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屋内四季屏风后铺着绒毯的长榻上,赤脚狐娘毛茸茸的狐耳动了动。
过了好一会儿,“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与此间相隔一扇木门内传出一声低低的叹息,随后走出一个身着玄色暗纹长袍的男子:此人身形修长挺拔,肩背宽阔如松,腰身窄紧,双腿修长笔直,每一步都稳而无声。
“嗯?”小狐娘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抹了把嘴角因趴着睡而溢出的口水,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男子眸中多了一抹缱绻的温柔,他道:“没什么,你继续睡。”
说着,他绕过屏风,抬手打开通往外侧回廊的门,袖口微垂间露出一截腕骨分明的手,指节修长。
“无影大人。”来者乃楼中负责禀告消息的执事,他已敲门二次却一直无人应答,正想着是否该退去,便瞧见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拉开了门。
“何事?”无影神色未变,声音清冷。
那执事上前一步,以极低的声音将刚刚从下面传上来的消息告知。
“好,我知道了。”无影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执事退下,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中。
“发生什么了?”被扰了好梦的狐娘打着哈欠自屏风后走出,好似还没睡醒。
无影关上门转过身去看她,视线落在那一双莹白小巧的脚上时,无奈的上前:“虽是夏日,可山间寒气重,不可赤脚而行。”
无影紧随她而入,习惯性地落座于榻边,语气淡淡:“有人重金收南诏城主容祗的项上人头。”
“容祗?”狐九巴掌大的小脸上终于多了些玩味,该来的终于来了:“谁下的单?”
“……不知。”无影据实相告,下面的消息是买家不详。
狐九抬眸看向阔背窄腰的男人,“啧”了一声钻进他的怀中,双手揽向腰身,笑嘻嘻道:“我知道哦~”
无影像是似早已习惯她这般亲近,下意识展开双臂让出些空间。
狐九得寸进尺,又往他胸口挪了挪,鼻尖立刻被熟悉的沉香味儿拢住——木质的沉稳里带着一丝甘甜与清凉,让人忍不住想多靠近一点。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得像撒娇,却字字清晰:“买家是大梁辰王,萧祈年。”
是他?
无影微微蹙眉,对于狐九是如何知晓的他并不好奇,反倒是疑惑:“他们不是自己人吗?”
“嗯呐!”狐九在他的胸口蹭了又蹭:“就是自己人相爱相杀才有趣儿啊~”
无影的思绪被她毛茸茸的狐耳蹭过脖颈时那点痒意搅散,耳尖竟悄悄热了,脸颊浮起一抹淡绯。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毫无分寸,就不怕他哪一天忍不住?
狐九却像没察觉似的,抬起头狡黠一笑:“要不,这次就我们俩一起去吧?”
无影几乎没有犹豫的拒绝:“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越过了生死大关,现下只宜休养,不可长途跋涉去做那般危险的事情!
“没关系哒。”狐九松开环在他腰侧的手,翻身坐起,笑得双眸弯成两新月,“此次我们只需要去一趟——就算取不了容祗的人头,也能交差。”
无影眸色微动:“嗯?”
狐九翻身下榻,赤脚踏在绒毯上,转身要去倒杯水润喉,语气却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其实那个辰王呢,只为试探罢了。”
“啊——”她话未说完,人还没走出两步,便被无影俯身横腰抱起,稳稳扔回榻上。动作干脆利落,却并不重。
无影垂眸看她,声音仍旧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我说过了,要穿鞋。”
狐九被摔得一懵,随即撇嘴,指着地上绒毯理直气壮:“这边是有地毯的呀!”
“那也不行。”无影绕过榻前,亲自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语气不容置喙,“要养成好习惯。”
狐九哼唧两声,到底还是就着他的手把水喝完,慢吞吞地把鞋穿上,一边穿一边嘟囔,像在和谁较劲。
无影看着她那副不情愿却又乖乖照做的模样,眼底藏着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嘴上却仍问:“干什么去?”
狐九抬头,奶凶奶凶地瞪他,小手掐着腰:“去收拾东西啊!难不成你以为我是过过嘴瘾嘛?!”
她说要亲自去南诏,那便是亲自去,谁也拦不住!!!
无影无奈叹息,走近两步,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发间那毛茸茸的金橘色狐耳。狐耳微微一抖,耳内浅粉若隐若现,柔软得让人不忍用力。
无影心软着妥协:“去可以,先把这个收起来。”
自融合那只狐仙的心头血后,半妖之身的狐九总算能稳住人形,只是这狐耳她总爱忘收起。
每每想到此,无影总是忍不住失笑——世人常说“莫露狐狸尾巴”,可到了狐九这里,他反倒要时时提醒:莫露狐狸耳朵。
“接了?”安静的院中,月色如水,青石地面泛着一层冷光。萧祈年端坐在石桌旁,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灵泉水递给了朔风。
立在石桌上的朔风,自顾自的饮着灵泉,一双鸟眼眯成两道细缝,只觉浑身舒坦。
“是。”何钧安垂手而立,将九重楼回复的原话呈上:“此次无影大人会亲自出手。”
九重楼的第一杀手无影?
有点意思。
萧祈年的唇角缓缓弯起一丝弧度:“能得无影出手,自然最好。”
何钧安抿了抿唇,指尖微微收紧。
虽然他也有些为容城主担心,可谁是他的主子他还是知道的,非要选的话,他站主子这边。
“那就……亲自去看一看吧。”这时,萧祈年又说了一句,语气淡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啊?”何钧安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收拾一下,”萧祈年抬眼看他,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咱们去南诏。”
“哦,好。”何钧安下意识应下,声音却仍带着几分发飘。他心里更懵了:主子前脚才把他哥何俊平遣走,后脚却又要亲自跟上,这一前一后,是要干啥?
可他不敢多问,也不敢揣测太深——除了过目不忘以外,他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