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风风火火又走了,所里事儿还等着。
消息炸开了锅,庆祝也定瓷实了。
组员们回到岗位,可那股子兴奋劲儿压都压不住。
马华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干活儿都哼着不成调的“智取威虎山”。
梁东呢?手里的动作比平时更专注、更有劲儿。
何雨柱环视一圈,心里门儿清,这副科长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马华擦着实验台,美滋滋的。忽然,他一拍脑门儿,哎哟一声:
“师父!瞧我这猪脑子!光顾着高兴您升副科长了,差点把顶顶要紧的好事儿给撂喽!”
“您如今可是正经八百的干部了!那干部特供奶您能喝上啦!”
他大拇指一挑,“嘿,甭说您自己个儿喝,就那瓶子奶拿到黑市上,这个数儿!”
他五指张开,使劲儿晃了晃,“硬通货!绝对的!”
何雨柱正琢磨着营养粉的参数呢,让马华这一嗓子给喊得一激灵。
干部特供奶?他眨巴了两下眼,想起来了!李副厂长那会儿在办公室是提过一嘴——医疗关系转干部保健科,一天一瓶特供奶!
一股子实实在在的喜悦,从心底冒了上来。
这可不是光一瓶奶的事儿!这是身份!是轧钢厂技术科副科长、研究所特聘流动总工该有的份儿!
是组织上给的认可!何雨柱心里头那点刚升官儿还没捂热乎的“不真实感”,让马华这话一下子给夯瓷实了。
“行!”何雨柱脆生生应道,“马华提醒得对!这事儿耽误不得。”
“这口奶,今儿就得喝上!我倒要尝尝,这干部奶,它到底啥滋味儿!”
说走就走。何雨柱抬腿就奔了厂行政科。熟门熟路。
行政科那办事员,以前何雨柱来领工资,眼皮都不带多抬一下的。
今儿个一听是新提拔的何副科长驾到,嚯,立马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哟!何科长!您亲自来啦?有什么指示?”
那叫一个恭敬,那叫一个热情。
何雨柱也不废话:“劳驾,办一下干部特供奶的手续。”
“哎!明白!您稍等!”
办事员麻溜儿地拉开带锁的抽屉,小心翼翼地从一摞证件里抽出一张,
“何科长,您收好,这是您的《干部特供牛奶订奶证》。就凭这个,去咱指定的奶站登记、取奶就成!”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羡慕,“恭喜您啊何科长!这可是份儿!”
何雨柱接过那张巴掌大的卡片。
纸片子挺括,印着红戳儿,还带着股子油墨味儿。
这薄薄一张纸,它就是一道杠儿,把他跟过去那个傻柱,彻底划拉开了。
蹬上他那二八大杠,按着行政科指的道儿,何雨柱奔了那干部特供副食品供应站。
地方挺背静,门口戳着个穿制服的。
进去一瞧,豁亮!干净!没普通副食店那股子人挤人的汗酸味儿和吵吵劲儿。
透着俩字儿:专供!
何雨柱走到牛奶柜台。
里头坐着个中年大姐,正低头织毛线呢。
何雨柱也没言语,直接把崭新的《干部特供牛奶订奶证》连带他的工作证,一块儿推了过去。
大姐抬眼一瞥,先是不经意,等看清那职务和鲜红的钢印,手里的毛线针“吧嗒”一下就停了。
“哟!何科长!您好您好!新办订奶是吧?”大姐手脚麻利地翻开登记簿,“您看是每天自个儿来取?还是我们给您送到家?咱这儿有鲜奶,也有酸奶,瓶装的,您选哪个?”
“鲜奶就成,每天我自个儿来取。”
何雨柱答得干脆。
要的就是这份儿自己取、自己拎回去的仪式感!
“好嘞!”大姐刷刷几笔登记好,“何科长,这费用啊,按月直接从您干部补贴里扣,您这儿签个字儿确认就齐活儿!”
何雨柱龙飞凤舞签上大名。干部补贴扣?行,讲究!
大姐转身,从后头冷藏柜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
嚯!何雨柱眼睛一亮。
这瓶子!厚实!冰凉!
