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塔空间站离开之后那段时间,星穹列车没什么明确目的地,就只是照着星图随便飞,看见哪颗星球顺眼就下去看看,碰见需要帮忙的伸手拉一把——这大概才算是真正开始了“开拓”。
头一个月里,他们去了三个地方。
第一个地方叫“晶歌星”,整颗星球地表都长满了半透明的晶簇,太阳一照就折射出晃眼的七色光。那里的住民是种能量生命,样子像会流动的水晶,交流不靠说话,靠的是身上发出的光频震动。姬子跟他们换了点技术心得,瓦尔特则研究了那些晶簇的能量传导特性——挺有意思,那些晶体天生就能把虚数能量转化成稳定的光能。虚空万藏在那儿特别兴奋,因为它发现自己能和那些能量生命产生某种“共鸣”,虽然对方完全搞不懂这个金色虚影在嗡嗡些什么。
离开晶歌星那天,帕姆在车厢广播里宣布:“能量储备增加了百分之十五帕!还换到了三吨稀有结晶帕!这趟开拓很值帕!”
第二个目的地是座小型空间站,建在一颗气态行星的轨道上。住那儿的是一群科学家,正研究行星大气层里某种特殊微生物。他们的实验设备坏了快半个月,急得团团转。姬子和瓦尔特花了三天帮他们修好,作为答谢,空间站不光补足了列车的物资,还给了套最新的星图数据——标注了附近几十个文明星球的最新状况,哪儿能补给,哪儿有危险,写得明明白白。
第三个地方是个还处在部落阶段的原始星球。列车没降落,只在轨道上观察了几天。那里的智慧生命刚学会用火,住在山洞里,拿着石矛石斧打猎。姬子拍了好多照片,说等他们文明发展起来后再回来看,“到时候说不定能看见城市”。
这段时间里,姬子注意到瓦尔特的某种变化。
该做的事他一样没少做——分析数据、维修设备、规划航线,还是那么沉稳可靠。但偶尔在休息的时候,他会一个人站在观景窗前,看着外面那片流淌的星空,眼神里沉淀着些东西,沉甸甸的。
有天深夜,列车停泊在某个无名星系的边缘,做常规系统自检。姬子冲了两杯咖啡——她现在会特意给瓦尔特那杯冲淡些,虽然还是很浓,但至少不至于让人喝下去后面部表情失控。她把杯子递过去,状似无意地问:
“在黑塔那儿看见的碎片……你真不认识?”
瓦尔特接杯子的手顿了顿。
热气从杯口往上冒,在他眼镜片上蒙了层薄雾。他没立刻喝,只是盯着杯中深色的液体,看了好一会儿。
“……认识。”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按理说不该认识。”
姬子在他旁边坐下,没催。
“在我来的那个世界……地球,”瓦尔特慢慢说,“有一种灾难,叫‘崩坏’。它每次出现的形式都不一样——瘟疫、怪物、律者……但每次都会带走很多人,很多很多。”
他停了一下:“而我认识的那些人……德丽莎、琪亚娜、芽衣、布洛妮娅、希儿……她们都是在崩坏里战斗的人。她们中很多人牺牲了,为了护住别人,为了护住那个世界。”
他抬起头,望向观景窗外的星空:“她们的名字,每一场战斗,每一次告别,我全都记得。因为有人告诉过我——‘记住那些牺牲的人,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
姬子静静地听。
“那些碎片……”瓦尔特的声音更低了,“在我记忆里,属于一个叫‘无量塔姬子’的人。她是琪亚娜的老师,也是……我的战友。”
他闭上眼睛,像是要看清脑海里的画面:“那时候,琪亚娜被律者人格完全侵蚀,坠进了虚数空间。姬子穿上了一套叫‘真红骑士’的装甲,带着特制的血清,一个人开着战舰追进去。她知道那可能回不来,但她还是去了。”
姬子看见瓦尔特的指尖微微收紧。
“在虚数空间里,她跟律者打。凡人之躯对抗神明的力量,装甲一寸寸碎裂,身体被能量侵蚀得出现裂痕……但她没退。最后,她挥出了燃尽一切的一剑,不是为了杀死律者,只是为了靠近——靠近到能把血清注入琪亚娜体内。”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血清起效了,律者的力量消退,琪亚娜的意识慢慢回来。姬子对她说……‘抬起头继续前进吧,去把这不完美的故事变成你所期望的样子。活下去,琪亚娜,这就是最后一课了。’”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列车引擎低沉的嗡鸣。
“然后呢?”姬子轻声问。
“然后虚数空间开始崩塌,”瓦尔特说,“姬子的力量耗尽了,身体撑不住,就在琪亚娜眼前……坠进了深渊。琪亚娜恢复了意识,却只能看着老师往下掉,什么也做不了。”
他顿了顿,睁开眼,目光落在手中的咖啡杯上:“她最后化作了光,只留下几片那样的碎片。”
