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六点四十分起床。
往常应该是洗漱,吃饭,提取物资来着。
洗漱时,一抬头,就见娄晓娥挎着个小篮子,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素净的格子外套,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像一阵清新的风。
她走到近前,把篮子往他眼前一递,“柱子哥,早啊!给你,刚出笼的肉包子,还热乎着呢,趁热吃。”
何雨柱接过篮子,掀开盖着的白布,一股面香和肉香扑面而来。
他忍不住乐了,打趣道:“哎呦喂,我说娄晓娥同志,你这可是班门弄斧了啊!给我一个厨子送早饭?这传出去,我这何大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娄晓娥眼睛弯弯的:“少臭美了!厨子怎么了?厨子忙起来还不是一样凑合?再说了,”
她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我这可是何科长特供,别人想吃还吃不着呢!”
“得,领导特供,那我必须得好好品尝!”
何雨柱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汤汁差点溅出来,烫得他直吸溜,连连点头,“嗯!香!是南城鼎香居的吧?他家这调馅的功夫,确实有一手。”
看着他吃得香,娄晓娥心里也甜丝丝的。
她想起正事,问:“柱子哥,那今天晚上,我这个机要秘书,该干点啥活儿啊?你提前吩咐,我好有个准备。”
何雨柱一听,差点被包子噎着,好不容易咽下去,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我的傻姑娘哎!这太阳才刚露头,你就惦记上晚上的班儿了?你这积极性,都快赶上我们厂里评劳模了!”
娄晓娥脸一红,嗔道:“我这不是不是想帮你分担点嘛!”
“知道,知道。放心,活儿少不了你的。这么着,你今天白天要是有空,就去帮我准备点东西。”
“什么东西?”娄晓娥立刻来了精神。
“找几支好使的铅笔,hb、2b的都行,再找几根绘图鸭嘴笔。白纸要多准备一些,厚实点的。还有,绘图墨水也找出来。”何雨柱一边想一边说,
“晚上啊,咱们得开始忙活了。这事儿细致,非得你这手巧心细的来不可。”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铅笔要削尖,纸要平整,墨水不能有渣滓!”
“成,那就交给你了。”何雨柱三两口把包子吃完,把篮子递还给她,“晚上,我这儿,恭候娄秘书大驾!”
“德行!”娄晓娥笑着白了他一眼,拎着空篮子,脚步轻快地转身走了,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何雨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摸了摸吃饱的肚子,又想想晚上有人红袖添香、并肩“奋战”的场景,只觉得这深秋的早晨,真是格外的舒坦,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
新的一天,真好。
阎埠贵正好瞧见娄晓娥挎着篮子,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笑意。他心里那把小算盘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嘿!又来了!这娄家姑娘,见天儿地往傻柱这儿跑,今天送早饭,前些天帮着拆洗被褥,听说连窗户纸都给糊了新的这架势,比过了门的小媳妇还上心!”
他眯着眼,打量着娄晓娥那身料子讲究的衣服和脚上锃亮的小皮鞋,再想想听说的她家的背景,不由得酸溜溜地咂咂嘴:
“啧啧,柱子这小子,是真出息了!不光技术上成了香饽饽,这搞对象的本事也见长啊!
能让人家这条件的大小姐,心甘情愿地给他送饭收拾屋子,这得是多大的脸面?
搁以前,他一个厨子,想都不敢想!看来啊,这男人光会掂勺不行,还得有真本事,有了本事,好东西自个儿就往门上撞!”
几个在院里摘菜的老太太,更是交头接耳,议论得热火朝天:
“瞧见没?姑娘又来了!这天天见的!”
“可不嘛!人家柱子现在是什么人物?技术科长!部里都挂了号的!找这么个对象,那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我听说啊,这家可不是一般人家,以前是大资本家,家里底子厚着呢!能看上柱子,那是柱子有真能耐!”
“就是!换以前,一个厨子想找这样的?门儿都没有!现在可好,姑娘主动上门送温暖,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柱子,是真牛气!”
而何雨柱,吃了早饭,提取物资后,直奔轧钢厂。
实验室里,何雨柱正对着一块画满了示意图的小黑板发愁,上面列着三个大难题:
薄膜:只透气,不透水,还得薄!