瓶口封着蜡纸,还箍着亮闪闪的铝皮儿。
瓶身上,清清楚楚印着特供俩大字儿,还有个特殊的标识。
里头那牛奶,看着就跟普通的不一样!那叫一个白!那叫一个稠!跟凝了脂似的,纯净得晃眼。
大姐双手捧着交到何雨柱手里:“何科长,您的奶,您拿好喽!以后每天差不多就这个点儿来,保准儿有!”
何雨柱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攥着那瓶特供奶,打供应站出来。
这瓶奶,它不再单单是口喝的。
从颠勺的大厨,到玩转微生物的高工,再到如今技术科的副科长!这一路,不容易!
这瓶子奶,就是那不容易熬出来的资格!
是他何雨柱,出息了!
推着车,走过胡同口。
那边厢,排着老长的队,队伍尾巴都快甩到街上了。
老街副食店门口的水泥台阶被往来脚步磨得发亮,二大妈和三大妈一人拎着个布袋子,里头是新买的棒子面,正扯着闲篇儿,眼睛却不时往旁边奶站那边瞟。
“今儿这奶,不知咋样,”二大妈抻着脖子往前看,“可别又稀得能照见人影儿。”
三大妈正要接话,眼尖地瞥见副食店旁边那扇小门开了——那是专门给内部职工走的通道。
何雨柱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手里拎着个网兜,网兜里赫然是两瓶奶!
那玻璃瓶透亮得晃眼,铝皮瓶盖封得严严实实,瓶身上还烙着鲜红的特供二字。
这光景引得排队的人都侧目。这年月牛奶还是稀罕物。除了特供给干部,为确保特定群体的需求,采取了凭证明订奶的办法。
当时还规定:“初生婴儿凭出生证户口簿、重病号凭医院证明进行登记订奶。”
普通市民排长队打的散装奶,常常清得能照见人影儿;
而何雨柱手里这种特供奶,浓白挂壁,是只有特殊渠道才能见着的“硬通货”。
三大妈眼睛“唰”地亮了,扯了二大妈一把:“快看!傻柱!他手里那奶”
二大妈一瞧,一个厨子,大约莫是给领导来拿奶了吧,冷笑一下,说:“哟!这不是柱子吗?咋跑这边来了?哟呵,这奶看着不一般啊?给领导跑腿儿呢?”
她下意识就觉得,这好东西,肯定不是何雨柱自己能享用的。
何雨柱脚步没停,心里却门儿清。
他早知道会碰上这出。这两个老娘们,就像后厨那些爱嚼舌根的二厨,火候不到就急着掀锅盖。
他何雨柱掂了十几年炒勺,最懂什么时候该文火慢炖,什么时候该猛火快炒。眼下这情形,得用温火,慢慢把她们的酸气熬成敬畏。
三大妈赶紧凑上前,话里却带着钩子:“柱子,这奶是特供的吧?瞧瞧这品相!你这是帮哪位领导领的?可真够有面儿的!”
何雨柱这才停下脚步,看看她俩,又掂了掂手里的网兜。
玻璃瓶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语气平常:“哦,这个啊。厂里给的,干部特供。每天一瓶,让补充营养,好集中精力搞技术攻关。”
轻飘飘一句话,让二大妈和三大妈有些懵。
二大妈声儿都变了调,“啥?!给你的?每天一瓶?就你?傻柱?你算哪门子干部?!”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印象里,何雨柱还是那个在后厨颠大勺、被她们喊“傻柱”的厨子。
三大妈也惊着了,上上下下打量着何雨柱,结结巴巴地问:
“柱柱子,你可别唬你大妈!这这特供奶,齁贵齁贵的,还得是特供票!厂里凭啥给你啊?”
何雨柱看着她们那副又酸又妒的样儿,心里觉着有点好笑。
这就跟做菜一个道理——食材越是金贵,越不能急着下重料。得让食材本身的味道慢慢出来,才能服众。他咧咧嘴,语气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却带着点扎人的实在:
“唬您干嘛?厂里任命的,技术科副科长,行政16级待遇。这奶,是待遇的一部分。”
他特意把“副科长”和“行政16级”这几个字,咬得清晰了些,像大厨撒盐,分量恰到好处。
“再说了,二大妈,三大妈,我这傻柱好歹是和部里领导都握过手的人。厂里给瓶奶喝,这不挺正常的吗?
