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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回归平静的生活(1 / 1)

喧嚣贺喜的浪潮,如同夏日的雷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迅速。

当最后一位远道而来的贺客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驾驭遁光消失在天际,偌大的翠微山庄便再次沉入了往日的宁静之中,甚至比以往更加深沉,仿佛一头餍足后陷入沉睡的巨兽。

梁云不喜浮华,更厌烦无谓的应酬。他挥退了所有意图留下、殷勤服侍的仆役侍女,只默许了白沐雪依旧如常往来,打理一些必要的事务。

山庄那扇厚重的木门再次紧紧闭合,门上简单的禁制流光一闪而逝,将外界的纷扰、探究的目光以及各种或真或假的传闻,都牢牢隔绝在外。

对他而言,紫府境并非追求的终点,而是一个更为广阔、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全新起点,需要投入比以往更多的心力与时间去巩固、去探索、去夯实这来之不易的根基。

秋日的最后一片枯叶悄然飘落,凛冽的北风便裹挟着寒意,席卷了整片天地。建平县迎来了又一个银装素裹的季节,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无声无息,却又执着不休地复盖了连绵的山峦、山庄的庭院与所有失去生机的枯枝,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成了一片纯净无瑕的素白。

翠微山庄静静地矗立在半山腰,仿佛一位蛰伏于厚厚雪被之下的远古巨人,只在寂静中吞吐着天地灵气,唯有主静室方向隐隐传来的、愈发深邃磅礴、引动周遭灵气微微荡漾的灵压,清淅地显示着其主人不曾有丝毫停歇的、坚定的修行步伐。

静室之内,温暖如春,与室外的冰天雪地恍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几颗镶崁在壁上的月光石散发着柔和恒定的光芒,驱散了所有阴影。

梁云盘膝坐于那个陪伴他许久的青色蒲团之上,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金,已然彻底稳固在紫府一层,甚至在那磅礴的根基支撑下,隐隐向着紫府一层中期稳步迈进。

他体内,那方新开辟的紫府空间已然彻底定型,比初成时更加广阔、稳固,边界处隐现的玄奥符文流光也变得更加清淅、凝实。

空间中心,精纯的风属性与火属性灵力不再泾渭分明,而是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缓慢而坚定旋转着的青红色气旋,如同宇宙初开的星云内核,源源不断地产生、提炼着强大的力量,又将其输送到四肢百骸。

他此刻,正潜心修炼着《玄阳诀》的紫府篇功法。这与他之前所修的筑基篇已是天壤之别。筑基期时,灵力主要是在特定的经脉路线中循环运转,壮大己身;而紫府篇,则更注重于紫府空间本身的构筑、拓展以及与天地法则的初步共鸣,追求的是灵力本质的蜕变与升华。

神识沉入内观,可以“看到”紫府空间那无形的“壁障”在风火灵力如同潮汐般持续不断的冲刷与滋养下,隐隐闪铄着更加复杂玄奥的符文,变得更加坚韧,难以撼动,内部的空间也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向外拓展着微不可查的一丝。

原本在筑基期呈现气态或液态的灵力,此刻在紫府空间中,已然化作了更加凝练、宛如淡薄雾霭般的形态,每一缕雾气之中,都蕴含着远超从前的恐怖威能。

偶尔,他会暂时停下《玄阳决》的周天运转,转而沉浸于《归三决·魂魄篇》的玄妙之中。晋升紫府后,他的神魂本质随着生命层次的跃迁,得到了一次巨大的飞跃,修炼起这门上古魂诀来,更加得心应手,许多筑基时晦涩难明之处,如今壑然开朗。

识海深处,那团代表着自身本源的内核魂火,比起筑基期时,体积缩小了些许,却愈发凝实、明亮,如同经过淬炼的琉璃灯焰,散发出柔和而坚定、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障的光芒。神识的强度、轫性以及对细微之处的掌控力,与筑基期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甚至能初步尝试运用一些简单的神魂技巧,例如将神识凝聚成数根无形无质、却更加敏锐的触须,更精细、更隐蔽地探查外界环境;或是尝试在识海外围,形成一层极其微薄、却轫性十足的神魂护盾,以防御可能出现的、针对灵魂本源的诡异攻击。

