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进里屋,提出半袋看着就雪白细腻的富强粉。
这年头,普通人家每月定量里也没几斤这等好货色,这半袋面,抵得上郑岩家好几个孩子一个月的细粮份额了,
“拿着,不多。回去给家里孩子蒸点白面馒头吃。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搞革新,琢磨技术。”
郑岩看着怀里那半袋实实在在的富强粉,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抬头看着何雨柱平静,过了会。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何雨柱,鞠了一躬,腰弯成了九十度。
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何雨柱关上门。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通透,舒坦。
“嘿,易中海这块老帮菜,总觉着自己是个镇桌大菜,离了他这席面就开不了张。”
“可他忘了,再好的料,火候不对,调味不准,搁久了也得变味儿发馊。今儿个,他想来个猛火呛炒,把我和郑岩这锅新高汤给搅和黄了,
没成想,自个儿那点陈年老酸味儿,倒先被这热乎气儿给逼出来了,熏跑了一院子人。”
“郑岩这块闷声发面的实诚货,平日里被压得瓷实,今儿总算借着这股热乎气儿,发起来了!
瞧他最后那眼神,亮堂得跟刚点着的灶火似的,这心,算是彻底踏实了。
半袋富强粉,换一个技术大拿的死心塌地,这买卖,比用大骨头熬高汤还划算!”
正琢磨着,门外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停在他门口。
接着,是阎埠贵的声音:
“柱子?睡下了没?”
何雨柱心里门儿清,这老算盘精,准是闻着味儿来了。
他慢悠悠起身,拉开门闩,也没全打开,就露个缝儿:“三大爷啊,这么晚了,有事?”
阎埠贵搓着手,脸上堆着笑:
“没啥大事,没啥大事!就是刚……刚那动静,我都听见了!柱子,你是这个!”
他翘起个大拇指,
“易老大这回可是栽面儿栽到家了!你给咱们院,可是长了正气了!”
何雨柱心里冷笑,“这老油条,见风使舵比炒菜翻勺还快。”
脸上却不动声色:“三大爷言重了,我就是对事不对人。郑师傅有难处,咱能帮一把是一把,总不能看着老实人吃亏不是?”
“对对对!柱子你觉悟高!觉悟高!”阎埠贵身子又往前凑了凑,
“那个……柱子,你搞的那个新项目,要是有什么需要跑腿、张罗的杂活,比如写个通知、黑板报,算个物料啥的,你跟三大爷言语一声!
别的本事没有,动动笔杆子、扒拉扒拉算盘,你三大爷还是在行的!”
何雨柱一听就明白,这是想提前下注,蹭点功劳呢。
他笑了笑,话说得滴水不漏:“成啊,三大爷,有您这话我心里就踏实了。等项目真需要人手的时候,我一准儿头一个想到您!眼下还乱着呢,等捋顺了再说,啊?”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把阎埠贵挡在了门外。
阎埠贵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只好干笑着:“哎,好,好!那你忙,你忙!早点歇着!”说完,讪讪地转身走了。
何雨柱关上门,摇摇头。“这号人,就象那炒菜锅边的浮油,看着亮堂,实则没啥真味,用多了还腻歪。暂时用不上,先晾着。”
他刚转身,还没坐稳,又听见后院方向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他窗根底下,好象尤豫了一下,又快步走开了。
何雨柱耳朵尖,听那步子轻巧,心里估摸着是许半夏。
“这小辣椒,刚才仗义执言,辣味儿够冲。看来是心里不踏实,想来探探风声,又不好意思敲门。”
他也没在意,她脸皮薄,由她去吧。
……
第二天,轧钢厂食堂后厨跟往常一样,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哐哐”声,还有水龙头哗哗的动静,混成一片。
何雨柱一脚踏进来。
他没象往常那样先吼一嗓子,而是眯缝着眼,慢悠悠地扫了一圈。
怪了,今儿这后厨,在他眼里好象跟往常不太一样。
那灶膛里跳动的火苗,他好象能“听”出哪口灶心浮气躁,火头太冲;
哪口灶又跟没吃饱饭似的,火苗软塌塌。案板上堆着的白菜帮子,他一眼就瞅出靠墙角那堆有点“打蔫儿”。
“嗬,这‘手艺’精进了,连带着眼耳鼻舌都跟开了光似的?”
何雨柱心里嘀咕,背着手往里走。
杨师傅正颠着他那口宝贝炒勺,做拿手的醋溜白菜。眼看就要淋醋出锅。
何雨柱溜达过去,鼻子一抽,开口道:
“老杨,火头压着点儿,醋溜边儿下。”
杨师傅正在兴头上,被当众指点,锅铲“哐”地一磕:
“何大班长!我炒这菜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厂领导就得意我这口酸溜劲儿,你懂个屁!”
何雨柱也不恼,嘿嘿一乐:
“成啊,您要是能把厂领导吃得齁酸倒牙还夸您,那算您本事。我就是心疼这水灵的白菜,本是个清秀丫头,非让您给打扮成醋坛子,冤得慌。”
这话引得几个小工憋不住笑。
杨师傅脸上挂不住,赌气般把火拧小,醋沿锅边滑下。
“刺啦”一声,一股酸香弥漫开来,那白菜出锅看着都透亮。
刚才偷笑的胖子立马改口:“嚯!是香啊!班长,您这鼻子真绝了!”
何雨柱瞥了胖子一眼:“这叫道理,不叫鼻子。好好学着点,别光会看热闹。”
……
备餐的忙活劲儿过去,何雨柱把马华、刘岚和胖子叫到跟前,又让人去车间把郑岩请了过来。
“手头的活儿先放放。”何雨柱开门见山,
“厂里号召节约,咱们食堂得动真格的。
我琢磨了个素肉排骨的项目,用豆渣面筋这些玩意儿,做出排骨的形和味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人:“内核目标,就是最大限度替代金贵的酱油和肉料,给厂里省下每一分钱,每一张票!”
接着,他开始分派任务:
何雨柱:“马华,你是主力。最关键的,我教你用炒糖色代替七成酱油上色提味。”
马华挠头,既兴奋又担心:“师父,这……这能行吗?糖多金贵啊,万一炒砸了,浪费了糖,这破坏生产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