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雷霆”部队士兵的厉喝声在巨大的能源室内回荡，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场中每一个还能活动的人。伊莎贝拉松开了对“清道夫”的钳制，缓缓举起双手，眼神平静。“清道夫”则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士兵将他粗暴地铐起，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能源室外那片焦黑的地面，那里躺着梅。
王烁手中的枪依旧指着苏奇督，手指紧扣在扳机上，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苏奇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涕泪横流地对着冲进来的士兵大喊：“救我！快救我！我是重要人证！我知道很多秘密！他他要杀我！”
一名看似军官的人走上前，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控制间，停留在王烁身上，语气严肃但不失分寸：“王烁先生，我是‘雷霆’行动指挥官，赵峰。请放下武器，苏奇督会接受法律的审判。”
“法律的审判？”王烁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嘲讽，“赵指挥官，你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像垃圾一样被埋在这片沼泽之下，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吗？审判？太便宜他了！”
赵峰眉头微蹙，他能感受到王烁身上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悲痛和愤怒。“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正义需要程序。把他交给我们，我向你保证，他一定会为他所有的罪行付出代价。”
“代价？”王烁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赵峰，“什么样的代价能换回那些活生生的人？什么样的审判能抚平那些破碎家庭永远的伤痛？我的兄弟山猫，被他们活活打死，就因为他想保护一个被虐待的女孩！阿雅，一个只想逃离这里的女孩，被他们追上，乱枪扫射，尸骨无存！还有梅就在刚才，就在你们眼前，被她亲生父亲逼得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每说一句，声音就提高一分，控诉着，质问着，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所有愤怒和痛苦都倾泻出来。
“还有李响！我最好的兄弟！他可能早就化作了这园区某棵树下的一捧枯骨！还有成千上万个我们不知道名字的李响、山猫、阿雅！他们的代价，谁来付？！”
苏奇督被王烁的怒吼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我都是手下人干的我不知道我可以赔偿”
“闭嘴！”王烁厉声喝断他，枪口又往前顶了顶，吓得苏奇督噤若寒蝉。
赵峰沉默了片刻，他身后的士兵们也默然无语。他们清理过园区，见过那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能理解王烁的愤怒。但纪律就是纪律。
“王烁先生，”赵峰的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向你致敬，为你所做的一切。没有你，我们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个魔窟，不可能抓住苏奇督。但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让私刑玷污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把他交给我，我以军人的荣誉向你保证，他绝无可能逃脱制裁。”
伊莎贝拉也轻声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静：“王烁，他说得对。杀了他很容易，但然后呢？你会成为通缉犯，你为之奋斗的一切，梅用生命换来的这一切，意义何在？让法律来终结他，让他的罪行公之于众，这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告慰。
王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理智和情感在进行着激烈的搏杀。他看着脚下这个卑微、丑陋、如同蛆虫般的男人，就是这个人，一手制造了无数悲剧，此刻却想用所谓的“法律”和“秘密”来换取苟活。
他想起了山猫临死前咧开嘴笑，说“哥们儿先走一步”的样子；想起了阿雅在黑暗中那双充满求生欲，最终却黯淡下去的眼睛；想起了梅最后那平静而决然的一瞥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灼着他的灵魂。
“法律”王烁喃喃自语，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赵峰，眼神中的疯狂和悲痛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清明，“赵指挥官，你说得对，正义需要程序。”
赵峰微微松了口气。
但王烁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但是，有些债，必须亲手讨还，才能告慰亡魂。”
他猛地调转枪口，不再是瞄准苏奇督的头颅，而是对准了他的右腿膝盖！
“这一枪，为了山猫！我那傻兄弟，到死都相信我能带他回家！”
“砰！”
枪声在封闭的空间内炸响！苏奇督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抱着瞬间被子弹撕裂的膝盖在地上疯狂打滚。
“王烁！”赵峰厉声喝道，士兵们的枪口瞬间抬起！
王烁毫不理会，枪口微移，对准苏奇督的左腿！
“这一枪，为了阿雅！她只是想活着，有什么错？！”
“砰！”
又一声枪响！苏奇督的另一条腿也被废掉，惨叫声变得凄厉而绝望。
“拦住他！”赵峰下令，几名士兵试图上前。
“别过来！”王烁猛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眼神决绝，“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谁插手，我立刻死在这里！”
，！
士兵们的动作僵住了，投鼠忌器。
伊莎贝拉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是王烁必须完成的心灵仪式，无人能够阻止。
王烁看着在地上因剧痛而扭曲、哀嚎的苏奇督，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而平静：“苏奇督，你看，这就是你追求的‘活着’。像一条蛆虫一样，在地上爬，痛苦地哀嚎。这就是你践踏了无数生命所换来的结局。”
他缓缓放下对准自己的枪，再次对准了苏奇督的胸口。
“现在，这一枪，为了所有因你而死去，却连名字都没能留下的冤魂。为了李响，为了梅，为了千千万万个被你们摧毁的人生”
苏奇督似乎预感到了末日来临，他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脸上混杂着鲜血、鼻涕和泪水，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他嘶吼道：“不！你不能杀我！我我知道‘老板’是谁！真正的‘老板’！比我还”
“我不在乎了。”王烁打断了他，语气淡漠得令人心寒，“无论你背后还有谁，无论还有多少黑暗，自然会有人去清算。而你”
他的手指，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砰！”
最后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了苏奇督的心脏。
苏奇督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充满了贪婪、残忍和恐惧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最终凝固成一个绝望的空洞。他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只是软软地瘫倒在地，鲜血从他身下汩汩流出，迅速蔓延开来。
金三角叱咤风云多年，制造了无数人间惨剧的大军阀苏奇督，就这样，在他自认为最安全的巢穴里，以一种极其狼狈和痛苦的方式，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能源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发电机残骸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苏奇督血液流淌的细微声响。
王烁扔掉了打空子弹的手枪，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没有看苏奇督的尸体，而是缓缓转过身，望向能源室入口的方向，望向梅倒下的地方。
大仇得报，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茫。眼泪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为了山猫，为了阿雅，为了梅，为了所有消逝在黑暗中的生命。
赵峰看着眼前的一幕，最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收起武器。他走到王烁身边，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结束了。”赵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王烁缓缓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远处被士兵押解着、正回头望向这边的“清道夫”。“清道夫”的眼神依旧复杂，但在那冰冷深处，似乎也有什么东西，随着苏奇督的死亡，而彻底碎裂了。
“不，”王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还没有完全结束。”
他指的是那些隐藏在苏奇督背后的阴影，那些依旧盘踞在这片土地乃至更广阔世界的黑暗。
但至少，眼前这个具体的、庞大的罪恶源头，已经被彻底斩断。
军阀的末路，以血洗刷，以命偿还。而活着的人，还要带着逝者的记忆和期望，继续走下去，走向那片或许依旧坎坷，但至少撕开了一道光明的未来。
伊莎贝拉走到王烁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远处通道口透进来的、越来越明亮的自然光线。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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