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了半个多月,这天,林微睡醒从炕上坐起身,伸手摸过枕头边的日记本,翻开最新一页,笔尖在纸上写下1月16日,笔尖在 “1 月 16 日” 的字迹上顿了顿。
她忽然想起今天该是过年的日子了,便拿起笔,在日期旁边认真备注上 “腊月三十”。她对农历不算精通,只记得小时候妈妈常说 “腊月里要扫尘”“三十晚上要守岁”,大概知道每个月份对应着哪些节气。
如今记上农历,既能和外面的天气、温度做个对比,也能让自己不至于在这日复一日的极寒里,过得浑浑噩噩,连日子的特殊意义都忘了。
放下笔,林微靠在炕头的棉垫上,望着窗外。外面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却没有丝毫暖意。
爸妈还在的时候,往年的今天,家里早就贴好了春联,妈妈在厨房里炸著丸子,爸爸在院子里挂灯笼,空气中飘着肉香和鞭炮的硝烟味,一家人说说笑笑,热闹得很。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有隔壁楼里那只吃人的老虎。自从和老虎做邻居,她虽然慢慢习惯了每天观察老虎的动向,习惯了在老虎离开时抓紧时间做事,但心里的提防从未放下过,就像一根紧绷的弦,时时刻刻都不敢松。
既然今天过年,林微就想好好庆祝一下,哪怕只有自己。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烧烤,以前过年时,爸爸会在院子里支起烤架,烤五花肉、烤鸡翅,香味能飘满整个院子。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下去了。烧烤的香味太大,飘得又远,老虎最喜欢吃肉,对这种气味肯定格外敏感。万一香味引来了老虎,她这点庆祝的心思,恐怕会变成要命的祸事。
“算了算了,不奢侈了。” 林微小声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爬下炕,走到装物资的箱子前,蹲下身翻找。
箱子里的预制菜不多了,大部分是咸菜和压缩饼干,她拿出两袋预制菜,一袋梅菜扣肉,一袋酸菜鱼。过年总得吃鱼,这是妈妈以前常说的 “年年有余”,哪怕是预制菜,也算是应了景。
平常她每次只吃半袋预制菜,配着小半碗米饭,今天开两袋,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 “奢侈” 的庆祝了。
到了晚上,林微先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让屋子里更暖和一些。她把梅菜扣肉和酸菜鱼的包装袋剪开,分别倒进两个碗里,再把碗放进锅里,用热水慢慢炖著。
等菜热好时,屋里飘起了淡淡的肉香和鱼香,她赶紧用锅盖盖上,怕香味飘得太远。然后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包香飘飘奶茶,用刚烧开的开水冲好,放在桌子上。
饭菜摆好,林微在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的两碗菜和一杯奶茶,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愣了愣,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了个愿:“爸爸妈妈,今天过年了,你们在天上还好吗?希望你们能保佑我,平安度过这次灾难,能活着见到春天。”
许完愿,她睁开眼,眼眶有点红,她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梅菜扣肉放进嘴里。梅菜的咸香和肉的油香在嘴里散开,味道很浓,却没有小时候妈妈做的好吃。
可她还是吃得很认真,一口菜,一口饭,慢慢品尝著这顿 “丰盛” 的年夜饭,这是她在灾难里,能给自己的最好的慰藉了。
吃完饭,林微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添一两根柴,而是往灶膛里多添了几根干柴。大过年的,就不抠抠搜搜省柴火了,让屋里暖和一点,也能多点 “年味”。
然后她拿出自己做的油灯,准备看会儿小说。这盏油灯是她前几天做的,用的是搭炕剩下的旧被褥,她从上面揪了一小团棉花,搓成笔杆粗细的棉线;找了个掉了瓷的小碗,碗里倒了点油;把棉线放进碗里浸满油,再把棉线的一头挑起来,立在碗沿上,用打火机一点,就能发出豆大的光。
虽然灯光很暗,只能照亮书本上的几行字,但在这漆黑的夜里,有这么一点光,就已经很不错了。她这里没有蜡烛,只能自己想办法做油灯。
给油灯加油时,她用的是之前从一家炸货店找到的起酥油,这种油是凝固的,她每次用刀挖一小块放进碗里,点着灯后,凝固的起酥油会慢慢融化,就能持续燃烧了。
林微坐在炕边,就著微弱的灯光看小说。屋里很静,只能听到灶膛里柴火偶尔 “噼啪” 的声响,还有窗外风吹过积雪的 “簌簌” 声。没有电视声,没有鞭炮声,更没有家人的说话声,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和翻书时纸张的轻响。
直到眼睛酸涩得实在睁不开,她才合上书,轻轻吹灭油灯,躺回炕上闭眼入睡。这已经成了她的常态,没有可以聊天的同伴,怕惊动老虎连唱歌都不敢,只能靠看小说打发时间,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
不然一天到晚枯坐在屋里,她真觉得自己会抑郁 —— 那种被孤独和恐惧包裹的感觉,比极寒还要难熬。
以前林微也是一个人独居,但上班时能和同事说说笑笑,午休时能一起吃午饭,周末还能自己出去逛逛街,她一直觉得独居没什么不好。
可现在她才明白,人果然是群居动物。长时间见不到同伴,听不到别人的声音,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有时候她想跟自己说句话,都觉得喉咙发紧,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1 月 17 日
大年初一,林微醒得比往常晚了些。她从炕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是新的一年,自己也该给自己找点目标。总不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每天只想着老虎和生存,日子久了,人就垮了。
可她冥思苦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这种枯燥的日子里,能找什么目标。她觉得自己已经和世界脱节了,就像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蜗居在这小小的一栋房子里,不敢大声说话,不敢轻易迈出去,甚至连去哪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