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亲自尝尝,便知分晓。
林永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自信。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言,只是对着身旁的太监微微颔首。
那太监立刻会意,快步走到林永安身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几只造型奇特的琉璃杯。
当杯子被呈上御案时,大殿内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倒吸凉气之声。
“天!这这是何物?竟如此通透!”
“琉璃?不可能!宫中最好的西域琉璃盏,也带着淡淡的青色,远不及此物纯净!”
皇帝的目光,也被那几只高脚杯牢牢吸引。
他拿起一只,对着灯火仔细端详。
杯身晶莹剔透,纯净如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在烛光下折射出流光溢彩,远胜他御书房里那对被当成宝贝一样珍藏的西域贡品。
仅仅是这几只杯子,便已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
皇帝心中惊叹,对这所谓的“新酿葡萄酒”,期待感瞬间又拔高了数层。
一名专门负责试毒的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是用银针探入坛中,随即又倒出一小杯,亲口饮下。
片刻之后,他躬身回禀:“回禀陛下,酒是安全的。”
皇帝点了点头,亲自拿起那只小巧的土陶酒坛,为自己面前那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斟了小半杯暗红色的酒液。
他学着方才林永安的样子,轻轻摇晃杯身,看着那酒液在光洁的杯壁上留下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一股比之前闻到的,更加浓郁醇厚的果香,瞬间从杯口弥漫开来。
这香味,甚至盖过了他御案上那杯西域贡酒的味道!
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皇帝将酒杯凑到唇边,浅浅地抿了一口。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大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龙椅上那位至高无上的君王,等待着他的最终审判。
太子赵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大盛几百年来都无法攻克的酿酒难题,怎么可能被一个黄口小儿轻易解决!
一定是虚张声势!
就在他心中疯狂呐喊之时,皇帝缓缓地放下了酒杯。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审视,变为了惊奇,最后化作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狂喜!
“好酒!”
皇帝猛地睁开双眼,爆喝出声,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甘醇!馥郁!回味悠长!”
他指着自己案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西域贡酒,又指了指手中的高脚杯,对着满朝文武,大声宣布。
“此酒,比西域贡酒,更胜十筹!”
轰!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百官们彻底傻眼了!
更胜十筹?
这是何等夸张的评价!
那可是西域小国耗费心血,当成国之重宝年年进贡的仙酿啊!
在陛下的口中,竟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武将席那边,几位性格粗犷的老将军,早就被那酒香勾得心痒难耐,此刻听到皇帝的评价,更是坐不住了。
一位络腮胡子的老将军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家眷席方向嚷嚷道:“好你个林家小子!有这等好东西,竟藏着掖着,不拿出来给老夫们尝尝!”
“就是!太不够意思了!喝火锅不配美酒,那还有什么滋味!”
武将们纷纷起哄,一个个捶胸顿足,满脸都是“你小子不厚道”的表情。
不等林永安开口,赵彻猛地站了起来,对着皇帝和众将领,朗声说道:“诸位将军莫急!后厨还有!儿臣这就命人去取!”
说完,他立刻对着身后的宫女吩咐了几句。
皇帝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儿子,似乎真的脱胎换骨了,行事果决,懂得了把握时机。
林永安见状,微微一笑,对着皇帝和赵彻躬身一礼,施施然地走回了家眷席。
接下来的舞台,已经不需要他了。
很快,十几名太监抬着一个个大酒坛,快步走进了主殿。
那浓郁的酒香,瞬间飘满了整个大殿。
武将们顿时欢呼起来,一个个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抱着酒坛,给自己面前的大碗倒得满满当当。
“痛快!这才是喝酒!”
“哈哈哈,这酒够劲!配这辣锅,简直是神仙日子!”
文官席这边,看着武将们那粗鲁豪放的吃相喝相,一个个眼馋得不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们看看自己面前那小小一杯,金贵无比的“西域仙酿”,再看看人家那边抱着坛子当水喝的“林氏神酿”,只觉得索然无味。
人比人,气死人啊!
太子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满眼阴鸷地盯着那个在武将群中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赵彻,心中的恨意如同毒蛇般滋生。
他恨林永安,恨这个屡次三番坏他好事的混账!
他更恨赵彻!
这个蠢货,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犯错,为什么不乖乖地成为自己登上巅峰的垫脚石!
你不是一直都胆小如鼠,任人欺凌吗?
为什么偏偏在今天,在母后的千秋宴上,抢走本该属于孤的所有荣光!
就在大殿内的气氛,被火锅和美酒推向一个热闹的顶峰时,一个谦和儒雅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父皇,母后,儿臣也备了一份薄礼,为母后贺寿。”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锦袍,面如冠玉的青年,从席位上缓缓起身。
他气质温润,举止从容,脸上带着一抹谦逊的微笑。
正是四皇子,赵裕。
看到他出场,方才一直被武将们压了一头的文官集团,瞬间来了精神。
“是四殿下!四殿下的才学,在大盛朝可是独一份的!”
“陛下都曾不止一次当众称赞,四殿下有圣贤之风!”
“是啊,若不是四殿下醉心学问,无意朝政,这储君之位,怕是还有的争呢!”
议论声中,不乏对太子的微词和对四皇子的推崇。
四皇子赵裕,虽然公开宣称自己只想做个富贵闲人,醉心圣人学说,但朝中依然有不少文臣,将他视为未来的希望。
太子赵乾听到这些议论,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四皇子对着皇帝和皇后,躬身一礼,声音温润如玉。
“儿臣不善俗物,苦思冥想,唯作诗一首,以表孝心。愿母后凤体康健,日月昌明。”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朗声吟诵。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
一首七言律诗,辞藻华丽,对仗工整,意境开阔,将皇家气派与贺寿祝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诗一吟罢,满堂喝彩!
“好诗!好诗啊!”
“气势磅礴,寓意吉祥,不愧是四殿下!”
文官们抚须赞叹,一脸的与有荣焉。
就连皇帝,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家眷席这边,杜如敏听完,也忍不住轻声感叹:“这首诗,确实写得极好,意境和技巧,皆是上乘之作。”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卞康云就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大声说道:
“好个屁!扭扭捏捏的,听得我脑仁疼!”
他一拍桌子,粗着嗓门嚷嚷。
“要我说,肯定没有林大哥厉害!”
林永安正端着杯子品酒,听到这句不过脑子的话,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他想也不想,直接一个肘击,狠狠地顶在了卞康云的腰上。
“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