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苓夕也有些累了,靠在软榻上小憩。白景远怕她着凉,将毯子为她盖好。
他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她搭在毯子外的手背,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猛地一跳。暖阁里炭火烧的这样旺,阿苓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他不信邪,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依旧是沁人的寒意。他眉头紧锁,小心地掀开毯子一角,摸了摸她的脚踝,同样是冰凉的。
“阿苓?”他低声唤道,带着些许惊慌。
慕苓夕被惊醒,迷蒙的睁开眼,对上白景远担忧的目光,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毯子里,却被他轻轻握住。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白景远声音沉了下来。
这时,萧霁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来。他不由分说,搭上了慕苓夕的腕脉,灵力探入。
片刻之后,萧霁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收回手,看着慕苓夕有些躲闪的眼神,沉声道:“寒气已侵入经脉根本,这是这次重伤落下的病根,恐怕难以根治了。”
他顿了顿,语气心疼又沉重:“往后你会更畏寒些,体质也会比从前虚弱。需得万分仔细,若是染了风寒,怕是不易痊愈,定要比往日更加小心养护。”
慕苓夕见瞒不住了,垂下眼睫,低声道:“我也只是觉得比往常怕冷些,也只当是伤没好,也就没多想。”
“这怎么能是小事!”白景远又气又急,看向萧霁华,“根治不了?什么意思?师兄,昆仑山有那么多灵药,怎么能根治不了呢!”
萧霁华亦是心痛不已。他知道她本就怕冷,在昆仑山时,冬日里总是贪恋师尊暖阁的炭火。如今这寒根深种,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她都要承受这份如影随形的寒意,这让他如何不揪心?
他闭了闭眼,声音沉痛:“再好的灵药也只能温养,无法拔除。”
白景远眼底泛起血丝,小心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暖热,声音变得哽咽:“阿苓”
慕苓夕见二人担忧的模样,反手回握住白景远的手,她故作轻松的笑道:“正好不用找借口偷懒了呀。以后冬天你们都得让着我,把最暖的斗篷留给我,把最好的炭火也要留给我”
她越是这么说,白景远心口越是疼的发紧,俯身将人连毯子一起拥住,顺着她的话道:“好,都给你,绝不让你冻着!”
转眼腊月二十九,今年宫宴,慕苓夕伤势未愈,加之畏寒之症,萧霁华便以她静养为由,独自一人前宫中赴宴,白景远也理所当然留在了府中。
第二日,丞相府上下早已装扮一新。处处张灯结彩,仆从们纷纷忙碌着。
慕苓夕披着斗篷,正在院中看着下人们贴窗花,白景远在一旁陪着,时不时帮她递个剪刀,或是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忽闻府门方向传来动静,一道宝蓝色身影步履沉稳,未经通传便径直穿过庭院向内走来。来人面容冷峻,眉宇间萦绕着贵气与疏离,周身气场迫人。
云实被这气势不凡的不速之客惊住,想问其身份又被他那生人勿近的气场所慑,竟不敢贸然开口,但见他并无恶意,便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
“哥哥!”慕苓夕一眼便认出来人,惊喜地唤了一声,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
白景远眼疾手快地轻轻拉了她一下,低声提醒:“阿苓,脚下有雪,慢点。”
他也看清了来人,心中了然,更知道这位大舅哥那是出了名的洁癖。
向来不喜与人肢体接触的轩辕影辰,见到妹妹不管不顾地扑过来,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快步上前,伸出双臂稳稳接住了她,同时小心地避开了她受伤的左臂。
他感受到怀中人儿透过厚厚衣物传来的冰凉体温,眉头一皱,却也没多问,只是用自己温热的手掌紧紧裹住她冰凉的手,试图暖热。
“怎么还是这么毛躁。”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些许纵容。
萧霁华闻声也从书房内走出,见到轩辕影辰,与白景远一同客气的打招呼:“慕公子。”
轩辕影辰淡淡回礼,几人移步前厅叙话。
慕苓夕一直都黏在影辰身边,挨着他坐下,影辰虽然面色依旧冰冷,但对于妹妹这般亲近,他那深入骨髓的洁癖竟也硬生生忍了下来,没有丝毫推开或阻拦的意思,任由她靠着,偶尔将她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些。
影辰目光扫过萧霁华,略一沉吟,竟难得地开口:“三师兄,阿苓在凡间,劳你多番照拂了。”
这一声三师兄,让萧霁华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欠身:“慕公子言重了,分内之事。”他心下明白,这声称呼,自然是看在师尊和阿苓的份上才叫的。
轩辕影辰转而将目光落到了白景远身上,渐渐变为审视,带着属于兄长的挑剔与压力。
之前慕苓夕喜欢萧霁华,他倒也认可,他知道萧霁华沉稳温和,将妹妹交给这样的人,他尚能安心。可眼前这位大师伯座下的白景远,性子倒是有些跳脱随性,让他如何放心将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托付?
白景远顿时感觉后背一紧,正欲说话。慕苓夕则适时扯了扯兄长的衣袖,眼神里带着恳求,示意他别为难人。
轩辕影辰接收到妹妹的信号,胸口那因「自家白菜被拱了」而堵着的气梗了梗,终究是没发作。
他沉默了片刻,才看着白景远,冷冷挤出一句话,带着独有的高傲与勉强:“你若非大师伯的徒弟,也入不了我的眼。”
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了,白景远闻言,非但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那抹真诚洒脱的笑容,起身一揖:“景远明白。能得师尊之眼,是景远之幸。日后也绝不敢堕了师尊威名,更不敢辜负阿苓。”
他这话答得巧妙,谦逊承认自己是沾了师父的光。又说不会给师父丢人,最后也点明了对阿苓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