电极:铂金丝,要细,要稳定!
封装:怎么严丝合缝,还不影响透气?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得再去麻烦宋老,从更尖端的材料研究所找门路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厂办的干事探进头来,脸上堆着笑:“何科长,忙着呢?没打扰您吧?外面有位协和医院的陈明宇主任想见您,您看?”
何雨柱现在是厂里名副其实的红人,技术科长,部里都挂了号的人物,厂办的人见了他,自然多了几分恭敬。
“协和医院的陈主任?”
何雨柱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周渭南所长之前确实提过,会请这位朋友关照自己。
他立刻放下粉笔,“快请陈主任进来!”
不一会儿,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医生在干事的引导下走了进来,未语先笑:
“哈哈哈,这位就是何雨柱科长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我是陈明宇,协和医院内科的。老周——就是上海所的周渭南,可是在信里把你夸成了朵花啊!
说你是点石成金的技术奇才!”
何雨柱连忙上前握手,谦虚道:“陈主任,您太捧了!周所长那是鼓励我。您快请坐,马华,给陈主任沏茶!”
两人寒暄落座。陈明宇呷了口茶,果然不是单纯来串门的,他收起笑容:“何科长,不瞒你说,我这次来,除了认识一下你这位青年才俊,也确实有个工作上挠头的问题,想请你这位微生物作战专家给参谋参谋。”
“您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何雨柱坐直了身体。
陈明宇说道:“我们医院有些危重病人,长期使用广谱抗生素后,出现了严重的肠道菌群失调,腹泻不止,常规治疗效果很差。
我们怀疑是肠道里的某些厌氧菌被大量杀灭了,导致菌群失衡。但我们现有的培养条件,很难模拟肠道那种绝对无氧或者极低氧的环境,把那些娇气的厌氧菌分离培养出来进行研究。不知道何科长对这方面,有没有什么思路?”
何雨柱一听,心里乐了,这问题正好撞他枪口上了。
他略一思索,便侃侃而谈:
“陈主任,您这个问题,关键在于创造一个稳定的厌氧环境。苏联手册那套通氮气排氧的方法,操作繁琐,成本高,而且很难做到绝对无氧。
我建议您可以试试活态循环法里的一个思路——生物耗氧法。”
他拿起粉笔,在小黑板的空白处画了个简图:
“可以设计一种简易的厌氧培养罐。在密封的罐子里,同时放入培养基和一种高效的耗氧剂。
比如,用我们轧钢厂营养粉项目里筛选出的某种兼性厌氧酵母菌,给它点葡萄糖,它在密闭空间里会拼命消耗氧气,呼吸作用产生二氧化碳。
这样一来,罐子里的氧气浓度会迅速下降,二氧化碳浓度上升,正好模拟了肠道的一部分环境。”
“这个方法成本低,操作简单,虽然达不到专业厌氧工作站的水平,但对于分离大部分临床常见的厌氧菌,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耗氧菌种的筛选和培养,我们实验室可以协助您完成。”
陈明宇听着,忍不住拍案叫绝:“妙啊!何科长!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你这个生物耗氧的思路,简直是四两拨千斤,太巧妙了!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
“老周果然没骗我!你真是这个!”他翘起了大拇指。
经过这番技术交流,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了许多。
何雨柱看气氛融洽,心想这位陈主任在协和,接触的都是顶尖设备,人脉也广,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自己正在攻关的难题和盘托出:
“陈主任,您过奖了。其实,我眼下也正被一个难题卡着脖子呢。”
他指着小黑板上那三个难题,
“我们想自己做一种能监测溶液中氧气浓度的探头,也就是溶解氧电极。现在别的还好说,就是卡在核心的感应薄膜上了。
需要一种只允许氧气分子通过,而水和其他离子完全无法穿透的、非常薄的高分子薄膜。这东西,国内怕是”
他话还没说完,陈明宇主任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他抬手打断了何雨柱:
“等等!何科长,你说只透气不透水的薄膜?还要很薄?”
“对!就是这个!”何雨柱赶紧点头。
陈明宇笑着站起来:“走!何科长,你跟我去个地方!”