“所以你在黑塔那儿看见碎片时……”
“我以为看见了幻觉,”瓦尔特苦笑,“或者……某种特别残忍的玩笑。但黑塔说那些碎片是从偏远星域捡来的,来源不明。所以可能只是……巧合。宇宙这么大,有相似的武器碎片,也不奇怪。”
他喝了口咖啡,这次没皱眉:“而且,就算那不是巧合,就算那真的就是‘她’的剑的碎片……又能怎么样呢?我的世界回不去了。那些牺牲的人,也回不来了。”
姬子看着他,看了会儿,然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至少你还记得她们,”她说,“记得,就是一种活着。”
瓦尔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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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天,列车的物资见了底。
“食物只剩两成帕!饮用水三成!清洁剂快用光啦帕!”帕姆的声音从车厢喇叭里传出来,听着是真着急了,“必须找个地方补充了帕!”
姬子调出星图,手指在几个标着“贸易星球”的光点上滑过:“这几个怎么样?距离都不算远,文明程度也够,应该能换到我们要的东西。”
瓦尔特凑过来看:“‘泽尔塔-iv’……这个呢?资料上写是个中立贸易港,什么文明都接纳,交易规矩也透明。”
“就这儿吧。”姬子设好坐标,“帕姆,准备跃迁。”
“收到帕!”帕姆从它的小座位上跳下来,啪嗒啪嗒地跑向车厢后部的操作室,“帕姆去启动程序,大家稍等帕!”
大约过了两分钟,列车各处喇叭同时响起帕姆清脆的声音:
“喂,喂喂,请大家回座位坐好帕,跃迁即将开始帕,请大家坐稳扶好帕,五,四,三,二,一!”
窗外星光拉长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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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尔塔-iv从轨道上看像颗灰扑扑的石头球。但近了就能看见,星球表面有大片人造区域——高耸的太空电梯连着轨道港口和地面城市,街道纵横,各式建筑风格混在一块儿:有的像古堡,有的像金属堡垒,还有的直接就是个大帐篷。
列车在指定的商业港口停靠。停泊费不便宜,帕姆咬着牙付了——“为了补给帕!不然大家要饿肚子了帕!”
港口里热闹得过分。不同种族的生物来来往往,长鳞片的、飘在空中的、长得像会走路的金属箱子的,什么都有。空气里混着各种味儿——香料、机油、某种发酵的怪东西,还有消毒水。
姬子和瓦尔特走下舷梯时,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飘过来——真是飘的,他下半身是团旋转的气流。
“欢迎来泽尔塔-iv,星穹列车的客人,”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胸前发声器传出来,“这是港区地图,绿色是交易区,蓝色休息区,红色管制区请别进。另外需要向导的话……”
“不用了,谢谢。”姬子接过地图。
工作人员点点头,飘走了。
两人走进港区主街。两侧店铺挤得密密麻麻,招牌上写着各种文字,有些还配着全息投影展示商品。卖吃的、卖工具的、卖能源的、卖稀奇古怪收藏品的……啥都有。
“分头吧,”姬子看了看清单,“我去买食物和日用品,你去技术市场看看有没有列车能用的零件。两小时后中央广场见。”
“好。”瓦尔特接过另一半清单,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虚空万藏飘在他旁边,好奇地打量四周:“这地方……能量特征乱得很。至少有两百种不同的生命形式在这儿活动过。”
“贸易港都这样,”瓦尔特边看路边招牌边说,“什么人都有,什么东西都卖。”
他们在技术市场区转了快一个钟头。瓦尔特挑了些用得上的零件——几个能量导板、一套备用传感器、一些特殊合金。付账用的是帕姆提前备好的通用货币单元,好几个文明间都流通的虚拟货币。
东西买完,时间还早。瓦尔特打算在附近随便转转,看有没有其他有意思的。
刚走过一条侧街,他就听见了争吵声。
声音是从前面一家店铺门口传来的。店铺招牌上画着些古旧武器图案,门面不大,门口围了好些人。
瓦尔特本不想管闲事,但他听见其中一个声音嚷:
“——这绝对是真货!我从‘碎星带’废墟里亲手挖出来的!”
