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下。
往日里灯火辉煌的南城，如今却是一片死寂。
这是一座，即将被战火吞噬的空城。
林澈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无意识地划过。
佛爷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九门分崩，各奔东西。
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聚。
也不知，再聚之时，还能剩下几人。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门被推开，青禾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走了进来。
“二爷，忙了一天，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放那吧。”林澈的声音有些沙哑。
青禾放下碗，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林澈略显疲惫的侧脸，轻声开口。
“二爷，您别太难过了，佛爷他们都会没事的。”
林澈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青禾连忙跑过去接起。
“喂，您好，这里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脸色就是一变，连忙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对林澈说。
“二爷，是香岛来的电话，找您的！好像是师公！”
林澈猛地站起身，几步就跨了过去，从青禾手中接过电话。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二月红略带焦急的声音。
“阿澈，是我。”
“师傅，您和师娘在香岛一切可好？”
“我们都好。”二月红的声音顿了顿，透著一股凝重。
“阿澈，长话短说，师门出了点事，需要你跑一趟。”
林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师傅您说。”
“我派了你吉安师叔，护送一批东西去香岛，交给一位爱国商人。”
“但在路上，他遭到了日军的拦截，现在下落不明。”
吉安！
林澈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敦厚老实的中年人形象。
那是二月红的同门师兄弟，一手卸岭的功夫出神入化，为人最是可靠。
“赵拳已经派了三批人去找，都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
二月红的声音里，满是忧虑。
“阿澈，这批东西，绝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
“师傅放心。”林澈的声音沉稳有力，“把你知道的所有线索，都告诉我。我亲自去。”
“好！”二月红显然松了口气。
“我会让赵拳把信蝶和相关线索给你送去。记住，万事小心！”
“明白。”
挂断电话，林澈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底却闪过寒芒。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赵拳恭敬的声音。
“二爷！”
“情况我都知道了。”林澈开门见山，“你派去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是的，二爷。”
赵拳的声音有些惭愧。
“我怀疑，这是日军设下的圈套，故意用吉安先生当诱饵。”
“想把我们的人一网打尽，是钓鱼执法。”
“钓鱼执法？”
林澈轻笑一声。
“日本人还没那么聪明。”
赵拳一愣。
“吉安师叔不是等闲之辈，就算被围困，想从他手里抢东西，也没那么容易。”
“他现在，大概率是躲起来了，但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赵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二爷！”
“把信蝶和所有线索，立刻送到南城来，越快越好。”
“是！最迟明早，一定送到！”
挂了电话，林澈缓缓吐出一口气。
能让师傅如此紧张，甚至不惜动用“信蝶”这种紧急联络方式。
看来这批国宝，非同小可。
而吉安师叔，也绝不会轻易让国宝落入日军之手。
他一定是把东西藏在了某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引开了日军的追兵。
第二天一早。
青禾就将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送到了林澈的书房。
林澈拆开包裹。
里面，除了一张小小的纸条，还有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玉瓶。
瓶身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信蝶。
他拔开瓶塞，一只通体乌黑的蝴蝶，从瓶中飞出。
翅膀上带着奇异的磷光，在空中盘旋一圈后，便化作点点光斑，融入了那张纸条里。
原本空白的纸条上，立刻浮现出一行行细密的字迹。
林澈拿起纸条，目光迅速扫过。
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日军，一个少佐带队，在牡丹镇外的大山里，驻扎了足足五六百人！
好大的手笔。
情报上说，吉安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那片大山深处，似乎是躲进了一座古墓。
而现在，那座古墓的入口，已经被日军团团围住，重兵把守。
赵拳派去的三批人，总共十个好手，连古墓的边都没摸到，就全部被俘了。
林澈放下纸条，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
一个少佐，带着差不多一个营的兵力，就为了围剿一个吉安师叔？
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
除非，他们真正想找的，是吉安师叔藏起来的东西。
“小轩！”
林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很快，一个少年，快步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腼腆。
“二爷，您找我？”
“嗯。”林澈点了点头，“给你个任务。”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电报码，递给小轩。
“给咱们在外面的人发电报，从今天起，减少所有不必要的书信往来，进入静默状态。”
小轩接过电报码，郑重地点了点头：“是，二爷！”
“我这几天要出趟远门，家里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林澈拍了拍他的肩膀，“青禾那丫头咋咋呼呼的，你多担待点。”
小轩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二爷，您又拿我开玩笑”
“害羞什么。”林澈乐了，“等抗战胜利了，我亲自给你们俩做媒。”
小轩的头埋得更低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小声嘟囔了一句。
“那那说定了。”
“说定了。”
林澈笑着，目送小轩离开。
他转身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没有带太多累赘，只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
将那副冰蚕丝手套贴身收好，又带上了几件称手的家伙。
最后，他将一个半旧的背包，甩在了肩上。
牡丹镇。
他记得，那里的牡丹，开得极好。
等这次任务结束，倒是可以在那里，好好放松几日。
林澈走到门口，拉开了那扇沉重的红木大门。
三天后。
牡丹镇外，大山连绵。
林澈趴在一处山脊的草丛后，举著望远镜，面无表情地观察著山脚下的日军军营。
营地规模不小，帐篷排列整齐，外围拉着铁丝网，还有机枪阵地和巡逻的哨兵。
防守严密，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