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沉默的走出青玉苑，直到回廊拐角，白景远一直紧绷的身体，才猛的靠在了廊柱上。他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那混杂着心痛与愤怒的情绪，终于再也压制不住。
“师兄。”他声音沙哑，情绪已濒临失控，“我们就……就这么算了吗？！”
萧霁华停下脚步，背影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意。他没有回头，沉声道：“阿苓受了这么大的罪，险些丢了性命，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白景远：“但她拼了命的找出破绽，又这样护着我们，这份心意我们不能辜负，更不能让她白白承受。”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而且，阿苓一直瞒着不说，不仅仅是怕我们涉险。她更不想让我们，尤其是你，背上残害同门的罪名！她是在保护我们的名声，我们的道心！”
“同门？！”
白景远猛地站直身体，低吼出声，眼中满是恨意：“他叶素明动阿苓的时候，有想过那是他同门师妹吗？！有想过他是在残害同门吗？！他现在在我眼里，与西漠那些杂碎无异！”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我就算是现在杀了他！我倒要看看，老爷子他究竟会向着谁！”
“胡闹！”萧霁华厉声喝止，一步上前，紧紧盯着他，“景远！你冷静点！”
他死死按住白景远的肩膀，声音冰冷而理智：“你动他？以什么名义？为阿苓报仇？然后呢？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白景远为了私情，弑杀昔日兄弟，堕入魔障吗？大师伯就算再偏疼阿苓，也绝不容许你做出这等同门相残之事！届时你待如何？”
萧霁华的话，镇住了白景远眼底的疯狂，却让他更加痛苦和无力。
见他冷静了些，萧霁华才缓缓松开手，语气依旧冰冷，几乎是在命令他：“叶素明，唯独你不能动。你动他，便是弑兄。这个罪名，这个心魔，你背不起，阿苓也绝不会愿意看到。”
他微微眯起眼，眸中寒光凛冽，仿佛已穿透虚空，看到了叶素明那个偏执的身影。
“不急。”萧霁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迫感，“这笔账，我们慢慢算。他敢动阿苓，昆仑山，决不答应！”
他看向白景远，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叶素明不是一心要与我一较高下，不死不休吗？无妨，我应下便是。”
白景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师兄！你……”
萧霁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也平静的可怕：“到时候，生死各安天命。我若真失手杀了他，那也不算冤了他。四师叔玄元天尊若是因此有气……”
他顿了顿，目光坦然，甚至有一抹淡漠：“那冲我来便好。所有因果，我一力承担。”
白景远怔怔地看着萧霁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和他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叶素明活着！
只不过，他这是要将所有仇恨，所有风险，都揽到他一个人身上。他在保护他，不让他沾染弑兄的污名和心魔。
“师兄……”白景远喉咙哽咽，胸口一阵发堵，被终止化为一声低唤，眼底满是担忧。
萧霁华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决定，他拍了拍白景远的肩膀，脸上的冰冷渐渐褪去，换上一抹暖意。
“罢了，不说这些了。”他抬眼望了望天色，声音缓和下来，“慢慢来，不急于一时。明天就是腊八了，快过年了。”
他转头，目光温柔的望向青玉苑的方向。
“让阿苓好好养伤。咱们……先过年。”
翌日一早，苍伯早就命人熬好了香甜的腊八粥。丞相府沉重了多日的气氛，也终于缓和了几分。
萧霁华照例端来了汤药，眼底虽仍有些许疲惫，但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慕苓夕靠在软枕上，一看见药碗，小脸立刻皱成一团，下意识地就要往被子里缩，嘴里含糊着：“师兄……能不能……”
“不能。”萧霁华打断她的耍赖，随即又取出带来的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碟刚出炉的水晶虾饺，“先乖乖喝药，这个给你，知道你想吃好久了。”
那虾饺皮薄如纸，隐约透出内里粉嫩的虾肉，正是慕苓夕前几日随口一提想吃的。
正在她挣扎时，白景远也端着一个食盒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还回了他平日惯穿的米白色常服，脸上隐去了连日来的煎熬，重新挂起了笑容，朗声道：“呦，这是赶上喝药了？”
他将食盒放下，里面是从福膳斋带来的点心和苍伯亲自熬的一碗用料十足的腊八粥：“阿苓乖，咱把药喝了，这碗粥和这些点心，可都等着你呢！”
慕苓夕看着两人一个拿着虾饺利诱，一个端着粥点鼓劲儿，终于憋着气，一口气将那碗已经被萧霁华把苦味降到最低的药灌了进去。
药汁刚下肚，白景远便已将一勺温度正好的腊八粥递到嘴边：“来，尝尝这个，苍伯按照你的口味多放了糖和果脯，能解苦味。”
慕苓夕喝了一口腊八粥，又忍不住吃了个虾饺，看了看眼前这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粥，打趣道：“景远，你这粥稠的都能当饭吃了，还有这点心。是想把我当猪喂吗？”
白景远见她终于有了活力，心中大喜，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那敢情好！你现在可得多补补，养的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健康！而且，那也是咱们丞相府。最金贵最可爱的小猪！”
“你才是猪！”慕苓夕笑着拿起一块点心作势要丢他。
萧霁华看着两人斗嘴，摇了摇头，唇角挂着清浅的笑意：“别光顾着闹，先把粥喝了，景远说的对，你得好好养着。”
慕苓夕看着两人，最终乖乖低头，就着萧霁华的手，一口一口地将那碗过于实在的腊八粥喝完。
之后，萧霁华照例去了书房处理公务，白景远拿着一本书看着，陪着慕苓夕说话。而慕苓夕受伤这事周衍早就听说了，也送了不少东西来，让她好好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