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4月的上海,春雨淅淅沥沥。陆子谦站在浦东工厂二楼的办公室窗前,手里握着那个还在震动的bp机。屏幕上“k”的代号和“第七鼎的秘密”几个字,像针一样刺进视线。
张琳端着刚泡好的茶进来,见他神色不对:“陆哥,怎么了?”
陆子谦把bp机递给她。张琳看完,眉头紧锁:“科瓦廖娃?她不是应该在莫斯科接受调查吗?联合国的时间文化遗产委员会”
“她说第七鼎的秘密尚未完结。”陆子谦转身看向墙上那张七鼎分布图,“七鼎我们已经移交了,联合国专家组也在研究。还有什么秘密?”
孙振山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当天的《解放日报》:“报纸上说,联合国专家组发现七鼎的铸造年代有出入。其中六鼎是明永乐年间,但第七鼎——就是松花江底打捞上来的那个,检测显示是清末民初。”
“什么?”陆子谦接过报纸。头版下方有条短讯:“联合国专家称,七鼎中一鼎为后世仿制,年代或不足百年。”
“所以那不是真正的第七鼎?”张琳脸色变了。
陆子谦迅速理清思路:“如果松花江的鼎是仿品,真品在哪?谁仿制的?为什么仿制?”
bp机再次震动,新信息:“仿鼎者为陆明远,1964年。真鼎下落,唯我知晓。今晚八点,锦江饭店,老房间。——k”
父亲仿制的?陆子谦感到一阵眩晕。他想起时间夹层中那个“自己”说过的话:“你父亲陆明远为了救我,才设计了稳定器。”难道父亲还做了更多?
晚上七点半,陆子谦独自来到锦江饭店。他没有告诉孙振山和陈队长,只说自己要去见个客户。但他在西装内袋里藏了把弹簧刀——张麻子给的那把,一直带在身边。
1108房间,还是那间套房。开门的是科瓦捷琳娜的女助理,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科瓦廖娃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堆文件和照片。她看起来憔悴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
“陆先生,请坐。”她指着对面,“首先声明,我没有恶意。联合国调查结束后,我选择了留在上海——这里是我祖父和你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我觉得有责任完成他们未竟之事。”
“什么未竟之事?”
“第七鼎的真品,其实一直都在上海。”科瓦廖娃推过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外滩某栋建筑的地下室,一个青铜鼎静静放在石台上,鼎身纹路与另外六鼎相似,但更精细,且有磨损痕迹。
“这是”
“汇丰银行大楼地下室,原英租界工部局档案库。”科瓦廖娃说,“1937年淞沪会战前,英国人为保护文物,将一批东西藏入地下室深处。其中包括这个鼎——它才是郑和船队铸造的第七鼎,明代真品。”
陆子谦仔细看照片:“那松花江那个”
“你父亲1964年仿制的。原因很复杂。”科瓦廖娃翻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这是我祖父科瓦廖夫的日记,1964年9月记录:‘陆明远今日展示仿鼎,工艺精湛,几可乱真。问其缘由,答曰:真鼎不可移动,移动则节点失衡。需仿鼎替代,以保时间稳定。’”
“所以父亲仿制鼎,是为了替代真鼎完成七鼎共鸣,同时把真鼎留在原处维持节点?”
“对。”科瓦捷琳娜点头,“真鼎所在的位置,是上海时间节点的核心。如果移动,整个华东地区的时间流都会受影响。你父亲的仿制品达到了两个目的:一是凑齐七鼎完成实验,二是保护真鼎不被发现。”
陆子谦消化着信息:“那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真鼎有危险。”科瓦捷琳娜神色严肃,“佐藤虽然被抓,但他的家族没有放弃。三叶重工的人一直在上海活动,他们可能已经查到真鼎的位置。另外柳芭的余党也在。”
“瓦西里?”
“不止。”科瓦廖娃压低声音,“柳芭在入狱前,把一些资料交给了她在欧洲的联络人。最近有迹象显示,那个组织派人来中国了。”
窗外春雨渐密,敲打着玻璃窗。陆子谦看着照片上的真鼎,脑中快速思考:“你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科瓦捷琳娜竖起手指,“第一,保护真鼎,不能让它落入任何组织之手。第二,找出你父亲隐藏的另一个秘密——为什么他选择在1964年仿制鼎?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1964年”陆子谦想起时间循环的时间点,“是时间走廊首次开启的年份。”
“对,但不止如此。”科瓦捷琳娜又推过一张文件,“这是我最近在上海市档案馆找到的,1964年9月的公安局备案记录。你父亲陆明远当时申报了一批‘实验设备’的运输,从上海运往哈尔滨。设备清单里,有一项被涂黑了。”
“涂黑了?”
