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蓝诚顶着那滑稽到无以复加的爆炸头,气得在笼子里直跳脚、语无伦次、几乎要口吐芬芳的模样,梁云再也忍不住,一直压抑着的笑意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出来,放声大笑:
“哈哈哈!三年不见,你这胆子还是这么不禁吓,一点长进都没有!而且……看你这圆滚滚的体型,显然是过得相当滋润,更胖了!”
“胖?!你才胖!你全家都胖!你全峰都胖!”
象是被踩到了尾巴,蓝诚瞬间炸毛,虽然它现在已经是个爆炸头了,但它努力让身体其他部位的羽毛也蓬松起来,以增加气势,在笼子里蹦跶得更凶了。
“我这是丰腴!是富态!是底蕴深厚、生活优握的像征!你懂个屁!还有,不准给我转移话题!道歉!立刻!马上!必须诚恳!还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羽毛护理费、形象损失费、以及这三年独守空闺、担惊受怕的青春损失费!”
它扑到鸟笼边,用那坚硬的喙“笃笃笃”地用力啄着栏杆,一副今天要是得不到满意答复就誓不罢休、要跟你耗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梁云畅快地笑了好一会儿,直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才勉强停下来。他走到鸟笼边,带着笑意伸出手,想要象以前那样去摸摸它的小脑袋安抚一下,却被馀怒未消的蓝诚毫不客气地一翅膀给用力拍开。
“少来这套!摸头杀已经过时了!对你蓝爷没用!”蓝诚气鼓鼓地扭过头,刻意用屁股对着他,以示自己的愤怒与决绝,但那时不时偷偷瞟向梁云的小眼神,却彻底出卖了它内心的真实想法。
“今天没有十颗…不,二十颗上品饲灵丹,这事儿绝对没完!少一颗都不行!” 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强硬,但微微颤斗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它对丹药的渴望。
梁云看着它这副口嫌体正直的傲娇模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温润的白玉瓶,拔开塞子,倒出几颗圆润饱满、散发着诱人清香和精纯灵气的丹药在手心,正是蓝诚最爱的上品饲灵丹。
他隔着鸟笼的栏杆,将手掌递了过去:“喏,赔你的,够了吧?”
闻到那熟悉而魂牵梦萦的丹药香气,蓝诚的脖子瞬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回来,小眼睛死死盯着梁云手心那几颗如同艺术品般的丹药,一眨不眨,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了极其不争气的“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但它还是强撑着最后一点面子,梗着脖子道:
“哼!这…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不过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轻易收买你英明神武的蓝爷!你得老实交代,你这三年到底死哪儿逍遥快活去了?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被哪个母老虎追杀,打断了腿才灰溜溜爬回来的?”
它一边说着,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同一道蓝色闪电,用喙精准地叼走一颗饲灵丹,迅速吞了下去,满足地眯起了小眼睛,连头顶那撮可笑的爆炸头都随着它满足的吞咽动作而惬意地晃了晃。
梁云看着它这前后反差巨大、毫无节操可言的样子,忍俊不禁。
他伸手打开了鸟笼的小门,早已迫不及待的蓝诚立刻“嗖”地一下扑棱着飞了出来,带起一阵微风,精准地落在他的左边肩膀上,用它那尚且完好的、毛茸茸的脸颊亲昵地、用力地蹭了蹭梁云的脸颊,刚才那滔天的愤怒与委屈,仿佛在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被重逢的喜悦彻底取代。
“还算你小子有良心,没忘了你蓝爷我独守空房…啊呸,是独守空阁的辛苦。”蓝诚嘟囔着,小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梁云手心里剩下的饲灵丹,趁他不注意,又迅速叼走一颗,美滋滋地享用起来。
梁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走到窗边那张熟悉的旧椅子前坐下。
窗外,是丹霞峰熟悉的暮色景色,远山如黛,近树含烟。肩头,站着久别重逢、喋喋不休的胖鸟。心中,是一片在外漂泊许久后终于得以安放的宁静与安然。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用一种平缓而清淅的语调,向这位阔别三年的“老友”,缓缓讲述起这三年的经历。
从初至建平县的城门立威,到深入调查那令人发指的孩童失踪案,与堕入魔道的马钺生死搏杀,探索神秘莫测的敖包山脉遗迹,获得上古功法《归三决》的惊世机缘,直至引来煌煌天劫、于雷霆中开辟紫府,载誉归来,以及在平宣城外黑风谷那场惊心动魄、与紫府五层魔头及其党羽的惨烈一战……
他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也没有夸大其词,只是用一种近乎旁观者的平静语气,将那些生死一线的险境、那些来之不易的收获、那些复杂的人心,一一娓娓道来。而蹲在他肩头的蓝诚,则听得一惊一乍,情绪完全被故事所牵动。
时而为那些无辜孩童的悲惨遭遇愤怒地用喙啄着梁云的头发以示抗议;时而为梁云身陷重围、命悬一线的险境紧张得浑身羽毛倒竖,小爪子死死抓住他的衣衫;
时而又为他获得逆天传承、修为大进而兴奋地扑扇着翅膀,在他肩头跳来跳去,差点摔下去;
听到最后那场与魔修的惨烈大战,尤其是梁云动用刺魄锥那惊险一击时,它更是紧张得用小翅膀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羽毛缝隙里偷看,嘴里还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了。”不知过了多久,梁云终于将这三年的历程简略讲述完毕,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仿佛也将这三年的风霜雨雪一并吐出。
蓝诚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插科打诨。它用小翅膀轻轻拍了拍梁云的脸颊,难得地用了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你这小子在外面,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弯弯绕绕和打打杀杀。不过……”它顿了顿,小脑袋昂起,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
“干得漂亮!没给你蓝爷我丢脸!紫府境了啊……啧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以后跟你混,这上品饲灵丹,是不是就能实现无限量供应了?” 说到最后,它那认真的表情瞬间破功,小眼睛又开始闪铄着对美食的无限渴望。
梁云被它这前后反差逗得失笑,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它一个脑瓜崩:“你这肥鸟,就知道吃!脑子里除了饲灵丹还能不能装点别的?”
“民以食为天!鸟以丹为纲!此乃天地至理!”蓝诚用小翅膀捂着被弹的地方,理直气壮地反驳,但身体却更紧地贴着梁云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不过……说真的,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就好。这破阁楼,没了你这家伙吵吵嚷嚷的,还真挺冷清,怪不习惯的。”
夕阳的最后一道馀晖,如同金色的薄纱,温柔地通过窗棂,洒在一人一鸟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温馨。
小小的阁楼内,回荡着梁云低沉平缓的讲述声,以及蓝诚时不时的惊呼、提问和插科打诨的熟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