碎星带?瓦尔特脚步一顿。那不是他们之前路过的那片危险星域吗?
他走过去,挤进人群。
店铺门口站着俩。一个是店主,长得像直立行走的蜥蜴,暗绿色鳞片,正挥舞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板。另一个是顾客,看着像人,但耳朵尖尖的,穿探险服,背个包。
“你说这是‘仙舟古物’?”尖耳朵顾客冷笑,“仙舟的东西我见过,工艺不是这样。这明明就是普通废铁,你做旧了想蒙人吧?”
“你懂个屁!”蜥蜴店主急了,“这是我冒死从碎星带深处带回来的!你看这纹路,这材质——”
“两位,”瓦尔特忍不住开口,“能让我看看吗?”
所有人都看向他。蜥蜴店主警惕地打量:“你谁啊?”
“路过的,”瓦尔特说,“对古代技术有点兴趣。能看看那板子吗?”
店主犹豫了下,还是把金属板递过来。
瓦尔特接过来细看。板子不大,长方形,边缘有不规则断裂痕。表面确实有纹路,但锈得模糊。他摸了摸材质,又用手指敲敲,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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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抬头:“这不是仙舟工艺。”
店主脸色一变。
“但也不是普通废铁,”瓦尔特接着说,“这是‘格拉默合金’,格拉默铁骑早期型号装甲的碎片。看这纹路——是第三代铁骑肩甲连接件,大概……一千四百年前的东西。”
所有人都愣住了。
店主瞪大眼:“你……你咋知道?”
“我见过资料,”瓦尔特把板子递回去,“在黑塔空间站的时候查过——我对机器人、机械造物这类一直挺感兴趣。格拉默铁骑虽然现在转型成了共和国,早期装甲的设计图有些是公开的。如果是完整的,可能还有点收藏价值。但就这么一小块……不值什么钱。”
尖耳朵顾客笑了:“看吧,我就说是假的!”
店主讪讪地收起板子,嘟囔着“不识货”,转身回店里了。围观的人也散了。
瓦尔特正要走,那尖耳朵顾客叫住了他。
“等等,”顾客走过来,摘下护目镜,露出张年轻的脸,“你刚说……你见过格拉默铁骑的装甲资料?”
瓦尔特点点头:“嗯,在黑塔空间站查过。”
“不止是查资料吧,”顾客盯着他,“你说那些细节的时候,太熟了。像亲手摸过。”
瓦尔特没接话。
顾客笑了,伸出手:“我叫雷克斯,星际遗物猎人。专找古代文明留下的东西。你对古代技术这么了解……有兴趣合作吗?我手头有几个线索,但需要懂行的帮忙看看。”
“抱歉,”瓦尔特摇头,“我就是个旅行的,不接活。”
“那可惜了,”雷克斯耸耸肩,“不过……要是改主意了,来‘老地方’酒馆找我。我最近都在泽尔塔。”
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瓦尔特看着他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摇摇头,继续往前。
没走几步,他又听见有人叫他。
这次是个女声,声音温婉,但带着点急切的颤:
“请问……您是星穹列车的成员,对吗?”
瓦尔特转过身。
街对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女性,紫色长发,同色的眼眸,面容温婉,看着三十出头,穿着利落的旅行装,背后挂了张弓——不过弓是断的,只剩半截。她旁边是个青年,墨绿发色,穿着青蓝白色调的汉服式劲装,手里握着一柄长枪。青年看着很年轻,不到二十的样子,但眼神沉稳得不似这年纪该有的。
两人都望着瓦尔特,眼神复杂——惊讶、激动、不敢信,还有种……终于找着了的释然。
瓦尔特警惕起来:“你们是?”
