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剐了郑岩一眼,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哟,郑师傅?这么晚了不在家好好歇着,养足精神明天搞大会战,跑柱子这儿交流技术来了?你这七级工的本职工作,都干利索了?
车间的生产任务,都完成得漂漂亮亮了?别是心浮了,看着别人搞点新花样,就想着走什么捷径,动什么歪心思了吧?”
郑岩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对门的阎埠贵,早就支棱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呢,脸上带着看好戏的兴奋。
后院,刚洗漱完的许半夏,端着脸盆出来泼水,听到易中海那不善的语气,也停下脚步,关切地望了过来。
何雨柱心里冷笑一声,
“易中海这块‘老姜’,自己灶火不旺,就见不得别人锅里冒热气
想把我和郑岩这块好料的鲜味儿都给压下去,生怕我们抢了他那盘‘陈年老咸菜’的风头。”
何雨柱心里跟明镜似的,易中海这是见不得别人锅里有肉香。
他脸上没露半分急色,反倒顺手拎起桌上的粗瓷茶壶,给易中海倒了碗凉白开:
“一大爷,您消息挺灵通啊。站门口多累,进来喝口水,顺顺气。”
他把水碗递过去:“郑师傅的手艺到底咋样,您是八级老师傅,这院里、厂里,谁有您眼毒?
他是不是块搞技术的料,您心里那杆秤,不比谁准?”
他顿了顿,“眼下厂里大会小会喊技术革新,老工人传帮带那是光荣任务。
咱们院要是真能出个典型,您这管院一大爷,脸上不也跟着增光添彩?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听着客气,却象棉花里藏针,先把易中海架到了老师傅的高位上,再用厂里号召、院里增光这顶大帽子一扣,堵得他一时不好发作。
易中海被噎得哽了一下,胖脸有点涨红。
他没想到何雨柱不接他“走歪路”的话茬,反而把话题引到了“支持革新”上。
他梗着脖子,强词夺理:
“我……我不是反对革新!我是怕他走歪路!怕他好高骛远!
郑岩他……他连自个儿本职那摊子活儿都未必能干利索呢!车间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这话可就太伤人了,简直是当着全院人的面,往郑岩心窝子上戳。
一直低着头的郑岩,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大爷!您这话我可不同意!”
是后院的许半夏,何雨柱死对头许大茂的亲妹妹。
她本来在门口听着,越听越觉得易中海这话不对味。
她心直口快,只想着给柱子哥争个理:
“我们纺织厂天天宣传‘技术革新,人人有责’!老师傅带徒弟,那是光荣!是进步!
郑师傅有难题,柱子哥帮着想法子解决,这是好事!怎么到您这儿就成了走歪路、好高骛远了?
咱们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呀!我看柱子哥和郑师傅就是在响应厂里号召!”
易中海被个小丫头当众顶撞,脸上彻底挂不住了,青一阵红一阵,指着许半夏训斥: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里轮得到你插嘴吗?厂里的事,你才吃过几斤盐?”
“我怎么不懂?”子也上来了,声音更大更亮,
“厂里精神就是鼓励创新!要敢想敢干!我看柱子哥和郑师傅做得对!就是在为厂里做贡献!”
她说着,还偷偷瞟了何雨柱一眼,见何雨柱眼里似乎还带着点赞许的意思,胆子更壮了。
易中海气得胸口起伏,还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
就在这当口,一直缩着的郑岩,突然抬起了头!
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此刻眼圈通红。
他双手颤斗着伸进自己的工具包,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干净棉纱层层包裹的小物件。
灯光下,一个打磨得锃光瓦亮、结构精巧的金属零件露了出来。
郑岩把那个零件高高举起:
“易师傅!您看清楚了!您瞪大眼睛看清楚了!”
“这是上个月!您亲口判定报废、签了字要扔进废料堆的精密阀芯!你说它内孔超差,说它彻底完了!”
他喘着粗气:“我不信!我不信它就这么废了!我……我下班后,用自己的时间,借了工具间的灯光,一点点蹭,一点点磨,反反复复修了十几个晚上!
手都磨破了皮!您看!您用千分尺量量!您看看这光洁度!您看看这配合间隙!它是不是合格的?!它是不是比新的也不差?!”
他质问易中海:“易师傅!您当着全院老少爷们的面说!我郑岩!到底是不是干本职工作的料?!您说啊!”
这一下,真象是往滚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整个院子“刺啦”一声,彻底炸了锅!
那零件象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易中海脸上。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好家伙!郑岩还有这一手!”
“易师傅这……这看走眼也走得太离谱了!”
“这精度,这活儿,绝了!”
“怪不得傻柱看重郑岩呢,是真有本事啊!”
易中海张着嘴,手指着郑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得灰败。
他猛地一甩袖子,从牙缝里挤出半句:“哼!不可理喻!”
然后灰溜溜地挤开人群,逃也似的走了。
何雨柱自始至终,没跟易中海正面吵一句。
他等易中海走了,才伸手,从郑岩手里,接过那枚零件。
他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语气带着由衷的赞许:
“好手艺!郑师傅,这是真金不怕火炼!你自己收好,这是你的功劳簿,谁也抢不走!”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是金子,搁哪儿都晃眼!以后啊,把腰杆挺直了干活!咱靠手艺吃饭,不靠谁赏脸!”
易中海狼缩着脖子走了,看热闹的人带着各种复杂的眼神和议论,渐渐散了。
阎埠贵缩回头,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
“傻柱这下是真立住了……连易中海都栽这么大跟头,往后得跟他走近点。”
许半夏看着何雨柱处理事情的沉稳劲儿,和最后对郑岩那句“挺直腰杆”,觉得心里怦怦跳,脸上有点发热,悄悄转身回了后院。
郑岩千恩万谢,激动得语无伦次,就要告辞。
何雨柱叫住他:“等等,郑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