这一日,连续下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歇,天空放晴,久违的冬日阳光带着些许暖意,通过静室特意设置的、打磨光滑的琉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而明亮的光斑,驱散了连日阴霾带来的沉闷。

梁云缓缓收功,体内奔腾的灵力如同退潮般回归紫府,旋转的气旋渐渐平息,只馀下温顺而磅礴的力量在空间中缓缓流淌。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依旧闭着双眼,静静地、细致地感受着自身这数月来的变化。

感受着那充盈在四肢百骸、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之中,仿佛一念之间便可引动狂风、召来烈焰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这是一种生命层次提升后,源自本源的自信与掌控。

“紫府之境,果然玄妙非凡。”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静室中清淅可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相比于筑基期,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暴涨,更是一种全方位的升华,对天地灵气的感知更加敏锐清淅,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精细入微,心念与天地间的某种联系也似乎变得更加紧密。这是一种质的飞跃。

他信步走出静室,来到连接庭院的廊下。一股凛冽而清新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带着雪后特有的、沁人心脾的甘甜气息。

庭院中积雪甚厚,平整如毯,反射着冬日阳光,有些刺眼。几株特意栽种在墙角的寒梅,却在这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虬劲的枝干上点缀着朵朵红蕊,那鲜艳的色彩在无垠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倔强,仿佛在诠释着生命的不屈。

他的目光掠过被覆雪勾勒出柔和线条的远山,望向山下那座同样被厚厚白雪复盖、此刻显得格外安宁祥和的建平县城。

依稀可见几缕炊烟在寒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起,偶尔,会有孩童清脆的嬉闹声,乘着风,隐隐约约地传来,为这片静谧的冰雪世界增添了几分鲜活的、平凡的烟火气息。

望着这一切,梁云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不觉间,他来到这建平县担任驻守,已然是第二个年头了。这个寒冬过去,便是他在此地的第二个年关。距离宗门规定的三年任期圆满,只剩下最后一年时光。

“两年了……时光荏苒,竟已过去了两载。”梁云负手而立,望着茫茫雪景,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物换星移、白云苍狗般的感慨。

回想两年前,他初至此地,还只是筑基九层的修为,虽自信凭借自身底蕴与系统辅助足以应对,但内心深处,对于这远离宗门内核、灵气相对贫瘠、势力盘根错节的边陲之地,也不免存着几分初来乍到的警剔与审视。

这两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历历在目。于城门前立威,震慑宵小;调查那令人发指的孩童失踪案,最终斩杀堕入魔道的马钺;探索神秘的敖包山脉,揭开白家秘密,与龙纹血蛇生死搏杀;机缘巧合发现《归三决》这等惊天传承;直至不久前,引动煌煌天威,于九重雷劫下脱胎换骨,一举踏足紫府大道……

种种经历,险象环生,机缘迭出,此刻回想起来,恍如昨日,却又感觉无比漫长。

而他的实力,也从当初的筑基九层,一路披荆斩棘,高歌猛进,攀升至如今的紫府之境!这其中,固然有秘境积累的资源和修仙ai系统这逆天辅助的功劳,但也绝对离不开这两年来在此地的沉淀、历练与那一次次于生死边缘搏杀获得的宝贵经验。

建平县这片看似贫瘠、偏安一隅的土地,却阴差阳错地成了他修为突飞猛进、奠定坚实道基的重要舞台。

更让他此刻心生慰借与踏实的,是自身实力提升所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安全感。紫府修士,在这安南郡乃至更广阔局域的偏远之地,已算是一方高手,足以开宗立派,庇护一族兴旺。

再非当初那个需要时时刻刻小心翼翼、隐藏大部分实力、生怕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与祸患的普通玄阳门弟子。

虽然前路依旧漫长而艰险,金丹、元婴乃至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化神境界,依旧遥不可及,但至少,如今的他,已经有了更为坚实、更为广阔的根基,去追逐那漫漫道途的尽头,有了更多的底气去面对未来的风浪。