总不能还让我跟大伙儿挤这儿排散装奶吧?那也不像话不是?耽误了厂里的重点项目,谁担待得起?”
二大妈和三大妈被这番话噎得满脸通红,张着嘴,半天吭哧不出一句整话。
周围排队的人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
在这个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年代,特供奶不仅是营养,更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何雨柱手里那两瓶奶,比什么言语都有说服力。
何雨柱也懒得再跟她们磨牙,提着奶,冲她俩点点头:“得,您二位慢慢排着,我这儿还得回去忙营养粉项目呢。回见啊。”
二大妈和三大妈僵在原地,看着何雨柱走远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里装棒子面的布袋子,和前面长长的队伍,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
“技术科副科长?行政16级?”
“还每天一瓶特供奶”
“哎呦喂,这傻柱不,何科长,是真出息了啊!”
这些低语像小虫子,钻进二大妈和三大妈的耳朵里。
这脸打的,不声不响,却生疼。
何雨柱回到实验室,那冰凉的玻璃瓶身上,已经凝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子。
马华眼贼尖,第一个瞅见:
“嚯!师父!您可真够麻利的!这就到手啦?!”
梁东和其他几个组员也呼啦围了上来,眼神儿全都钩在那瓶“特供”奶上,好奇里掺着藏不住的羡慕。
何雨柱感受着这帮老伙计、小徒弟们热辣辣的目光,心里头那份被认可的满足感,蹭蹭地往上顶,那叫一个舒坦。
他嘴角一扬,没接马华那“黑市”的茬儿,大手一挥:
“马华!去找几个干净杯子来!今儿这第一瓶奶,图个喜庆!大伙儿都尝尝,这干部奶,它到底是个啥滋味儿!”
“得嘞!”马华乐得屁颠屁颠的,眨眼功夫就捧来好几个搪瓷缸子。
何雨柱一下揭开那蜡纸封口,刺啦一声,一股子浓郁得化不开的奶香,瞬间钻满了整个实验室的犄角旮旯。
何雨柱拿着瓶子,倒进几个搪瓷缸子里。
那奶倒出来,都挂壁!稠得像融了的乳酪!
“来来来,都尝尝!”何雨柱招呼着。
众人端起杯子,有的小口抿,有的一大口。
紧接着,赞叹声就炸了锅:
“嚯!真他娘的香!”
“这口感!绝了!稠糊糊的,滑溜!”
“跟以前喝的,压根儿不是一个东西!”
何雨柱也端起自己那杯,送到嘴边,大大地嘬了一口。
那浓郁的奶香,一下子就在嘴里炸开了!香!是那种最原始、最醇厚的乳香,霸道又温柔。
醇!入口丝滑得跟绸缎似的,厚重却不腻歪,滑过喉咙,留下一股子甘甜的余韵。
厚!那种稠密扎实的质感,顶得人心里头踏实、满足。
嘿,这干部奶的滋味儿香!醇!厚!
“好了好了,奶也喝了,喜也贺了。”
何雨柱把杯子往旁边一搁,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实验台那堆数据上,
“接下来,咱得对得起这口奶!梁工,上回你提那个发酵参数,咱再琢磨琢磨,我看有点意思”
轧钢厂下班铃“铛啷啷”一响,大门口立马涌出人流自行车铃“丁零当啷”乱响。
何雨柱也听到铃声从办公室出来,推着自行车往外走,想起今儿个秦淮茹那绝望的眼神儿,他心里头啧了一声:这年头儿,手艺硬、技术强,才是真金白银的粮票!
刚出了轧钢厂门口,就看见到枣红色围巾把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就露俩眼睛,不是娄晓娥是谁?
“嘿,稀客啊!这大冷天儿的!”
