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大礼堂,下午三点整。
何雨柱心里还盘算着轧钢厂营养粉那摊子事儿,惦记着马华他们别掉链子,踩着点儿往礼堂溜达。
可他一脚刚迈进礼堂门槛儿,嚯!脚步硬生生钉住了!
眼前这场面,愣是把他那点省事儿的念头震飞了!
礼堂里乌泱泱坐得满满登登,过道加满了条凳,窗台边都扒着人!
不光是他带的那帮子天南海北拼了俩月的技术骨干,眼巴巴瞅着他,连研究所平时猫在实验室的、坐办公室的,全来了!
更扎眼的是台子上头,严所长、俞总工红光满面地杵在那儿,旁边儿还端坐着几位穿干部服、板板正正的生面孔,那气派,那眼神儿——部里来大领导了!
整个礼堂黑压压一片,却在他进门这当口,“唰”几百双眼睛齐刷刷钉在他身上。
严所长一步跨过来,没言语,双手紧紧攥住何雨柱的手,用力晃了晃,一切尽在不言中。
俞总工攥着话筒的手都有点抖,声儿通过喇叭传遍全场:
“同志们!静一静!”他深吸一口气,“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这次培训的总工程师、全体学员的老师——何雨柱,何老师!”
“何老师!”
“何老师!!”
“何老师!!!”
台下,那声浪“轰”地炸开,几百号人齐声呼喊,震得礼堂嗡嗡作响。
掌声好不容易稍歇,严所长走到台前中央:
“以前,咱们搞技术,心里憋屈啊!”
“看的是洋文书,用的是洋设备,总觉着矮人一头!是何雨柱同志!”
他手用力指向何雨柱,“用他的争气床,用他那套资源循环与生物制造基础框架,告诉咱们——
洋枪洋炮能造的,咱们的土枪土炮仅能造,还能造得更好,更巧,更省钱!”
这话引来更炸雷的掌声。
掌声未落,俞总工走上前。
他身旁的桌上,放着一个用深红色绸布覆盖的物件。
他没立刻掀开,双手郑重地按在红绸上,环视全场:
“体同仁,向何雨柱老师,献上我们,乃至全国生物制造行业,一份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谢礼!”
他一把掀开红绸!
红绸之下,赫然是几大摞装订精美、封面硬挺的书籍,码放得整整齐齐,宛如一座金字塔。
最上面一本的封面,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微生物动态培养与生物制造资源循环技术实践》
主编:何雨柱
【轻工业部审定】
【内部标准技术教材】
俞总工拿起最上面一本,示里面盖着部里鲜红大印的批文:
“何老师!您的心血,您那套让技术零门槛落地、用实践反馈熬真经的通透心思,成了!
部里红头文件下达——此书,作为内部标准技术教材,免费强制配发全国所有相关单位,
作为技术干部学习、考核、晋升的指定用书!”
“内部标准”、“强制配发”、“指定用书”!这几个词,意味着,何雨柱的书成了整个行业的法则和准绳!
俞总工话音未落,台下的学员们再也按捺不住,呼啦站起来一片!
江南十二厂来的黑脸汉子,嗓门洪亮:“何老师!按您教的石灰水刷玻璃的法子,我们厂自己攒的监测窗,看得清清楚楚!
三条争气线全转起来了!成本降了七成!工友们都说,您就是点豆成金的活神仙。”
制药厂的陈工紧跟着起身:“何老师!您那手把发酵罐当炒锅驯服的火候,还有菌种活态循环的绝活儿,让我们卡了半年的效价暴跌大难题,迎刃而解!您就是我们厂的定海神针!”
“何老师!我们那山沟沟小厂,用您让带回去的核心零件和旧闹钟改的记录仪,床子也转起来了!”一个偏远厂代表激动地喊。
“何老师!边疆的兄弟单位也念您的好!”又有人接上。
天南地北的学员纷纷起立,不再是客套感谢,而是向他们的“总教练”汇报战绩!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从俞总工手中接过那本厚厚的书。
翻看内页,看着后面那长长一串参编单位和人员名录——
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这菜谱算是大伙儿一块儿拾掇出来的,他是主厨,但离了这些帮厨、配菜,这桌席面成不了!一股热流从心底直冲上来。
他抬起头,眼神扫过全场后高高举起手中的书:
“同志们!兄弟们!”
“这本书,拿在手里,沉!”