他拉着不明所以的何雨柱,跟厂办打了个招呼,一路回到了协和医院。
陈主任没有去他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带着何雨柱来到了医院后院一个不起眼的、挂着设备科报废品仓库牌子的平房前。
跟管仓库的老头儿打了个招呼,陈主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里面堆满了各种锈迹斑斑、落满灰尘的报废医疗设备。
陈主任轻车熟路地走到角落里,指着其中一台体积不小、外壳斑驳,还能依稀看到英文铭牌的机器说道:
“你看这个!这是一台几年前进口的血气分析仪,精度出了问题,核心电路板烧了,进口配件又贵又搞不到,就一直扔在这儿等着处理。”
他用手拂去操作面板上的灰尘,看着何雨柱:“这东西的工作原理,就是检测血液里的氧气和二氧化碳分压。
它的核心部件里,就有一个气体分离模块,里面用的,正是一种分子薄膜!
特性跟你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只允许氧和二氧化碳这类气体分子通过,血液和水分完全隔离!”
何雨柱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主任,您是说这报废机器里面的膜”
“对!”陈明宇肯定地点头,“机器是死了,但这核心的器官——那几张膜,说不定还活着!你看能不能废物利用?”
陈主任肯定的点点头。
何雨柱一听这话,二话没说,几步就跨到那台废弃的机器前,也顾不上上面的油灰,围着它仔细端详起来。
“陈主任,您搭把手!”
他找来工具。陈明宇也来了兴致,在一旁帮着扶稳机器。
拆解的过程并不轻松,螺丝锈住了,外壳卡得死紧。。
当最后一块挡板被卸下,露出内部精密的构件时,何雨柱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他屏住呼吸,用袖子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伸进去,轻轻拨开几根电线,终于看到了——
那是一片比巴掌略大、镶嵌在金属框架里的薄膜。
它薄得像蝉翼,透着光,表面平整得没有一丝瑕疵。
何雨柱的手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没动。
“就是它”他喃喃自语,“没错,就是这个”
他用袖子仔细擦去模块表面的浮尘,对着光线仔细查看薄膜的每一个角落,确认它完好无损。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向陈明宇,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哎哟我的陈主任!您这可真是解了我的大围了!
这东西,您可能觉得就是个报废件儿,可在我这儿,那就是救火的水,渡河的船!
啥也别说了,这份儿大人情,我何雨柱没齿难忘!”
陈明宇主任见他这副如获至宝的样子,心里也十分受用,连忙摆手:
“哎呦,何科长,瞧您说的!什么救不救命的,言重了,言重了!咱们这不就是‘变废为宝’,物尽其用嘛!”
他走近两步,话锋一转:
“不过话说回来,柱子,我是真服了你了!
就凭我几句话,你就能立刻想到这东西能用,还能准确无误地从这堆铁疙瘩里给它请出来这份眼力见儿,这份举一反三的灵性,了不得!”
他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感慨道:“老周跟我说你是点石成金的手,我原先还觉得他夸张。今儿我算是亲眼见着了!
不光是技术上有一套,这解决问题的思路,活泛!我看啊,你这微生物作战专家的名头,迟早得叫响喽!”
何雨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陈主任,您可别再捧我了,再捧我该找不着北了。今天这事儿,全靠您指点迷津!”
“互相学习,互相帮助!”陈明宇笑着,心情大好,
“以后啊,我们医院这边要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仪器问题,或者又发现什么废宝,第一个就来告诉你何科长!”
下午何雨柱刚下班到家,娄晓娥后腿就到了。
手里还提着一个多层饭盒。
“柱子哥,我带了点吃的,先吃饭,再干活。”
何雨柱心里一暖,笑道:“嘿,我这助理请得值,还管饭!这待遇,宋老那么大的干部都没有。”
娄晓娥嫣然一笑,“别贫,咱们快吃,正事要紧!”
