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就这样坐在床榻上， 好整以暇地看着容舟哭泣。
晶莹的泪珠不断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滚落，沾湿了散乱的黑发和苍白的脸颊。
那细微的抽噎声和颤抖的肩膀，非但没有引起他的怜悯，反而让他觉得这雌性实在是好看，有种被摧折后的、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容舟的双手依旧被他牢牢握住， 纤细的手腕在他掌中显得不堪一握。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那细微的、不屈的挣扎， 可惜那点力气对他来说，如同蜻蜓撼石柱，只会增添几分情趣。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侍者恭敬而急促的呼唤声， 似乎有要事禀报。
龙川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烦之色， 但他似乎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啧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只得暂时离开自己的院子。
压迫感骤然消失，容舟几乎是立刻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 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蜷缩在床榻上最远的角落。
她用被子裹住自己被侵犯过的、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气息的身体，瑟瑟发抖。
耳朵里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属于各种兽人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这里是龙族的核心地带，她根本逃不出去。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这兽人困在这里，像牲畜一样，只为了给他生孩子吗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和绝望。
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容舟有些极端地下了床。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最后落在了坚硬的、带着尖锐棱角的桌角上。
一股决绝的冲动涌上心头——想一头撞死算了， 一了百了，至少能保全最后一点尊严。
她朝着桌角走了两步，冰冷的绝望驱使着她。
然而，求生的本能、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内心深处一丝不甘，让她在最后关头僵住了。
半晌，她还是无力地、沮丧地瘫坐在地。
连自我了断的勇气，都在绝对的困境面前消散了。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她。
早知道今天会这样
还不如当初直接答应了和荣华结契。
这个念头突兀地冒了出来。
至少荣华
他虽然也执著，但始终是克制的，是带着珍视的。
好歹初次体验
如果是和荣华的话，他应该会温柔待我吧
她不自觉地比较起来，随即又被巨大的愧疚淹没。
一想到荣华
自己利用人家一年的教导和庇护，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好，却从未回应他的感情。
这次，那些忠心护卫似乎也被自己牵连致死了。
到头来，人家什么都没得到，还损失惨重
她利用了他的真心，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这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在极度的脆弱与绝望中，那个曾经被她理智拒绝的身影，成了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尽管内心充满愧疚，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卑微地祈愿：
她想荣华来救她。
快来救救她
荣华没等到。
那份深藏于心底、明知渺茫却依旧残存的希望，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哐当”一声，房门被龙岩岩大咧咧地推开。
她依旧是那副张扬随性的模样，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不久前还是如何追杀、羞辱对方。
她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蜷缩在角落、眼睛通红、神情憔悴的容舟，毫不避讳地凑上去，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像是研究什么新奇的事物。
容舟一见龙岩岩这样子， 想到自己落到如此境地全是拜她所赐，气不打一处来， 恨恨地别开了脸，不想看她。
龙岩岩却不管这些，她盯着容舟，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毫不掩饰的赞叹：
“你居然扮做雄性，大巫考文考还得了第一名，你很厉害。”
这话听在容舟耳中，无异于最大的讽刺。
她猛地转回头，有些绝望地说道，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第一有屁用！还不是得被你们龙族的雄性关在这屋子里，像牲口一样”
话没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可笑，冷笑了两声，充满了自嘲和悲凉。
她看着眼前这位尊贵的公主，想到她也不过是这扭曲制度下的产物，语气变得尖锐而刻薄：
“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不过也是一个只知道生崽的工具！”
出乎意料地，龙岩岩眉头一皱，脸上并没有被冒犯的怒气，反而浮现出一种深切的、与她平日任性形象不符的厌烦与无力感。
她甚至没有反驳容舟的“工具”论，只是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陈述道：
“我知道。”
她承认了。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愤懑：
“可是这有什么用？王位不会是我的，无论我多强。而我”她顿了顿，抬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我已经生了两个幼崽了。”
这句话里透出的信息量巨大。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局限，知道性别带来的不公，也知道自己无法摆脱的“职责”。
她并非全然麻木，只是在那无法撼动的规则面前，选择了用任性妄为和残忍来发泄内心的不满与窒息感。
这一刻，两个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女性，在这间华丽的牢笼里，竟然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一种基于共同困境的、扭曲的共鸣。
她们都是被这个雄性主导、极度看重繁衍的世界所束缚的存在，只是反抗和生存的方式不同。
龙岩岩看着容舟凌乱不堪的衣衫、 颈侧若隐若现的暧昧红痕，以及那双哭得红肿、写满屈辱与绝望的眼睛。
她张扬的神色收敛了些，讷讷道，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
“抱歉把你也牵连进来了。”
这句道歉从她口中说出，显得格外突兀。
她那张妖媚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清晰的懊恼。
她似乎真的在回想，如果当初没有因为一时兴起
“早知那天就不点你了，” 她歪了歪头，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觉得事情变得麻烦了的烦躁，“这样说不定，你真的能当上大巫的还是第一个雌性的大巫呢。”
这个假设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天真的残酷。
她或许并不完全理解这对容舟意味着什么，但她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可能毁掉了一件挺特别、挺有意思的事情。
容舟看着龙岩岩脸上那毫不作伪的懊恼和那丝罕见的、近乎“同理心”的情绪，心中若有所思。
这位公主，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蛮横无理，她只是
被困在自己的身份和世界的规则里，用一种破坏性的方式发泄著不满。
但理解不代表原谅。
容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而冰冷的笑：
“抱歉？你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道歉无法抹去已经发生的伤害，无法让她获得自由。
龙岩岩看着容舟这幅凄惨可怜的样子， 那丝自责似乎又加深了一点。
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华丽的头发，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你被我二哥看上了，我也帮不了你了。”
随即，她又想找回点面子，补充道：
“但其他的事，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