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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苏尧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两年不见,苏尧的头发白了一些,但精神头却比以前更好了。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开衫,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他看着陈捷,目光不再是两年前那种审视和挑剔,而是带着一种欣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敬重。
是的,敬重。
虽然陈捷是晚辈,但在官场上,达者为先。
陈捷在安宜镇做出的成绩,即便放在苏尧那个年代,也是足以让人竖大拇指的。
“叔叔。”陈捷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如初。
“嗯,回来了。”苏尧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黑了点,但也壮实了,在基层摔打两年,像个干大事的样子了。”
这一句评价,分量极重。
“坐吧,别站着了。”苏尧指了指沙发,“小晴,去给小陈泡茶,就泡他带回来的那个新茶,我尝尝鲜。”
“好嘞!”苏晴应了一声,欢快地跑去忙活了。
陈捷在沙发上坐下,腰背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呈现出一种放松但不失礼数的姿态。
苏尧坐在他对面,摘下老花镜,目光炯炯地看着陈捷:
“安宜镇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一百五十亿的签约,全省第一的增速,搞得有声有色啊。”
苏尧虽然退休了,但他那个圈子还在,消息灵通得很。
“叔叔过奖了。”陈捷谦虚道,“都是赶上了好政策,再加上市里支持,大家伙儿一起干出来的。”
“哎,别跟我打官腔。”苏尧摆了摆手,佯装不悦,“我是干了一辈子国企,这里面的门道我能不懂?政策是好,但能把政策用到这个份上,那是本事!”
“特别是在日本地震那个节骨眼上,你能稳住阵脚,还能反手搞出个产业升级,这步棋,走得险,但也走得妙!”
苏尧说着,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赞赏:
“我那些老战友,现在提起云州,提起安宜,没有不服气的。”
“连带着我这个退了休的老头子,脸上都有光。”
陈捷笑了笑,没有过分谦虚,也没有沾沾自喜,只是平静地说道:
“当时也是被逼到墙角了,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好在运气不错,赌赢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苏尧定定地看着他,“更何况,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运气?那是眼光,是定力!”
这时,苏晴端着茶走了过来,打破了略显严肃的气氛:
“爸,您就别夸他了,再夸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快尝尝这茶,陈捷特意去茶山上给您挑的。”
苏尧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随即点头:
“嗯,香!鲜!这茶有股子劲儿,就像小陈在安宜干的事一样,提气!”
晚饭很丰盛。
李娟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红烧肉、清蒸鱼、油焖大虾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饭桌上,气氛热络而温馨。
苏尧今天兴致很高,破例开了一瓶茅台,要跟陈捷喝两杯。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而然地从家常里短,转到了国家大事上。
这是华国家庭饭桌上的保留节目,尤其是有老干部的家庭。
“小陈啊,”苏尧放下酒杯,脸色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你这次回中政研,算是归队了。但我听说,现在上面的风向,变化很快啊。”
陈捷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叔叔,您的感觉很敏锐,18大之后,确实是新风扑面,改革进入了xx区,很多以前的老规矩、老办法,可能都要变一变了。”
苏尧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是啊,深水区不好游啊。”
他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有些犹豫。
陈捷看出了他的心思,主动问道:
“叔叔,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苏尧苦笑一声:
“前两天,我一个老部下,来看我,跟我倒了一肚子苦水。”
“怎么说?”
“现在国企的日子,不好过啊。”苏尧皱着眉头,“一方面,产能过剩,效益下滑,竞争不过民企。”
“另一方面,上面管得越来越严,既要保值增值,又要承担社会责任,还要防止国有资产流失。”
“他们现在是左右为难,想改,不敢改,怕改错了担责任,不改,又是等死,人心惶惶。”
苏尧看着陈捷,眼神中带着几分期许:
“你在中政研,那是通天的地方,又是搞政策研究的。”
“你给我透个底,这国企改革,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问得很深,也很敏感。
国企改革,历来是经济体制改革的中心环节,也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18大之后,关于国企改革的方向,社会上众说纷纭。
有人主张彻底私有化,有人主张加强垄断,各种声音都有。
陈捷沉吟了片刻。
苏尧问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出于好奇,更是代表了他身后那个庞大的老国企群体,在寻找方向,在寻求安心。
而陈捷也可太清楚未来几年国企改革的路径了。
那是一场从“管资产”向“管资本”的深刻转变,是一场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盛宴,更是一次加强党对国企全面领导的政治重塑。
陈捷想了想,用苏尧能听懂的语言,缓缓说道:
“叔叔,其实国企改革的方向,中央已经很明确了。概括起来,就是十七个字。”
“哪十七个字?”苏尧身体微微前倾。
“政企分开、政资分开、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
苏尧眉头微皱:
“这这不是老生常谈吗?喊了很多年了。”
“字是一样的,但内涵变了。”陈捷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摆了个阵势。
“叔叔,以前我们管国企,就像管这个茶壶。”陈捷指着茶壶,“国家既是老板,又是婆婆,不仅要管茶壶归谁,还要管茶壶怎么做,甚至连茶壶盖怎么揭都要管。”
“这就是管人、管事、管资产一把抓,结果就是,企业手脚被捆住了,没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