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中的“陆子谦”缓缓抬手,指尖触碰到晶体内侧,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时间夹层中悬浮的时钟开始疯狂旋转,指针跳动声汇成刺耳的嗡鸣。
陆子谦本能后退,手握紧科瓦廖娃给的定位器。装置屏幕显示:“时间流速异常,当前时间密度:标准值的37倍。”
“别害怕。”晶体中的他微笑,“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被分隔在不同的时间循环里。1843年开埠时的第一个陆子谦,1867年的第二个,1891年的第三个……到我这里是第六个循环。而你,是第七个。”
“循环……什么意思?”
“每二十四年,时间节点会选择一个‘载体’,承载上一个循环的记忆和因果。”晶体中的他眼神哀伤,“1949年5月27日,我在外白渡桥中弹,意识没有消散,而是被拉进这个夹层。直到1987年6月15日,你的重生完成循环的衔接——你继承了我的部分记忆,以为那是前世的经历。”
陆子谦脑中轰鸣。那些上海滩的记忆,那些老克勒的做派,难道不是来自1949年,而是来自更早的循环?
“科瓦廖娃说这里是囚笼……”
“对,囚禁着我们所有循环体的意识。”晶体中的他轻拍晶体壁,“但这不是惩罚,是保护。知道为什么吗?”
陆子谦摇头。
“因为时间循环本身是一种防御机制。”晶体中的他指向四周悬浮的时钟,“1843年上海开埠时,第一个‘陆子谦’——一个英国商行的中国买办——发现了时间异常点。他试图关闭它,却触发了保护机制:他的意识被复制,每二十四年重生一次,用不断累积的时空抗性来稳定节点。”
陆子谦突然明白:“就像免疫系统,反复接触病毒产生抗体?”
“聪明。”晶体中的他点头,“到我这代,已经是第六次‘接种’。而你,第七代,应该已经具备足够的稳定性,可以真正关闭时间异常点了。”
“怎么关闭?”
“用七鼎共鸣产生的能量,加上你这个‘终极抗体’的意识引导,重新校准四十九个节点。”晶体中的他顿了顿,“但有个代价——完成校准后,所有循环体的意识都会消散,包括你我。时间循环将永久终止。”
消散?死亡?陆子谦握紧定位器。屏幕显示时间:还剩7分23秒。
“科瓦廖娃知道这个代价吗?”
“她知道一部分,但不完全。”晶体中的他冷笑,“她祖父科瓦廖夫1965年进入时间夹层时,我告诉了他真相。但他害怕了,逃了出去,结果意识被困在夹层边缘,成了半死不活的状态。你父亲陆明远为了救他,才设计了稳定器——那不是关闭循环的设备,是把人从循环中剥离出来的装置。”
真相如拼图般完整。陆子谦想起父亲笔记里那句模糊的话:“稳定器非终解,乃权宜之计。”
“如果我拒绝呢?”
“循环会继续。”晶体中的他叹息,“二十四年后,会有第八个陆子谦重生,继续这个无尽的轮回。而时间异常点会逐渐扩大,最终可能导致现实世界的时间崩塌。”
定位器震动,屏幕闪烁:“检测到外部攻击!夹层稳定性下降!”
晶体中的他神色一变:“是柳芭!她在外面强行冲击夹层,想提前释放囚禁的能量!你必须立刻做决定!”
陆子谦看向四周。时钟旋转越来越快,一些开始破碎,化作光点消散。时间夹层在崩塌。
“如果我同意,具体要怎么做?”
“五个鼎的能量已经打开夹层入口,但还需要另外两个鼎——关东鼎和南洋鼎,才能完成七鼎共鸣。”晶体中的他快速说,“科瓦廖娃手里有关东鼎,南洋鼎在柳芭那里。你必须离开夹层,集齐七鼎,在下一个时间节点——3月15日凌晨,重新打开通道,完成最终校准。”
“我怎么相信你?”