女性上前两步,声音还是颤的:“我叫白珩。这是丹恒。我们……我们找星穹列车,找了太久了。”
她顿了顿,深吸口气,像在努力让自己平静:
“能带我们去见列车长吗?或者……领航员?我们有要紧事,必须和列车的人说。”
瓦尔特看着他们,又看看身后街面。周围人来人往,没人注意这边。
“跟我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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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广场,姬子已经等在那儿了。她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搁在个悬浮推车上。看见瓦尔特带两个人回来,她愣了愣。
“这是白珩和丹恒,”瓦尔特简单介绍,“他们说找星穹列车有事。”
白珩看着姬子,看了好几秒,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您就是领航员姬子小姐,对吗?我叫白珩,从仙舟‘罗浮’来。这位是丹恒,持明族。我们……我们按约定,来找列车。”
她抬起眼,眼里有泪光在转:
“我们找了六百年。”
姬子和瓦尔特都怔住了。
“六百年?”姬子重复。
白珩用力点头,紫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从倏忽之乱结束到现在,已经七百年了。我在仙舟等了一百年,没等到列车来,没等到那个叫‘林祈’的人……所以我决定出来找。”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出来前,我把逻各斯留下的贤者之石碎片放回了仙舟保管——带在身上太危险,怕丢。丹枫——就是仙舟的龙尊,丹恒的父亲——不放心我一个人,就让丹恒陪我一起。那时候丹恒才一百岁,刚成年不久,但他沉稳,能看着我少惹点麻烦。”
她说着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无奈,又有点暖:“我这个人……有时候说话不太吉利,好事不灵坏事灵,还老是毛毛躁躁的。云上五骁其他几个都说我,说我这样一个人在星海里乱跑,肯定要出事。”
丹恒在旁边安静站着,没说话,只是握着长枪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们找了好久……”白珩继续道,“去过好多星球,问过好多人。有人说见过列车,有人说只是传说……中途我们还回了一次仙舟,因为镜流将军要把位置传给景元,我们得回去一趟。那次我把贤者之石碎片彻底留在了仙舟,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然后继续和丹恒出来找。”
她看向姬子,眼泪终于掉下来:
“直到今天,在港口看见列车停靠的标志,我们才……才敢相信真的找到了……”
姬子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问:“你们找列车,具体是要做什么?”
“等一个人,”白珩抹了抹眼泪,“一个叫‘林祈’的人。逻各斯——就是天才俱乐部第七十五席,在仙舟牺牲的那位——他临终前说,未来会有一个叫林祈的人登上星穹列车。他要我们找到列车,找到那个人,然后把贤者之石碎片交给他。”
她顿了顿,补充道:“碎片现在不在我身上,在仙舟。但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带你们去取。或者……如果林祈已经登上列车了,请让我们见见他。”
姬子和瓦尔特对视一眼。
林祈……这名字他们没听过。列车上现在只有他们俩、帕姆、和虚空万藏。
“列车上现在没有叫林祈的人,”姬子如实说,“你们确定他一定会上这列车?”
“逻各斯是这么说的,”白珩点头,“他说得很肯定。所以……也许他还没来,也许他还在某个地方,但总有一天会来。”
她看向姬子,眼神恳切:“我们能……暂时留在列车上吗?一边帮忙,一边等。我们等了几百年,不介意再多等等。”
姬子思考着。她看向丹恒,青年始终沉默,但站姿笔直,眼神清澈坚定。
她又看向瓦尔特。瓦尔特微微点头。
“这事得列车长同意,”姬子说,“先回列车吧。具体怎么安排,见了帕姆再说。”
四人朝列车停靠的港口走去。
夕阳把泽尔塔-iv的天空染成橘红,港口的灯一盏盏亮起来。远处传来飞船起降的轰鸣,各种语言的叫卖声混成一片。
但对白珩和丹恒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六百年的寻找,终于看见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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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列车时,帕姆已经站在气密门内等着了。看见姬子和瓦尔特带回来两个人,列车长的耳朵竖得直直的。
“新客人帕?”帕姆问。
“嗯,”姬子点头,“白珩,丹恒。他们想暂时留在列车上。”
帕姆的小爪子叉着腰,蓝色眼睛认真打量着两人。白珩弯下腰,朝帕姆友好地笑笑:“您好,列车长。打扰您了。”
帕姆的耳朵动了动:“你认识帕姆帕?”
