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黑之时，赵泽阳只觉得全身有些酸痛，几十口袋玉米都是他一个人扛回家的，杨怀梅难得去买了一荤一素两个凉菜，又买了几瓶冰镇啤酒，一家四口坐在小方桌前吃著喝着。
“广金，吃饭呢？”院子外有人喊著，一听声音就是徐老头。
赵广金起身往外走，赵泽阳也跟着一起，正好在院子里遇到了进来的四个人。
徐老头带着村支书兄弟俩还有一个男人，应该是那个男孩的父亲，四个人面色都不太好，看样子了是刚刚才从家里过来。
“书记，吃了吗？一起吃点。”赵广金急忙打招呼。
“不了，吃不下，我们来是有事。”
“屋里坐吧！”
“嗯。”
四个人随赵广金进屋，杨怀梅和赵飞燕已经收拾了桌子，站在了一旁。
“三姐”村支书冲著杨怀梅客气的喊了一句。
“坐，坐着。”杨怀梅有些不自然，虽说和村支书是本家，也早就出了五服了，没有来往了。
“小阳也坐吧！都长大了，能当家做主了。”村支书客气的说道。
六个人坐在板凳上，杨怀梅带着赵飞燕出去了。
“这是广银家的超生罚款单，还有赔偿协议，从今天开始清账了。”村支书说著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递了过去，上面都盖著红章。
“啊？”赵广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年来，这两张纸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两个肩膀上，他是不敢吃，不敢喝，不敢乱花钱。
“另外这里是四千块钱，给你家小阳的，我们说话算数的，八千块钱的悬赏，去掉所欠账目，拿着吧！”一沓全新的纸币放在了桌子上。
“不不止吧！广银家欠的多”
“不管多少，清账了，这是奖励，你就别算了。”
赵广金看了看桌子上的现金，抬头看了看村支书，又看了看其他三个人，确信不是骗自己，才点了点头。
“谢谢书记。”赵泽阳开口说道。
“我们应该谢你的，等事情忙完，我做东，请你们爷俩喝酒，还有以后别叫我什么书记了，喊舅吧！我姓二，是你二舅，这是三舅。”
“谢二舅、三舅。”赵泽阳只能顺杆子爬。
“好，不耽误你们一家吃饭了，等忙完我请客酬谢你，走了。”
把四个人送到门口离开，一家四口重新坐好，看着桌子上的四千块钱，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
“把钱收起来，明天存进信用社，以后小阳结婚用得着。”赵广金灌了一口啤酒说道。
“嗯。”杨怀梅答应着伸手把钱收了起来。
放下啤酒瓶，赵广金拿起筷子给赵泽阳夹了一块肉。
赵泽阳急忙双手端起碗去接，嘴里说道:“谢谢爸！”
“嗯，多吃点，今天出大力了。”
难得的夸赞让赵泽阳很是受用，微微笑了笑，他拿起啤酒瓶灌了一大口。
刚吃完饭，赵广金就拿着罚款单和赔偿协议书走了，不用问，肯定是去找赵广银去了，这两张对兄弟俩来说意义不一样。
“厂里人都说你能听到鬼魂说话，真的假的？”
“那我不成土地爷了？”
“那个流体力学是什么？”
“是一门学科，跟数学一样，专门研究流体的力学现象，我也没学过，只是在图书馆里看过一眼。”
“你可真厉害！”赵飞燕笑了笑说道。
“也是蒙的。”
“别人还蒙不了呢！”
“收了一天的玉米，没空去县城给你买东西。”
“没事，过几天你轮休了再去买，到时候我请假跟你一起去，”
“嗯。”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赵泽阳想起了去火葬场冷库的那一次，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呼唤自己，难道真是鬼魂在跟自己说话？
赵泽阳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这种东西存在，一切的现象都有科学的东西来解释。
第二天一上班，赵泽阳就被李先超一把搂住了脖子，但他身高一些，李先超也只是勾著。
“听说你小子能和鬼魂说话？”
“哪有的事？”
“八千块钱怎么花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杨山镇的？”
“我家有亲戚在杨山镇。”
“哪有八千块钱？我叔家计划生育罚款和打人的赔偿金都抵消了。”
“啊？那真可惜了。”李先超应该知道这事，故意诈赵泽阳的。
“什么八千块钱？”王廷凑过来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
李先超把杨山镇的事一说，王廷有些诧异的看着赵泽阳，秦庆节也面色复杂的看了赵泽阳一眼。
“干活吧！今天活多，估计要晚点吃饭了。”
“秦师傅，我看外面也多少车啊！”
“冷库里有几具放了很久的遗体，园长让给烧了，腾地方出来。”
“那骨灰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有人会处理的，埋在山上。”
“知道了。”王廷低头不说话了。
自从开始轮休以后，秦庆节不在的时候让他负责，他就有些飘了，以前的他根本不敢问这么多话。
赵泽阳关心的是那几具放了很久的遗体，他很好奇像这类遗体该怎么烧，没有寿衣，也没有家属，说不定还冷冻着呢！
铁门打开，家属们的哭声比传来，原来赵泽阳很不能适应这种哭声，现在好像有些免疫了，李先超告诉他，哭的声音最大一般就两种人，一种是真伤心的，还有一种就是心虚的。
这么一想，那些虚情假意的都是表演而已，所以他也逐渐习惯了。
家属把遗体抬进来，照例一人塞了两包烟，今天这家家属阔气一些，给了两包，除了最初的几包烟拿回家了，最近几天赵泽阳收到烟都给秦庆节了，秦庆节也没有都留着，分给了其他三个人抽了。
铁门关上，王廷伸手在遗体上摸索著，赵泽阳对这种行为很反感，他认为这种事应该家属来做，或者是像秦庆节那样走个过场，而不是像王廷这样像是搜刮财物的“土匪”一样。
赵泽阳慢慢蹲下，伸手握著把手开始摇动，铁盒一动，吓得王廷急忙回手，停止了“搜刮”，他没有想到是赵泽阳的故意“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