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关荆州存亡?怕是来劝降的吧?”王会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不是郭壮图就是清狗的人,不见不见!轰出去!”
“诶!王将军,既然来了人,见见也无妨,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再说!”高起隆赶忙拦住,让亲兵将人领来,无论是敌是友,是陷阱还是转机,此刻任何变数都值得一见。
片刻之后,亲兵引着两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作寻常文士打扮,青衣小帽,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颇为灵活;落后半步的则是个精悍的随从模样,低着头,手中捧着一个看似装着文书的锦盒。两人虽刻意低调,但举止间仍带着一种不同于寻常百姓或商贾的气度。
王会目光如电,在两人身上一扫,当先那文士的面孔他并无印象,但那股子隐隐的官气让他心头一沉。待那文士站定,拱手行礼,开口自报家门时,王会心中那点不祥的预感瞬间被证实,怒火“腾”地一下直冲顶门!
“小人乃是安远靖寇大将军本旗家人,小人奉大将军之命,特来拜会王将军、高将军,大将军听闻荆楚变故,心系二位将军及数万将士安危,特遣小人前来,陈说利害,共商……”
“住口!”王会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文士,脸色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涨得通红:“什么家人?不就是尚善的包衣奴才吗?尚善老匹夫!安敢遣使来此?他以为我王会是什么人?是夏国相那等贪生怕死、背主求荣的鼠辈吗?王爷新丧,尸骨未寒,你们这些清虏走狗,就想来招降纳叛!做梦!”
他越说越气,胸中郁结多日的悲愤、惶惑、以及对眼前绝境的无助,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尽数倾泻在这两名“清使”身上:“你回去明明白白的告诉尚善,本将军就是给郭壮图砍了脑袋,也绝不投清!来人!将这两人轰出去!”
亲兵得令,如狼似虎地上前,就要扭住那两名使者往外拖,那文士也不挣扎,乖乖被亲兵扭住,那名随从却猛的一挣,快步上前,忽然抬高声音喊道:“王将军!高将军!在下这里有件信物,不是安远靖寇大将军的信物,却是能救荆州军民的信物!二位将军看过之后,定然会同意走这条路!”
“我们定然会同意投清?”高起隆本也对清使极为厌恶,但听到这四个字,心头却是一动。他抬手示意亲兵稍停,看向王会,低声道:“王将军,且慢,听听他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样,看看那信物是什么再决定不迟,若真是胡言乱语,再赶出城去就是!”
王会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未熄,但高起隆的话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丝,细细回想和观察,这两人虽是主仆打扮,那文士又是尚善亲信,但看起来却是那个“随从”在做主,确实有些诡异,让他也升起一丝好奇,他咬了咬牙,对亲兵道:“放开他们!把东西拿出来!若是敢戏耍本将军,定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亲兵松开两人,那“随从”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襟,脸上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走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两位将军,这信物私密,只能让两位将军和可信的心腹知晓,且请两位将军清走闲杂人等。”
王会和高起隆对视一眼,便将闲杂人等全都清走,只留下几名心腹亲兵在侧侍卫,那“随从”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一个约莫三寸长、两寸宽,以深色硬木制成的木牌,木牌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他将牌子正面转向王会和高起隆。
两人凝目望去,只见那木牌之上,以极工整的楷书阴刻着数行小字,字迹清晰,最上方居中是一行略大的字:“红营情报院”,其下分两列,左列书“湖北局”,右列书“站长毛振东”,在最下方,还有一个线条复杂、类似火焰与禾穗交织的凹印图案,旁边是一行更小的编号数字。
“红营情报院湖北局站长……毛振东?”王会和高起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念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两人的眼睛瞬间瞪大,死死盯着那块看似普通、却在此刻散发出诡异魔力的木牌,脸上的愤怒、不屑、乃至绝望,都迅速被一种极度的愕然与迷惑所取代。
“你……你是红营的人?”高起隆失声问道,这消息太过震撼,话语都有些结结巴巴:“你既然是红营的人,为何会和尚善的奴才一起……难道……”
“高将军猜的没错,大将军和红营确实有关系!”那名文士笑着点点头,也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来:“这封信是大将军手书,里头已经清楚的写明了大将军和红营交往详情,大将军很多年前就已经私下里和红营有了协议,另外,这匣中是大将军的帅印,暂且放在两位将军这里,算是诚意。”
高起隆一把抢过那封信,和王会凑到一起查看起来,毛站长则在一边接话道:“我们此番前来,是劝说你们易帜,明面上是投奔尚善,实际上是投奔我们红营,你们如果不相信,随时可以自己向红营求证,我们还能安排你们秘密去金陵拜见侯掌营。”
王会面上震惊的表情未消,又多添了几分疑惑和忧虑,低声冲高起隆问道:“高将军,你说……此事可信吗?这些东西会不会是尚善使计来诈降我们的?”
“王将军,尚善那家伙你比我熟,他若是要诈降,也不会留亲笔手书的书信和自己的帅印在我们手里,留下这么大的把柄……”高起隆摇了摇头:“再说了,眼下这光景,郭壮图的刀都快架到脖子上了,咱们也没时间细细分辨了,不如先赌一把,让尚善领兵来救援荆州,但我们不放尚善所部入城,只要荆州城还在手里,大不了日后再叛便是!”
“也是,尚善留了这些东西……而且这么个条件若是他都能答应,此事就颇为可信了……”王会点点头,紧紧握住手中书信:“那就赌一把,咱们易帜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