望已生的新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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