说说笑笑吃完饭。
收拾完碗筷,娄晓娥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拿出准备好的白纸、铅笔、绘图笔和墨水,在桌上一一摆好,坐得端端正正,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何科长,请指示吧。”
何雨柱也被她这架势逗乐了,清了清嗓子,也认真起来:“好,那咱们就从最核心的溶解氧探头的结构与制备工艺开始。”
他并没有直接照着系统给的资料念,而是用自己的语言,结合这个时代的认知,开始系统性地口述:
“首先,是这个探头的帽子,也就是氟碳高分子透气膜。”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这层膜,是关键中的关键。它的特性是”
他详细描述了膜的厚度、透气性、疏水性以及机械强度要求。
娄晓娥不是全然明白,却被他清晰条理的叙述深深吸引。
“柱子哥,”她忍不住停下笔,惊叹道,“这些东西你怎么都琢磨得这么透?跟印在你脑子里似的!我听着,感觉你都能自己把这膜给造出来了!”
何雨柱嘿嘿一笑,带着点小得意,又故作神秘:
“脑子里东西不多,怎么敢让你这大家闺秀来当秘书?怕你撂挑子啊!”
“去你的!”娄晓娥嗔怪地瞪他一眼,嘴角却含着笑,手下写得更认真了。
接着,何雨柱开始口述核心的电极部分。
“里面的筋骨,是铂金阴极和银-氯化银参比阳极”
娄晓娥听着那些陌生的术语,看着何雨柱侃侃而谈时专注而自信的侧脸,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不是崇拜那些术语,而是崇拜能如此娴熟驾驭这些术语的他。
她假装苦恼地揉了揉手腕,半是撒娇半是赞叹:
“我的何大科长,您慢点儿说成吗?我这手都快跟不上您脑子转的速度了。
您这肚子里,是装了多少宝贝啊?以前光知道您菜炒得好,没想到这墨水儿,也一点不比油水儿少!”
这话拐着弯的夸奖,让何雨柱心里舒坦极了。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那是!不然怎么显得出你娄秘书工作的重要性?
我这宝贝倒出来,得靠你这支笔给接住了,变成实实在在的章程。”
说到探头的封装工艺时,何雨柱描述得更加精细,如何将薄膜像裱画一样张紧在专用模具上,如何注入电解液,如何实现三明治结构的密封,确保既不漏液又能透气。
娄晓娥一边努力跟上节奏记录绘图,一边小声嘀咕:
“我的天这比绣花还讲究,力道重一点轻一点都不行吧?听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了。”
何雨柱被她逗乐了,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
“怎么,娄秘书,这就被吓住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往后啊,比这精细的活儿还多着呢!”
“谁怕了!”娄晓娥立刻挺直腰板,不服气地说,“你尽管说,我保证一个字儿、一条线都不带错的!”
这个时候头顶的灯泡忽地闪了两下,滋啦一声,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娄晓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哎呀,又停电了。这礼拜都第三回了。”
“可不嘛,线路老化了,负荷一大就跳闸。”何雨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别动啊,我记着抽屉里有半根蜡烛来着”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过了一会儿,嗤的一声轻响,火柴微弱的光亮照亮了何雨柱的脸,俊朗十足。
“得了,今晚这班算是加到头儿了。”
何雨柱把蜡烛固定在个搪瓷杯底,看着烛光对面容姣好的娄晓娥,忽然嘿嘿一笑:
“晓娥,你看,这黑灯瞎火的,活儿也干不成了咱们也别浪费这气氛,要不干点咱们老百姓停电时该干的事儿?”
娄晓娥在烛光下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单纯的好奇:
“啊?停电时该干的事儿?是什么?摸黑儿聊天?还是讲故事?”
她脑子里想到的都是些正经八百的活动。
何雨柱被她这傻乎乎的反应逗得差点笑出声,强忍着笑意,身子往前凑了凑:
“傻姑娘比如像上回在院门口那样,说说话?”
娄晓娥先是愣了两秒,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说说话指的是什么,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你你讨厌!我我回去了!”
嘴上说着要走,却丝毫未动。
烛光下,何雨柱棱角分明的脸庞格外清晰,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在跳动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开吸引人。
她突然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何雨柱还没反应过来时,啵地一声,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亲完立刻转身,退回几步:
“还愣着干什么?快送我回家!这大半夜的,你想让我一个人摸黑回去啊?“
何雨柱看着眼前这个凶巴巴架势的大美女,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利落地抄起桌上的手电筒,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走!护送娄大小姐回宫!这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我上哪儿找这么得力的机要秘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