“对,明显是后来涂抹的。但我用特殊方法还原了。”科瓦廖娃指着文件边缘隐约可见的字迹,“写的是‘时空定位仪原型机,编号01’。”
陆子谦心头一震。时空定位仪——正是科瓦廖娃在龙华塔给他的那种设备!原来父亲在1964年就造出来了!
“那台原型机现在在哪?”他急问。
“不知道。”科瓦廖娃摇头,“但你父亲的设计图里应该有关键线索。我需要你的帮助,一起找到它。那台原型机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关于时间循环的起源,甚至关于你的重生。”
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整。窗外传来海关大楼的钟声,悠扬绵长。
陆子谦沉默良久:“我可以合作,但条件不变——所有发现必须公开,技术必须共享。”
“我同意。”科瓦捷琳娜伸出手,“这次不是科瓦廖夫家族和陆家的合作,是两个普通人为了守护时间真相的合作。”
握手时,陆子谦感到对方掌心有老茧——那是长期使用精密仪器留下的痕迹。
离开锦江饭店,春雨仍未停歇。陆子谦撑着伞走在南京路上,霓虹灯在雨幕中晕开斑斓光影。1988年的上海之夜,平静表象下暗流涌动。
他没有直接回浦东,而是去了外滩。站在江堤上,望着对岸漆黑的浦东——那里有他的工厂,有他新开始的生活。但今晚之后,他知道自己无法完全摆脱过去的牵绊。
父亲留下的谜题、第七鼎的真伪、时空定位仪的下落每一件都关乎时间稳定,关乎无数人的正常生活。
第二天一早,陆子谦召集核心团队开会。工厂的小会议室里,张琳、孙振山、王小川、还有刚从广州赶回来的阿萍和费尔南多,围坐一桌。
“情况就是这样。”陆子谦把昨晚的会面内容简要说明,“我们面临新任务,但这次不同——不是拯救世界的大冒险,而是守护一个秘密,解开一个谜题。同时,生意不能停。”
费尔南多推了推眼镜:“陆总,我的建议是:兵分两路。一路负责商业运营,确保公司正常发展。另一路负责‘特别项目’,但要以商业活动为掩护。”
“具体说说?”
“比如,我们要调查汇丰银行大楼的地下室,可以以‘考察历史建筑,寻找合资机会’为名。”费尔南多说,“汇丰银行现在正在寻找中国合作伙伴,我们在香港有公司,完全有理由接触。”
张琳补充:“寻找时空定位仪原型机的事,可以包装成‘寻找父亲遗物,完成家族心愿’。这样即使有人调查,也说得通。”
孙振山点头:“安保方面,我可以训练几个可靠的年轻人,以工厂保安队的名义组建小组。陈队长那边,如果需要警方支持,可以通过正规程序申请。”
王小川举手:“陆哥,那我做什么?”
“你负责商业主渠道。”陆子谦看着他,“小川,你现在是上海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了。我不在的时候,公司运营你全权负责。”
“我我不行吧?”王小川又惊又喜。
“我说你行你就行。”陆子谦拍拍他的肩,“阿萍会协助你。她熟悉财务和外贸流程。”
分配完任务,陆子谦单独留下张琳:“你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有没有关于1964年的特别记录?”
张琳想了想:“有一段很模糊的话,我一直没看懂。他说:‘六四年秋,见明远仿古,问其故。答:为子留路。其时不解,今方悟。’”
“为子留路”陆子谦重复这四个字。父亲在1964年就知道会有儿子?而且需要为他“留路”?
“还有这个。”张琳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昨天收到的,没有寄件人。里面是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陆明远和张明远,两人站在一台古怪的机器前——那机器像老式电台,但又多了许多表盘和旋钮。背景是某个实验室,墙上挂着日历:1964年10月。
照片背面有行字:“定位仪已成,路已留待。然隐患犹在,需后世补全。——陆明远,1965年3月”
1965年3月,正是父亲失踪前一个月!
“寄照片的人是谁?”陆子谦急问。
“不知道,但邮戳是上海的。”张琳翻看信封,“昨天下午收到,门卫说是个小孩送来的。”
线索越来越多,但迷雾也越来越浓。陆子谦感到自己正被拉入一个精心布置了二十多年的局中——父亲布的局。
下午,他去了上海市档案馆。凭借王振华开的介绍信,他调阅了1964-1965年的部分档案。在一本泛黄的科研项目登记册上,他找到了那个被涂抹的记录。
原文是:“项目编号:t-6410。名称:时空定位系统原型机。负责人:陆明远。协作单位:哈尔滨工业大学、上海精密仪器厂。成果状态:已完成,封存。”
封存地点一栏,写着三个字:“老家阁楼。”
老家?陆子谦心跳加速。父亲说的老家,是哈尔滨道里区中央大街187号——那栋藏着第三份证据的老建筑!