“逻各斯提过,”白珩说,“他说星穹列车有一位很可靠的列车长,叫帕姆。虽然不能离开列车,但会把车上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帕姆的小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也、也没有那么厉害帕……帕姆只是做好该做的事帕……”
它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不过,要留在列车上,需要所有乘客同意帕。而且——”
帕姆忽然想起什么,耳朵竖得更直了:“对了帕!姬子、瓦尔特先生,还有那个金色能量体……你们都没有正式宣誓过帕!”
“宣誓?”瓦尔特推了推眼镜。
“《开拓者信条》帕!”帕姆说得很郑重,“每一个登上星穹列车、成为无名客的人,都应该在列车面前宣誓帕!这是传统帕!”
它转身朝观景车厢走去,小短腿迈得飞快:“大家跟我来帕!现在正好人齐了,帕姆要主持宣誓仪式帕!”
五个人——算上飘着的虚空万藏——跟着帕姆走进观景车厢。夕阳的光透过穹顶洒进来,把整个车厢染成温暖的橙黄色。
帕姆爬到它的小座位上,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它清了清嗓子,蓝色眼睛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那么,帕姆要开始了帕。”它的声音比平时更庄重些,“请各位站好帕。”
姬子、瓦尔特、白珩、丹恒站成一排。虚空万藏飘在瓦尔特旁边,也难得安静下来。
帕姆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
“星穹列车,是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留下的遗产帕。登上这列车的每一个人,都继承了开拓的意志帕。所以,在正式成为无名客之前,需要念诵《开拓者信条》帕。”
它顿了顿,继续说:
“第一,即使命途兴衰消长,开拓者应自有主张帕。”
白珩轻声跟着念:“即使命途兴衰消长,开拓者应自有主张。”
“第二,即使面对惊涛骇浪,列车组应一致同向帕。”
这次丹恒的声音加入进来:“即使面对惊涛骇浪,列车组应一致同向。”
“第三,即使身处进退存亡,仍应与不义相抗帕。”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沉声接上:“即使身处进退存亡,仍应与不义相抗。”
“第四,即使遭到世人遗忘,仍不计事后短长帕。”
姬子金色的眼眸映着夕阳光,声音清晰:“即使遭到世人遗忘,仍不计事后短长。”
“第五,即使银河暮色苍茫,仍应将长夜照亮帕。”
虚空万藏的金色虚影微微波动,一个平缓的声音响起:“即使银河暮色苍茫,仍应将长夜照亮。”
“第六,即使局面纷乱无章,仍应看向前方、碾碎乱象帕。”
所有人齐声:“即使局面纷乱无章,仍应看向前方、碾碎乱象。”
帕姆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蓝色眼睛里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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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此行——”
五个人——加一个能量体——的声音在观景车厢里合在一起:
“终抵群星。”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帕姆长长舒了口气,小脸上露出笑容:“好了帕!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正式的无名客了帕!欢迎加入星穹列车帕!”
白珩的眼睛又有点红了。她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谢谢……谢谢您,列车长。”
丹恒握紧长枪,朝帕姆微微躬身:“我会履行护卫的职责。”
姬子笑了笑,走到控制台前:“那么,作为新加入的无名客,我们的下一站该去哪儿?”
帕姆跳下座位:“帕姆去操作室准备跃迁帕!你们商量好目的地就叫帕姆帕!”
它啪嗒啪嗒跑向车厢后部。剩下的几个人围在星图前。
窗外,泽尔塔-iv的夜景渐渐暗淡,更多的星星在深空中亮起来。
白珩看着那片星空,轻声说:“六百年了……终于,可以停下了。”
丹恒站在她身边,轻声回应:“嗯。”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那么,接下来……”
姬子的手指在星图上划过,最后停在一个随机选中的光点上。
“就这儿吧,”她说,“帕姆——”
操作室的方向传来帕姆清脆的回应:“收到帕!跃迁准备——请大家坐好帕,五,四,三,二,一!”
窗外星光拉长。
列车又一次驶向未知的深空。而这一次,车上多了两位寻找了六百年的旅人,以及一句刚刚许下的誓言。
愿此行,终抵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