他掂了掂,“沉!不是因为纸厚,是因为它装着咱们大伙儿共同挣来的——底气!”
“以前人家卡咱们脖子,咱们就得伸着头挨饿!现在?”
他咧嘴一笑,“咱们自己画图纸,自己造灶台,自己掌握火候!咱们这口自力更生的大锅,火候,算是彻底旺起来了!”
他顿了顿:
“往后,路子还长!按咱定的规矩——”
“把你们在实践中琢磨出的新火候、新菜谱,通过实验笔记,源源不断地寄回来!
让咱们这套环境动态调控、资源标准化、过程模块化、路径灵活化的法子,像一锅永远沸腾的活水,越熬越浓,越炖越香!”
“让全世界都睁大眼瞧瞧,离了他们那洋厨房,咱们中国厨子,照样能摆出一桌震惊世界的满汉全席!”
“好——!!!”
这一声应和,比惊雷还炸!掌声、吼声、跺脚声再次爆发!
俞总工激动地拍着何雨柱的后背,连声吼着:
“通透!太通透了!雨柱!我这把老骨头,今儿个是彻底服了!”
礼堂内雷鸣般的掌声渐渐平息,
经过几个简单环节后,俞总工宣布散会。
部里大领导、严所长、俞总工再次与他用力握手。
“雨柱!好样的!”严所长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今天这场面,解气!太解气了!你说得对,就得有这股争气的劲儿!这书,就是咱的底气!”
何雨柱环视着依旧人头攒动、嗡嗡议论着不肯散去的礼堂,心头也是一片滚烫。
他笑着回应:“严所长,书是好,可关键还得看各位同志回去怎么用它,怎么把它变成车间里的真东西、好东西。咱们这路,才刚开了个好头呢。”
严所长红光满面:“好了好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光站着说话。部里领导也得赶回去,咱们所里简单安排了个便饭,雨柱啊,你这主角可不能缺席!走,咱们边吃边聊,好好庆祝庆祝!”
人群开始有序地向外移动,但仍有不少技术骨干围过来,想再和何雨柱说上几句话。
在严所长和俞总工一左一右的“护卫”下,何雨柱终于挤出礼堂。
“雨柱,你这一个多月,可真是给咱们所,给整个行业打了一针强心剂啊!”
俞总工边走边感慨,“看着那帮小伙子们的眼神没?都憋着一股劲儿呢!你那个火候论、借力变通,还有争气劲儿,我看都刻他们脑子里了!”
严所长也接口道:“是啊,部里领导刚才私下还跟我夸呢,说你这套东西,是真正接地气、解难题的真经!
这本教材下发下去,影响会非常深远。老俞啊,咱们之前整理的框架,算是真正落了地,开了花!”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研究所后身小食堂门口。
果然,饭菜的浓郁香气已经飘了出来。
研究所后身儿那小食堂,今儿个可真是热闹非凡!
单间儿里,圆桌摆得满满当当,严所长、俞总工带着所里几个顶梁柱,团团围住何雨柱。
“雨柱!来来来,满上!”
严所长亲自抄起酒瓶子,给何雨柱面前的杯子斟得溜满,自个儿脸上那笑纹儿就没散过,
“今儿结业式上,那帮学员的汇报,句句都带着你的魂儿!部里领导都特意打电话来,夸咱这是争气,是打破洋鬼子封锁的活样板!”
旁边的俞总工也赶紧端起杯:“没的说!雨柱啊,你那套火候论,”
他想起何雨柱用炒菜打的那个比方,“我是越琢磨越透亮!老设备愣是让你盘活了,比那进口的还灵!绝了!”
酒过三巡,话匣子彻底打开。
严所长往前凑了凑:“雨柱,咱所里不是外人,跟你交个实底儿。部里刚批下来,要成立个动态生物制造研究中心,这可是顶顶要紧的活儿!就缺个你这样的掌舵人!”
他掰着手指头,“只要你点个头,职称?最高级的!实验室?按最尖端的配!住房?三居室起步!轧钢厂那边能给的,咱所里,加倍!保管不让你委屈!”
俞总工紧跟着帮腔:“对对!雨柱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让技术下基层吗?
在所里,你这套资源循环的宝贝疙瘩,推广起来,那叫一个顺溜!
部里一句话,全国都动起来,可比在厂里单打独斗强百倍!”
