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声音颤斗,再无之前的半分嚣张。
韩叶没有回答他。那双金色的瞳孔光芒微微收敛,他向前踏出一步,走出了那个已经变得黯淡的阵法光幕。
他每走一步,金丝眼镜男就恐惧地后退一步。
“别过来!我告诉你,我背后的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金丝眼镜男色厉内荏地嘶吼,试图用背景来威慑对方。
韩叶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我师祖是‘黄泉道人’!你杀了我,他老人家不会放过你的!”金丝眼镜男终于抛出了自己最大的底牌,脸上带着一丝最后的希望。
“黄泉道人?”
韩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万年玄冰摩擦,“没听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人已经出现在金丝眼镜男面前。
金丝眼镜男瞳孔猛缩,想也不想,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用尽全力拍向韩叶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词:“太上敕令,神兵”
“啪。”
一声轻响,韩叶随手一挥,那张燃烧起微弱火光的符纸便在他面前寸寸碎裂,化作飞灰。
与此同时,韩叶的手指,已经轻轻点在了金丝眼镜男的额头上。
“啊!”
金丝眼镜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剧烈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没有死,但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呆滞,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搜魂术对凡人神魂负担太大,还是废掉你的识海,让你变成白痴更省事。
做完这一切,韩叶身形微微一晃,脸色又苍白了一分。那双燃烧的金色瞳孔,也迅速褪去光芒,恢复了原本深邃的黑色。
强行催动神识,对这具孱弱的身体负担还是太大了。
他转过身,看向一脸呆滞的魏雨薇,声音里透着一股疏离:“还能走吗?”
魏雨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眼神恢复正常的男人,再看看周围死寂的芦苇荡和那个倒地不起的白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韩叶没有等她回答,目光落在了那个昏死过去的金丝眼镜男身上,眉头微皱。
“黄泉道人”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看来,地球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要多一些。”
他弯下腰,在那金丝眼镜男身上摸索起来。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
韩叶摊开那本被油纸包裹的小册子,指尖的温度迅速将纸上的湿气蒸干。册子很薄,纸张泛黄,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注释。
【呵,以凡人精血为引,勾动地煞阴气,炼制所谓的“锁魂幡”。路子走歪了,手段更是粗鄙不堪。这黄泉道人,顶多是个刚摸到修行门坎的野狐禅。】
韩叶的目光飞速扫过,几息之间便将整本册子的内容记下。在他这位太虚仙尊眼中,这上面的东西连垃圾都算不上,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却是一扇了解地球修行界现状的窗户。
魏雨薇站在一旁,看着面色苍白却眼神专注的韩叶,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变成白痴的金丝眼镜男,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神罚、泥沼吞人、金色的瞳孔今晚发生的一切,彻底击碎了她二十多年创建起来的世界观。她感觉自己象是做了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你你究竟是谁?”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斗,“那些人他们”
韩叶没有抬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他的手指在册子的某一页上停了下来。那里画着一个简陋的地图,指向江南市郊区的一座废弃工厂,旁边标注着“子时,阴煞汇聚,开炉炼魂”八个小字。
【用活人魂魄炼器?倒是有几分魔道的影子。只是这手段,也太低级了。不过,这所谓的阴煞汇聚之地,对我恢复神识倒有些微末用处。】
韩叶心中念头转动,随手将那本小册子合上。真元一催,册子便在他掌心化作了飞灰,随风飘散。
“走。”他吐出一个字,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他刚迈出一步,身体却猛地一晃,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直冲大脑。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强行催动神识,引动天地之力,最后又对金丝眼镜男施展搜魂的简化手段,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这具凝气境初期肉身的承受极限。此刻,他体内的经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神识更是萎靡到了极点。
“韩叶!”魏雨薇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手臂上载来的重量,让她心中一惊。她这才发现,这个刚刚还如同神魔般的男人,此刻的身体竟是如此虚弱。
“你受伤了?很严重吗?”魏雨薇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与担忧。
【聒噪。若非这凡躯拖累,何至于此。】
韩叶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不耐。但他没有推开魏雨薇,因为他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连走出这片芦苇荡都困难。
“死不了。”他冷冷地回应,“扶我离开这里。”
魏雨薇咬了咬嘴唇,不再多问。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韩叶的一条骼膊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半拖半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芦苇荡外走去。
泥泞的道路上,只剩下两人艰难前行的脚步声。
魏雨薇能清淅地感受到身边男人沉重的呼吸,还有他身上那股正在迅速消退的、令人心悸的气息。神魔退去,他又变回了那个她所熟悉的,清冷矜贵的韩家大少。
只是,她再也无法用从前的眼光去看待他了。
“韩叶,谢谢你。”走了许久,魏雨薇低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韩叶没有回应,只是闭着眼睛,抓紧一切时间调理着体内混乱的气息。在他看来,救她只是顺手而为,不值得一提。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芦苇荡,看到远处公路上的微弱灯光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寂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