娄晓娥把围巾往下扒拉一点,白了他一眼:
“少贫!听说何大科长今儿双喜临门,晋升加劳模提名,我这不巴巴儿地赶来祝贺嘛!”
她故意把手摊开,掌心空空,“瞧见没?礼轻情意重,我这叫空手道!”
何雨柱乐了:“嗬,学得够快啊!合着我那点实在都让你捡去了?心意是没瞧见,西北风倒是灌了一肚子。”
“傻柱!你这人就是太实在!”
娄晓娥学着他那调门儿,狡黠一笑,眼波流转,
“最好的礼物,那得用心感受,能揣兜里带走的那叫物件儿,不叫心意!跟我来!”
说完,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伸手就把他往旁边儿的小胡同里拽。
胡同窄巴,跟厂门口的喧闹像是俩世界。
墙皮子缝儿里还能瞅见褪了色的旧标语“总路线万岁”。
四下里静悄悄的。
“神神秘秘的,到底啥好玩意儿?”何雨柱被她拽进来,还在笑。
娄晓娥站定,背着手,脚尖儿轻轻踮起,身子微微前倾。
何雨柱只觉得眼前一花,脸颊上猛地被一片温软飞快地啄了一下。
娄晓娥已经退后半步,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歪着头,用他那句口头禅反问:
“怎么样,何大科长?这贺礼,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实在吧?”
何雨柱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心里头那股子暖意和甜意“噌”地就顶到了嗓子眼儿,憨厚一笑:“好家伙你这礼物是挺挺硬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瞅着对方那副又傻又愣的模样,绷不住,“噗嗤”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两人一起到了东来顺。
东来顺里头,人声鼎沸得跟开了锅一样。
铜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羊肉片儿在滚汤里一涮,那香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靠窗的那一桌,王大牛正给陈指导员斟茶,一抬眼,恰看见何雨柱撩开厚门帘进来,身旁跟着落落大方的娄晓娥。
王大牛脸上立刻绽开个心照不宣的笑,忙不迭挥手:“柱子!这儿呢!”
他目光转向娄晓娥,热情里透着了然,“哟,娄同志也来了?快,这边坐,就等你们了!”
何雨柱笑着应了,引娄晓娥入座。
人不多,就六个:王大牛两口子,陈指导员和他挺着大肚子的媳妇儿,再加上何雨柱和娄晓娥。
陈指导员媳妇儿脸色有点蜡黄,何雨柱瞅了一眼,心里头咯噔一下,想起上辈子那些营养不良的孕妇,那些本可避免的遗憾。这劳模称号要真落听了,头一桩事儿就得想法子让家属娃娃喝上奶!
他这头正想着,怎么用合理方式把奶粉送出去,王大牛已端起酒杯:“来来来!哥儿几个,姐儿几个!都把杯子端起来!为我们柱子——何雨柱同志,三喜临门!走一个!”
众人哄笑着举杯。
“这一喜!”王大牛竖起一根指头,“荣升副科长,正经八百迈入干部行列!牛逼!”
他又竖起第二根,“二喜,劳模提名!思想技术双过硬,给咱轧钢厂长脸!更牛逼!”
他故意停顿,眼神在何雨柱和娄晓娥之间贼兮兮一扫,
“这三喜嘛”他嘿嘿一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喽,咱就不点破啦!省得有人臊得慌!
总之,从咱食堂颠大勺的傻柱,到如今技术科挑大梁的笔杆子,再到啊,哈哈!反正就是牛逼他妈给牛逼开门——牛逼到家了!干了!”
“干!”
众人哄笑着碰杯。
放下酒杯后,陈指导员笑着接话茬儿:“大牛总结得忒到位!柱子,你这可是完成了从掌勺的到掌舵的华丽转身!
活儿好,路更宽!”
这话又惹得一阵大笑。
娄晓娥也跟着笑,落落大方地给何雨柱布菜,看着他跟王大牛、陈指导员这些重要人脉谈笑风生,眼神里的欣赏,越来越浓。
喝了两杯,何雨柱瞅准个空档,起身往外走,他心里装着个事,必须办完了,要不然喝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