“还有一年……仅仅剩下最后一年了。”梁云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了玄阳门所在的、那更为遥远和繁华的方向。一年之后,驻守任务完成,他便可以结束这外放生涯,重返那庞大、繁荣、强者如云、机遇与挑战并存的玄阳门。

那里,有远比此地浓郁精纯的灵气,有浩如烟海的功法典籍,有琳琅满目的珍稀资源,有更加激烈乃至残酷的竞争,同时,也有着更为广阔、足以让他这条潜龙尽情施展的舞台。

届时,以紫府境修士的身份回归宗门,所获得的待遇与地位,必将与两年前离开时截然不同,天差地远。

他可以凭借宗门贡献,接触到更高深玄妙的功法典籍,兑换到更珍稀难得的修炼资源,甚至,若机缘足够,未必没有机会拜入某位金丹长老,乃至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婴老祖门下,获得更系统、更高层次的指点与庇护。

想到此处,即便以他如今历经磨砺、已然颇为沉静的心境,胸膛之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对未来的灼热期待与向往。

就在他思绪飘远之际,身后传来一阵细碎而熟悉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踩在清扫过的廊道地板上,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沐雪端着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只温润的白玉碗,碗中盛着热气腾腾、散发着淡淡药香和纯净灵气的羹汤,袅袅白汽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明显。她走到梁云身侧,微微屈膝,将托盘举至合适的高度,轻声道:

“仙师,雪后严寒,最易侵扰经脉。这是用新采的暖阳草和上等赤晶米,慢火熬了许久的灵粥,最是温和滋补,您用一些暖暖身子吧。”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梁云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被冻得微红的鼻尖和那双捧着托盘、指节有些发白的小手上,沉默地接过了玉碗。碗壁传来的滚烫温度,通过掌心,迅速蔓延开一股令人舒适的暖意。

他看着眼前容颜愈发娇俏、眉眼间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只剩下温柔与恭顺的少女,心中微动。这两年来,她也从当初那个带着几分世家小姐骄纵之气、心思单纯的女孩,在经历家族变故与山庄的清修生活后,变得愈发沉稳、懂事,心思也细腻了许多。

“有心了。”梁云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他用白玉勺轻轻舀起一勺粘稠喷香的灵粥,送入口中。

温度恰到好处,粥米软糯,暖阳草特有的温润药力混合着赤晶米的清香,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冬日里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意,连带着经脉都似乎舒展了几分。

白沐雪静静地看着他用餐,见他神色平和,并无不悦,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漾起浅浅的、满足的笑意。她安静地侍立在一旁,微微垂首,没有出声打扰这片刻的宁静,只是偶尔会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用过灵粥,梁云将空碗放回托盘,目光再次投向庭院外那被积雪复盖的远山与隐约可见的山庄后坡。

“待这场雪化得差不多了,山庄后面向阳坡上的那几亩灵田,土质尚可,你可以再仔细规划一下。”

他象是忽然想起,随口吩咐道,语气平淡如同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或许可以试着开辟一小块,引种一些二阶的‘冰心莲’。此物性喜寒,与此地冬日的灵气环境或可契合,若能成活,于你水属性功法的修行,也应有些助益。”

“是,仙师!沐雪记下了,待雪融后便去勘测地势,准备灵种。”白沐雪连忙恭声应道,心中却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欣喜。

仙师愿意对山庄的未来、对灵田的规划做出更具体、更长远的安排,这是否意味着……他对这里,对自己,终究是有了一丝不同于过往的认同与……牵连?这个念头让她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脸颊也微微发热。

梁云没有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白沐雪会意,压下心中的雀跃,再次躬身行了一礼,端着空碗和托盘,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裙摆在小腿边荡开优美的弧度。

廊下,再次只剩下梁云一人。他负手而立,青衫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水墨画中唯一的一抹重彩。

两年时光,修为飞跃,心境亦在潜移默化中有所不同。

对这曾经只是任务所在的建平县,对这处清修了两载的翠微山庄,不知不觉间,似乎也少了几分过客般的疏离与淡漠,多了一丝若有若无、难以言喻的牵连与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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