“因为你就是我。”晶体中的他笑了,“看看你的左手腕。”
陆子谦撸起袖子,愣住了——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疤痕,形状像梅花。而他记忆中,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伤疤。
“这是第五个循环时留下的,在1903年的哈尔滨。”晶体中的他说,“每个循环都会在身体上留下印记,只是你之前没发现。”
定位器发出刺耳警报:“剩余时间:3分15秒!夹层即将崩溃!”
“走吧!”晶体中的他用力拍打晶体壁,“记住,3月15日,上海龙华塔!带上七鼎和稳定器设计图!现在,打破晶体,吸收我的意识碎片——这是循环的规则,新一代继承旧代的记忆和使命!”
陆子谦咬牙,冲向晶体。在触碰到晶体表面的瞬间,玻璃般的材质应声而碎。无数光点涌入他的身体,海量记忆如洪水般冲入脑海——
1903年,哈尔滨,中东铁路修建现场,第四个陆子谦将青铜鼎藏入江底……
1927年,广州,第五个陆子谦参与三元宫修缮,加固时间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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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香港,第五个陆子谦与科瓦廖夫初次会面……
1949年,上海,第六个陆子谦在外白渡桥中弹,意识被拉入时间夹层……
还有更多,更早的记忆碎片:1867年的天津、1891年的武汉、1915年的南京……
陆子谦跪倒在地,抱头痛呼。定位器疯狂闪烁:“意识融合中……警告!记忆过载!”
“坚持住!”晶体中的他声音越来越弱,“记住我们的使命——守护时间稳定,为此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最后一点光融入陆子谦体内。晶体彻底破碎,化作尘埃消散。时间夹层开始剧烈震动,时钟一个个爆炸。
定位器射出光束,在虚空中打开一个通道:“紧急出口!快!”
陆子谦挣扎起身,冲向光束。在进入通道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只有崩塌中的时空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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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白渡桥上,五个青铜鼎光芒大盛,光柱直冲云霄。张琳紧盯着监控仪器,脸色煞白:“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陆哥的意识信号在减弱!”
“要不要关闭通道?”科瓦廖娃急问。
“不行!强行关闭会撕裂他的意识!”张琳咬牙坚持。
突然,桥面另一侧传来枪声!柳芭带着一帮人冲了过来,她手里抱着一个青铜鼎——南洋鼎!
“拦住她!”孙振山和陈队长带人迎战。
柳芭显然有备而来,手下火力凶猛。桥上陷入混战,鼎阵受到冲击,光柱开始不稳定。
“这样下去通道会崩塌!”科瓦廖娃当机立断,打开带来的箱子,取出关东鼎,“再启动一个鼎,稳定通道!”
第六个鼎加入,光柱稍微稳定。但柳芭已经冲到鼎阵边缘,将南洋鼎狠狠砸向地面:“既然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不!”张琳惊呼。
就在南洋鼎即将摔碎的瞬间,光柱中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了鼎!
陆子谦从时间通道中跃出,浑身笼罩着淡淡的光晕。他的眼神变了,多了几分沧桑和凝重,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陆哥!”王小川惊喜。
陆子谦落地,将南洋鼎放在其他鼎旁。第七个鼎归位,七个鼎同时发出共鸣,光芒收敛,形成一个稳定的光环。
“你……”科瓦廖娃惊讶地看着他,“你吸收了……”
“我知道真相了。”陆子谦打断她,“所有真相。包括你祖父没告诉你的事。”
柳芭见状想逃,但孙振山已经制住她的手下。陈队长上前铐住柳芭:“这次你跑不了了。”
陆子谦走到科瓦廖娃面前:“稳定器设计图在你那里吧?还有你祖父1965年进入时间夹层的记录。”
科瓦廖娃眼神闪烁:“你怎么知道……”
“第六个陆子谦告诉我的。”陆子谦平静地说,“3月15日,龙华塔,完成最终校准。但我要你承诺——所有资料公开,时间技术共享,七鼎由国际组织监管。”
