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初中？为什么要考初中？
我爸说红旗大队小学就没有人上过初中，五年级的都很少。
能上个两年三年，认点字会简单的算数，就已经算是家里重视孩子了。”王跃进说道。
李有煦想起上次和王平川聊过这事。
他当时就说多读书没用。
他只看到了城里这些读了初中高中的，最后也是下放到村里种田。
他看不到城里那些通过各种渠道弄到工作的人，对学历也是有点要求的。
更看不到未来。
知青回城，高中学历的会比初中学历优先安排。
恢复高考以后，学历的含金量一路高歌猛进三十年。
王跃进这一代的孩子，就算念个中专也能有个好前途。
“走！我们去找你爸。”
李有煦起身，拍了拍王跃进的肩膀。
“找我爸干什么？”王跃进不解。
“找你爸让你去上学啊？不想偷懒了？”
说起这个，李有煦还是想吐槽。
虽然自己大学毕业以后一直躺平一直爽。
但在还是个学生的时候，自己的想法可比王跃进要上进多了。
“想想！啊，不是，我也不是想偷懒。
我主要是想学习！
不说多会念书，学点字会打算盘，以后给大队做会计，每天也能白得五个工分少干点农活，那多爽啊。”
王跃进说着，把剩下的饼干往嘴里一塞站起来。
“行，有想法就好！走，找你那老爹去！”
李有煦带着王跃进，在大队部找到了王平川。
王平川正在和会计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算什么东西。
扫了他们一眼随口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去出工呀？”
“王队长，我有事找你，咱们聊聊？”李有煦说道。
“恩？！说吧。”
王平川应付着回话。
继续和会计盘算秋收的事情，眼睛都没往这边瞥一下。
李有煦也不催促。
拉了凳子坐在一边，和王跃进一起等着。
王平川忙完了正事，一抬头吓一跳，“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
“爸，你还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到我们呢？”王跃进略显无语。
“大队长这也是为了全大队的生计。”李有煦劝和。
王平川和会计的对话他跟着听了一些。
今年的秋收情况并不理想，估计又要向公社申请粮食补助，才能保证大家不饿着肚子过冬。
去年就申请了补助，今年再要，难度不小压力也大。
“嘿！”
王平川重重的叹了口气，看向李有煦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王跃进，你先去干活吧，我和大队长聊聊。”李有煦转头安排道。
“啊？！”王跃进不太乐意。
明明是来解决他的事，怎么还把当事人给摘出去了。
“去吧，你在这能干嘛呀？”王平川也跟着说道。
“好吧，那你有结果了告诉我。”
王跃进不情不愿的，拎了篓子和小铲子出门走了。
李有煦把王平川请回自己家。
买了一包好茶叶，给王平川和自己各泡了一杯茶。
一个坐在房间的门坎上，一个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旧板凳上。
也没有个桌子，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
“这茶闻着不错，你带来的吧？”王平川说道。
李有煦点点头。
王平川就纳闷了。
别人下乡都是来干活的，怎么他跟来度假一样。
药也带了，奶也带了，甚至连大米茶叶和饮料都有。
“这不是受政策的限制，每家至少要有一个下乡的才行。
要不然，我在市里也是能安排上工作的。”
李有煦喝了一口茶，第一次给王平川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的带的东西多了。
你亲爹但凡有点好的肯定都给你了，后妈感激你关照继妹，能弄来的也会给你安排。
没想到你这小伙子，还挺怎么说呢”
王平川一下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为了继妹的安全，把自己的前途都放弃了，跑到这穷的丁零当啷响的乡下来插队。
这太他娘的舍己为人了。
这种人，他以前真没见过。
“除了我愿意照顾妹妹，也需要她自己有那个实力被照顾。
要不是她努力读到了初中毕业。
就算我愿意把工作让给她，她也接不了这份工作。”李有煦说道。
“整半天在这里等我，你是给王跃进当说客是吧？”
王平川笑了，叹息一声接着解释：
“也不是我不让他去，公社小学实在是太远了。
这穷乡村里，也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安排的，读书也没用啊。”
“大队长，会有用的，读书一定会有用的。”
李有煦结合当前的实际情况，给王平川好好分析了一番。
国家会发展，经济会上升。
对于知识和掌握知识的人的须求，只会越来越大。
国家发展需要时间，学习和掌握知识也需要时间。
王跃进这个年龄，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就算退一万步。
按照王跃进自己所设想的，哪怕只把小学读完，以后能在大队当个会计，或者再多读几年当个赤脚医生。
都能比大队上的其他人要轻松一些。
“这”
李有煦说的那些宏大叙事，王平川听不太明白。
最后这一句倒是说到他心坎上了。
“王队长，从我到了向阳山大队，你一直都非常照顾我。
村里孩子去镇上上学这事，确实是有实际的难处摆在眼前。
我愿意为孩子们提供一些帮助。”李有煦说道。
王平川眼睛一亮，“什么帮助？说来听听。”
话还没说出口，李有煦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记得王平川说过，拖拉机手是可以不用上工干活，靠给大队开拖拉机赚工分的。
拖拉机他会开，可是大队没有。
他愿意自费给大队捐赠一辆三轮车。
做个三轮车手，每天把孩子们送到镇上读书，放学了再接回来。
孩子们能上学，他能赚工分，大队能白得一辆三轮车。
一举三得。
王平川绷不住笑了，“你看你最近干活还行，怎么来来去去还是想偷懒。”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有煦咧嘴一笑。
他实在是不想每天装模作样地上山，在毛豆地里浪费大半天的时间。
太无聊了！
送孩子们去上学，至少镇上总比山上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