他立即给哈尔滨的魏父打电话。老人答应亲自去查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等待的时间里,陆子谦没有闲着。他带着费尔南多去了汇丰银行大楼——如今是上海市政府某机关的办公楼。凭着费尔南多葡国商人的身份和合资意向,他们顺利进入了建筑。
大楼管理员是个上海老克勒,姓周,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这栋楼啊,我1952年就在这里工作了。地下室?有啊,但早封了。1966年的时候封的,说是里面潮湿,不适合放档案。”
“能进去看看吗?”费尔南多递上香烟。
周管理员接过烟,眯起眼睛:“现在不行,钥匙在行政处。而且里面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些破柜子、旧文件。”
陆子谦注意到,说这话时,老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烟卷——这是紧张的表现。他在隐瞒什么。
离开大楼,费尔南多低声说:“他在撒谎。我提到地下室时,他瞳孔收缩了。”
“今晚再来。”陆子谦看向阴沉的天色,“我有种感觉,真鼎可能已经不在地下室了。”
当晚十点,两人换了深色衣服,再次来到汇丰大楼后巷。孙振山在远处望风,张琳在车里监控周围。
老建筑的消防梯年久失修,但还能用。陆子谦和费尔南多爬上二楼,从一扇没锁的窗户翻入。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亮着。
根据白天记下的布局,他们找到通往地下室的门——果然锁着,而且是新换的锁。
费尔南多掏出开锁工具,几分钟后,锁开了。推开门,霉味扑面而来。手电光下,楼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突然,楼下传来细微的响动!有人!
两人立刻关掉手电,屏息倾听。脚步声很轻,但确实有人在地下室活动。
陆子谦做了个手势,两人悄声下楼。转过一个弯,地下室的全貌展现在眼前——这里不是储藏室,而是一个小型的实验室!虽然蒙着厚厚的灰尘,但实验台、仪器架、甚至墙上的黑板都还在。
而此刻,一个身影正站在实验台前,用手电照着台上的东西。
是周管理员!他手里拿着个青铜器——正是照片上的第七鼎真品!
老人听到动静,猛然转身。手电光晃过,他看清是陆子谦,愣住了:“你你们怎么”
“周师傅,能解释一下吗?”陆子谦走近。
老人脸色变幻,最终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东西,我守了二十二年了。”
他放下鼎,坐在积满灰尘的椅子上:“1966年,你父亲陆明远把这东西交给我,说如果有人带着梅花钥匙来找,就交出去。如果没有,就永远守着。”
“梅花钥匙?”陆子谦想起那把四瓣梅花钥。
“对,他说那是陆家传承的信物。”周管理员看着陆子谦,“你有吗?”
陆子谦从脖子上取下一直随身携带的梅花钥。老人看到钥匙,眼睛湿润了:“终于等到了。你父亲说,他儿子会来的,只是没想到等了二十二年。”
“我父亲还说了什么?”
“他说,鼎交给儿子后,告诉他一句话:‘路已铺好,但选择在你。时间可以守护,也可以创造。’”
陆子谦接过真鼎。入手沉甸甸的,鼎身还带着老人的体温。
“还有这个。”周管理员从怀里掏出个铁盒,“你父亲留下的,说和鼎一起交给儿子。”
铁盒里是一卷微缩胶片和一把钥匙。胶片需要在特殊设备上才能查看,而钥匙上刻着地址:“哈尔滨,中央大街187号,阁楼东墙第三块砖后。”
时空定位仪原型机!果然在老宅!
突然,外面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孙振山通过对讲机低呼:“有三辆车过来!不是警方!”
周管理员脸色一变:“他们来了!快走!这里有后门!”
老人带他们穿过地下室另一端的通道,推开一扇隐蔽的门,外面是相邻里弄的后墙。
“记住,你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选择的机会。”周管理员最后说,“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了。”
三人刚翻出墙外,就听到地下室方向传来撞门声和呵斥声。
夜色中,陆子谦抱着真鼎和铁盒,奔跑在上海的老弄堂里。
雨水又开始落下。
他知道,新的追逐开始了。
而这一次,他不仅要守护时间。
还要解开父亲留下的,关于“选择”的终极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