“我答应。”科瓦捷琳娜深吸一口气,“我祖父错了,你父亲也错了。时间不应该是少数人掌控的工具。”
警方清理现场,柳芭和她的手下被带走。七个鼎被小心收好,运往安全地点。桥上恢复平静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回到和平饭店,陆子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个小时。当他再次出来时,已经整理好所有记忆碎片。
“3月15日还有五天。”他对众人说,“这五天,我要办两件事:一是准备最终校准,二是敲定上海的投资。”
“你还想着生意?”陈队长难以置信。
“正因为时间宝贵,才更要做有意义的事。”陆子谦摊开上海地图,“循环终止后,时间异常会消失,但现实世界的发展不会停止。我们要抓紧机会。”
他看向张琳:“你和阿萍负责技术准备,联系北京专家组,按照我父亲的设计图制造稳定器的原型机。材料不够的部分,让费尔南多从香港想办法。”
又看向孙振山和陈队长:“你们负责安保,防止柳芭的残党或日本人捣乱。”
最后看向王小川:“小川,你跟我跑工商局和规划局,上海分公司的注册和浦东的地皮,这五天必须搞定。”
“陆哥,你的身体……”王小川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脸。
“没事。”陆子谦摆手,“循环体比普通人更坚韧,这是代价,也是优势。”
接下来的五天,陆子谦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白天,他奔波于各个政府部门,敲定投资细节。凭借王振华的批条和百万级的投资承诺,上海方面给予大力支持,浦东陆家嘴附近三十亩工业用地顺利获批。
“陆总真是雷厉风行。”徐副局长在签约仪式上感慨,“从洽谈到签约只用了四天,这在上海可不多见。”
“时间不等人。”陆子谦微笑签下名字。合同约定,北方机械进出口公司上海分公司投资五百万,建设精密仪器厂,产品主要面向苏联和东欧市场。
晚上,他则与张琳、科瓦廖娃研究稳定器制造。北京专家组带来了部分零件,但核心部件需要特种合金,国内暂时无法生产。
“从日本进口呢?”张琳提议。
“佐藤信玄不会帮我们。”科瓦廖娃摇头,“他在香港吃了亏,正想报复。”
陆子谦想起时间夹层中的记忆——1903年,第四个陆子谦在中东铁路工程中,曾接触过一批德国制造的精密仪器,那些设备用的合金或许符合要求。
“查一下,那批设备后来去哪了?”
阿萍连夜查阅档案,第二天早上有了结果:“大部分在日俄战争时被毁,但有一台核心部件被运到沈阳,现存于东北工业博物馆的仓库!”
“沈阳……”陆子谦立即联系魏父。老人答应亲自跑一趟。
3月14日,最终校准的前一天,所有准备工作就绪。七个鼎运抵龙华塔下的秘密地点,稳定器原型机组装完成,魏父也从沈阳找到了那台1903年的德国设备——核心部件保存完好,合金成分正好符合要求。
深夜,陆子谦独自登上龙华塔。这座始建于北宋的古塔在夜色中巍然矗立,檐角风铃在春风中轻响。
科瓦廖娃走上来,递过一个文件袋:“这是我祖父的所有研究资料,还有稳定器的完整图纸。明天之后,它们就是全人类的共同知识了。”
“你不后悔?科瓦廖夫家族守护了几代的秘密。”
“秘密只会带来争斗。”科瓦廖娃望着上海夜景,“我父亲因为研究时间技术被克格勃监视,我妹妹因此走上邪路。够了,该结束了。”
她离开后,陆子谦继续站在塔顶。远处,浦东的零星灯火在黑暗中闪烁,那里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想起第六个陆子谦在时间夹层中的话:“守护时间稳定,为此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代价是他的存在,是所有循环体意识的消散。
但值得。
手机响了,是张琳:“陆哥,设备调试完成,专家组确认所有参数正常。明天凌晨3点15分,准时启动。”
“好。”陆子谦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的灯火。
走下塔时,他在塔基石碑前停下。石碑上刻着古语:“龙华晚钟,警醒世人。”
风铃声悠扬,像时间的叹息。
陆子谦转身离开,步伐坚定。
明天,循环将终。
而他,将在这终结中,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无论是作为时间守护者,还是作为这个奔腾时代的商业弄潮儿。
春风拂过黄浦江,带来暖意。
1988年的上海,正在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