何雨柱端起酒杯,脸上带着笑,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他站起来,先敬了一圈儿:“严所,俞工,各位领导,这份看重,我何雨柱心领了!真真的!”
“可轧钢厂那边,营养粉那摊子,还没彻底收利索呢,眼瞅着要出成果了,我这时候撂挑子,对不住厂里那帮子兄弟,更对不住跟着我干的徒弟马华,孩子刚上手,正是要紧时候。”
他顿了顿:“再说了,咱搞建设,在哪儿不是干?研究所这头,”
“定标准,指方向,高大上!轧钢厂那头呢,就是实打实的试验田,做示范!
两头儿一起使劲儿,拧成一股绳,那不比都挤在一棵树上开花结果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看两位领导脸上有点失落,何雨柱主动把酒杯往前一送:
“这么着!所里不是缺实操数据吗?我让轧钢厂那边,每月给您这儿交一份技术破壁档案,把用了啥新招,换了啥土零件,遇到啥坎儿,都记下来!
所里有啥疑难杂症,需要我会诊的,您一个电话,我随叫随到!绝不含糊!”
严所长一听,眼睛又亮了:“好!痛快!就这么定了!雨柱,从今儿起,你就是咱研究所特聘的流动总工!
轧钢厂那边是你的根儿,所里这儿,就是你另一个家!两头不耽误!”
这主意,算是把何雨柱给拴住了,又不耽误他在轧钢厂的主业。
俞总工喝得有点高,走路直打晃,临了还一把拽住何雨柱,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鼓鼓囊囊的信封,硬塞他手里,舌头都大了:
“雨雨柱!拿着!各省兄弟单位都、都指名道姓要你去!
你瞅瞅山东厂那帮实在人连连菌种休假申请表都都给寄来了!哈哈哈放假!给菌种放假也就你想得出来!”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第二天,六点四十二分照例起床。
洗漱,吃饭,提取物资。
计划先到轧钢厂看看项目组进度。
何雨柱拐进厂门,早已等候在传达室门口的厂长秘书眼尖,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堆满笑。
“何工!您可算来了!”秘书顺手就要去帮何雨柱扶车把,
“杨厂长和李副厂长一上班就在办公室等着您了,特意嘱咐我,您一来就请您过去,说有天大的喜事!”
何雨柱淡然一笑:“哟,张秘书,劳您大驾在这儿等着。两位领导这么早?”
“可不是嘛!就等您这位主角了!”
去往办公楼的路上,工人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低声议论着。
“瞧,何师傅!”
“听说在研究所干出大名堂了!”
“了不得啊!”
何雨柱微微一笑。快步向办公楼走。
厂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张秘书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推开:“厂长,何工来了。”
门开的瞬间,一股上好茶叶的清香率先飘了出来。
办公室里,杨厂长和李副厂长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并肩坐在待客的沙发上。
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
见何雨柱进来,两人同时放下茶杯,笑着站起身。
“我们的功臣回来了!快,柱子,这边坐!”杨厂长绕过茶几,亲切地拍了拍何雨柱的胳膊。
李副厂长则亲自拿起一个干净的紫砂杯,斟上七分满的金黄茶汤,推到何雨柱面前,嘿嘿一乐:
“行啊柱子!这回你这勺颠得,香味都飘到部里去了!老严亲自打来的电话!”
何雨柱轻轻呷了一口热茶后说:“好茶!汤色清亮,香气足。厂长您这茶,跟咱厂里这炉火一样,是下了真功夫的。”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赞了茶,更点了题——厂里才是那口成就好菜的“旺火灶”。
杨厂长闻言,舒畅地笑了起来,与李副厂长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好,柱子是明白人,咱们开门见山。”
杨厂长身体微微前倾,拿起那份文件,“研究所的感谢信,部里的批示,都在这儿了!厂党委连夜开会,决定破格提拔你为——技术科副科长!。而且,”他语气加重,“这个名额,是部里特批,全厂上下,独你一份!”
何雨柱放下茶杯,身体坐直,淡然说:“感谢组织信任,感谢两位领导对我工作的支持。这副担子,我挑了。必定让咱们轧钢厂的技术革新,像这壶茶一样,越泡越有味儿。”
“这第二喜啊,”李副厂长无缝衔接,“厂里已经正式推荐你,参评今年的——四九城劳动模范!材料,我亲自把关,已经送上去了!”
