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驭着凌行剑,轻车熟路地掠过山峰那些熟悉得闭眼都能描绘出的山峦轮廓与蜿蜒溪流,梁云的心境与三年前那个略带迷茫与谨慎离开时的自己,已然是云泥之别。
那时是前途未卜、肩负责任的外派,心中难免几分忐忑;如今,则是历经生死、修为大进、载誉而归的紫府修士,胸中自有丘壑,目光所及,皆是从容。
很快,那间位于半山腰、被几株虬枝盘结的苍翠古松巧妙掩映其后、显得格外简朴宁静的“坚修阁”,便清淅地映入眼帘。
阁楼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模样,青瓦覆顶,白墙斑驳,带着岁月沉淀下的独特韵味与安然,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一位沉默的老友,一直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梁云按下剑光,身形轻盈如羽,悄然落在小院那扇熟悉的、由普通木材制成的门前。院门紧闭,但门环与门板上却不见多少积尘,反而透着一种时常被擦拭的干净感。
他伸出手,轻轻一推,并未用力,门轴便发出了一声久违的、“吱呀”的轻响,应声而开,仿佛在欢迎他的回归。
踏入小院,石板铺就的地面干干净净,几乎能照出人影,几丛生命力顽强的耐寒灵草在墙角背风处郁郁葱葱,长势喜人,显然被照料得很好。
看到这一幕,梁云心中微微一暖,看来宗门对于长期外出执行任务的弟子居所,确实有着相应的维护制度,这份细致,让他对宗门的归属感又增添了一分。
他不再停留,快步穿过小院,走向那座承载了他最初修仙记忆的阁楼主体。
伸手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檀香气息和旧书卷特有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
厅堂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桌椅板凳摆放得如同他离开时那般整齐划一,甚至连角度都未曾改变,仿佛时间老人特意将此地封存了三年,只等他归来亲手解开封印。一切都熟悉得让人鼻尖微微发酸。
他没有在楼下这用于会客和简单休憩的厅堂内停留,径直沿着那架同样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的木制楼梯,快步走上了二楼。
二楼是他的私人空间,卧室兼静修之所,陈设更为简单,一床,一桌,一蒲团,仅此而已。哦,对了,还有一个始终挂在南面窗边、用细密紫竹编织而成的……精致鸟笼。
而此刻,那鸟笼里,一个圆滚滚、毛茸茸、几乎成了一个蓝色毛球的身影,正蜷缩在用柔软金丝灵草精心铺就的舒适鸟窝中,睡得无比香甜。
它那小巧玲胧的脑袋深深埋在自身蓬松温暖的羽毛里,随着均匀悠长的呼吸,圆润的身体微微起伏,偶尔还发出几声极其细微、充满了满足感的“咕咕”梦呓。
不是他当年从那个危机四伏的秘境中,机缘巧合带出来的那只话痨灵言鸟——蓝诚,还能是谁?三年不见,这家伙的体型似乎……愈发朝着球形的方向发展了,圆润得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
看着这肥嘟嘟的小东西毫无防备、睡得天昏地暗的憨傻模样,梁云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带着些许恶作剧意味的温暖笑意。
三年边陲之地的肃杀、紧张、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熟悉而温馨的情景所悄然融化、驱散,心中只剩下了一片宁静与柔和。
他伸出右手食指,心念微动,丹田紫府内一缕极其细微、被控制得妙到毫巅、仿佛拥有生命般的赤红色火灵气,顺着经脉悄然汇聚于指尖,随即被高度压缩,最终形成了一个只有米粒大小、却异常明亮璀灿、如同红宝石般剔透的火星。
这火星蕴含的能量被严格控制,绝不会真正伤到对方,但其瞬间的爆发力与热度,足以制造出惊人的……惊吓效果。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带着坏心眼的弧度,对着鸟笼里那团睡得正香的蓝色毛球,瞄准它头顶那撮最为翘挺、平日里被它自己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漂亮蓝色绒毛,屈指轻轻一弹!
“炎爆术!”——当然,是他独创的、威力缩小了无数倍、专门用于恶作剧的儿童友好版本。
咻!
那粒微小的火星如同被赋予了精准的导航,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细线,无声无息地、精准无比地射向蓝诚头顶那撮醒目的“呆毛”!
“嘭!”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冬日里灯花爆开般的细响,在寂静的二楼格外清淅。
下一刻,只见原本在美梦中徜徉的蓝诚,猛地一个剧烈无比的激灵!整个胖乎乎、圆滚滚的身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又象是触电般骤然弹了起来!
速度之快,与它那肥胖的体型形成了滑稽的反差。它那双一直紧闭着、享受着美梦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在极短时间内经历了从迷茫到惊恐再到极度茫然的飞速转变,仿佛在质问这个世界为何要如此残忍地打扰它的清梦。
而它头顶那撮原本顺滑飘逸、堪称它颜值担当的蓝色绒毛,此刻已然被那粒小火星炸得彻底变了样——根根直立,倔强地指向天空。
末端呈现出明显的焦黑卷曲状,甚至还顽皮地冒着几缕若有若无、带着焦糊味的青烟,远远望去,赫然形成了一个极其“时髦”、极其“前卫”、如同刚刚被九天雷霆亲密接触过的爆炸式发型!
配上它那惊惶未定、圆瞪的小眼睛,模样堪称惨不忍睹,又滑稽到了极点。
“嘎——!!!”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又带着明显哭腔与惊恐的嚎叫声,如同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瞬间响彻了整个二楼空间,甚至震得窗棂都微微作响!
灵言鸟特有的、能直接作用于生灵心神意识的音波攻击,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震得近在迟尺的梁云耳膜都嗡嗡作响,一阵发麻。
“谁?!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乌龟儿子蛋敢暗算你蓝爷我?!反了天了!谋杀啦!有人丧心病狂要烤了你家聪明绝顶、可爱无敌、忠诚不二的蓝诚大人啦!!”
蓝诚扑棱着那双与肥胖身体不成比例的小翅膀,在空间有限的鸟笼里惊恐万分、毫无章法地疯狂乱窜,撞得鸟笼都摇晃起来。它的小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惊恐又愤怒地四处扫视,急切地查找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凶手”。
当它那慌乱的目光,终于穿过鸟笼的栏杆缝隙,死死锁定在站在楼梯口、肩膀正不受控制地微微耸动、脸上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明显能看出在憋笑的青衫身影时,它所有慌乱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间冻结。
惊惶失措的表情彻底凝固在它那张小小的鸟脸上,随即,如同慢镜头般,迅速转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紧接着,是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澎湃的滔天愤怒!
它感觉头顶那撮还在冒烟的爆炸头,仿佛都要被这股怒气点燃,冒出实质的火焰来!
“梁…梁云?!是你这个混蛋小子?!你…你什么时候偷偷滚回来的?!!”
蓝诚用一只小翅膀颤斗地指着梁云,气得浑身每一根羽毛都在簌簌发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拔高了至少八度,变得尖锐刺耳。
“你个二壁!缺大德的!丧良心的!一回来就吓唬我!还…还把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引以为傲的完美发型弄成这个鬼样子?!你知道这撮帅气的毛,我每天要花费多少心血、用多少灵泉水打理吗?!”
“三年!整整三年没见面,没被你吓,我还以为你小子终于死在外面,被哪个妖女吸干了呢!结果…结果你一回来就给我整这出?!你是专门回来气死我好继承我的饲灵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