何雨柱转向李副厂长:“李头儿,说到这个,我必须敬您一杯茶。”他端起茶杯示意,
“当初项目组要啥没啥,是您力排众议,给我大开绿灯,要人给人,要料给料。没有您这口锅,我这勺再厉害,也炒不出菜来。”
这话,精准地将一份大人情,用最舒服的方式,还到了李副厂长心里。
李副厂长开心笑了笑。
“第三喜!”杨厂长接过话头,笑容满面,“四九城人民广播电台的同志,带着设备等着呢!要给你做专访,专门讲讲争气床,讲讲咱们自力更生的精神!”
何雨柱闻言,思索片刻:“厂长,李头儿,依我看,个人名头事小,集体荣誉事大。争气床能转起来,是项目组全体,尤其是梁东那帮兄弟,一块儿掉头发、熬通宵熬出来的。
要宣传,就宣传我们轧钢厂这个敢闯敢干的集体,宣传我们从上到下的这股子争气劲儿!
我个人的作用,不过是掌勺的,食材和火候,都是大伙儿备下的。”
他再次展现了高超的分菜艺术,将荣誉的主菜留给自己,将配菜慷慨地分给集体和同伴。
李副厂长听得连连点头,最后才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些,低声道:
“对了,按高级知识分子待遇,你的医疗关系转到干部保健科了。还有”
他嘴角一扬,“每天一瓶特供牛奶,给你安排上了。以后早上,也能跟咱们一样,喝上这口了。”
听到特供牛奶,何雨柱嘴角那丝通透的笑意终于完全漾开。
他懂,这不仅是营养,更是一种象征,这牛奶可不是有票就能喝上的,得经过批准才行。
他看向两个领导:
“杨厂长,李头儿,二位领导的苦心和支持,柱子都记在心里了。”
“我能有点成绩,离不开三样:一是厂里这口好灶,给了我能耐施展的底气;二是李头儿您这样的领导,肯给我这口锅让我折腾;三是梁东、马华这帮好帮厨,活干得漂亮,没掉链子。”
“往后,技术科副科长这摊子,我会像整治一桌好菜一样,该爆炒时绝不温吞,该文火慢炖时也绝不毛躁。请二位领导放心,也请厂里看我何雨柱接下来的表现。”
他这番话,将领导、平台、团队和自身的角色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人情通透,气场十足。
杨厂长和李副厂长相视一笑,心中大定。
杨厂长重重一拍他肩膀:“好!我们就等着你这大师傅,给咱轧钢厂炒出更多硬菜!”
何雨柱心里琢磨着,这就跟做席面一个理儿——该是自己的主菜,就得稳稳端住,色香味形都不能差;该是配料的功劳,也得给人撒匀了,提鲜增色。火候到了,味道自然正,满桌宾主尽欢,往后这席面,才能一桌接一桌地摆下去。
此时办公室门“哐当”一声被撞开,生生掐断了杨厂长眉飞色舞的尾音儿。
屋里仨人——杨厂长、李副厂长,还有何雨柱——齐刷刷扭头。
门口站着秦淮茹。
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裹在身上,头发散了几绺贴在汗津津的额角,脸煞白,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哧带喘。
“厂长!李厂长!”
秦淮茹嗓子劈了,带着哭腔,人没站稳就往前冲,根本没瞧见屋里还有谁,
“您二位可得给条活路啊!”
杨厂长眉头拧成了疙瘩:“秦淮茹同志!像什么话!没见正谈工作呢?有事按规矩去工会反映!”
“规矩?工会?我跑断了腿!跑了三趟后勤科!东旭啊我那口子,他是为厂里干活把命丢了的啊!”
“厂里给的那仨瓜俩枣的抚恤金,够干啥的?棒梗饿得啃窝头,我婆婆病得起不来炕,药钱都抓挠不上!
厂里厂里不能看着我们孤儿寡母饿死冻死啊!多给点补助,哪怕哪怕多记几个工分呢?求求您了!”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旁边站着的何雨柱。
这一扫,定住了。
何雨柱今天穿了身干净挺括的蓝工装,胸口别着钢笔,人站得笔直,脸上虽然没啥大表情,可那精气神儿,跟以前在车间、在四合院时完全不一样了,比原本英俊多了。
她有些惊讶,他为什么也在,“傻柱,你来干什么?”
以为会和她一样是来求厂长办什么事。
我可是有备而来,眼睛都是肿的,今天怎么着也得让厂长给我个交代才行。
你傻柱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