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未完全消融,梁山骑兵校场上,马蹄翻飞间带起碎雪与泥土,空气中弥漫着马汗、皮革与冬日清冷气息混合的特殊味道。
数百骑正在操练,呼喝声、兵器交击声与马嘶声交织,声势惊人。
校场一侧,一片被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数十名精锐骑兵围成一个半圆,屏息凝神。
圈中,豹子头林冲正演示他的“龙转身”绝技。
他并未骑马,而是手持一杆白蜡木长枪,以步代马,身形却如策骑般起伏灵动。
“看好了!”林冲低喝一声,身形猛地向前一倾,做突刺状,长枪如毒龙出洞。
就在枪势将尽未尽之时,他腰腹陡然发力,足下仿佛踩着无形的马镫一旋,整个人借势回拧,那原本前刺的长枪竟诡异地划出一道圆弧,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回扫身后!
“此招精髓,在于腰马合一,于旧力未竭、索尼已生之际,出其不意,回身反戈!非臂力过人、控马精熟者不可轻用!”
他收枪而立,气息悠长。
“谁来一试?”
一名胆大的骑兵催马出列,学着林冲的样子前冲、拧身、回扫,却险些被长枪的惯性带下马背,引得众人一阵低呼。
林冲微微摇头,上前一步,耐心地指点其发力关窍,手中长枪再次缓慢而精准地演示那拧转回旋的发力方式。
周围骑兵看得目不转睛,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中。
不远处,另一群骑兵则围着地上划出的简易阵图。
双鞭呼延灼竟单膝蹲在冻土上,手中马鞭指点着以碎石木棍摆出的锥形阵势。鸿特小税蛧 已发布蕞新章洁
“锥形之锋,必为全军最锐!一往无前,摧垮敌阵!”呼延灼声音沉雄,鞭梢点在“锥尖”位置,“此处非勇不可,非悍不能!左右两翼,需紧随其后,如巨锥之刃,不断扩大裂口!”他抓起一把碎雪,撒在阵型两侧,“骑兵冲锋,如洪水决堤,一旦凿穿,便向两翼席卷,分割、绞杀!阵型务必紧密,人与马,枪与刀,皆为一体!记住,你们的枪尖,永远指向同一个方向——前方!”
将台之上,史进身披墨色大氅,独立于寒风之中。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校场,掠过林冲那边严谨传授的枪法,也瞥见了呼延灼蹲地讲阵的专注。
场中纵马驰射、演练劈砍的士卒,尽收眼底。
吕方、郭盛一左一右,按剑立于他身后五步之处,面色冷峻,如两尊门神。
此二人原是宋江贴身护卫,如今史进仍以他们为扈从,就是告诉所有的梁山兵将,宋江之死与他史进没有任何关系。
这叫坦荡。
不然,他如何敢将这两个大雷摆在自己的身边?
要知道,这个吕方是个能与方腊麾下大将石宝大战五十合的主。
被石宝亲手噶掉的梁山好汉就有五个。
加上死于他伏击和用兵的多达十三人。
被他亲手噶掉最有名的就是急先锋索超。
名列八骠骑。
而且十多个回合就噶了索超。
忽然,蹄声如雷,压过了校场的嘈杂。
四骑破开烟尘与操练的队列,疾驰而至将台之下。
当先一骑白龙驹上坐着小李广花荣,银甲雕弓,英姿勃发;
其右是青面兽杨志,玄甲沉肃,面色凝重;
左边病尉迟孙立提着虎头枪,百胜将韩滔倒提长槊,四人在将台前齐齐勒马,马匹喷出的白气混入寒冷的空气中。
此四人,乃是梁山上下公认的箭术翘楚,神射无双。
“四位兄弟请坐。”史进招呼他们在于将台上预设的木墩上围着一盆炭火坐下,开门见山,“今日请诸位来,是有一事相托,关乎我军未来战力提升,甚至可能改变日后与强敌交锋的格局。”
花荣等人见史进神色郑重,皆知非同小可,纷纷凝神静听。
史进目光扫过四人,缓缓道:“我想请四位兄弟,为我梁山操练一支精锐——专精骑射之术。长远之计,我希望能练成一支万骑规模的骑射大军!”
“万骑骑射?”韩滔闻言,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眉头紧锁,直言不讳道:“寨主,骑兵克敌,向来倚仗的是战马冲锋陷阵、近身搏杀之力,靠的是雷霆万钧的冲击!从未听说单靠骑射便能破阵杀敌的。此举是否有些舍本逐末?”
花荣也微微颔首,补充道:“韩滔哥哥所言在理。再者,马背颠簸起伏,极难稳定身形。即便士卒苦练,能在马上开弓,其准头也远逊于步射,威力恐怕有限。”
杨志沉吟道:“我大宋军中亦有‘骑马射弓手’,然其用途多限于哨探、袭扰、追击溃敌,从未作为破阵主力。莫说万骑,便是成建制三百人的纯骑射队伍,也未曾有过先例。”
孙立道:“寨主,正面冲阵的骑兵,人马皆需披挂六十斤重甲,方能抵御弓矢、突破枪阵。可一旦披上这数十斤的重甲,动作迟滞,如何还能灵活开弓放箭?骑射与重甲,二者难以兼顾。”
面对四位神射手的连番质疑,史进并未着恼,反而露出了成竹在胸的微笑。
“诸位兄弟所虑,皆合常理。但我原本的构想,也并非要用这骑射去正面冲阵破敌。”
“不冲阵?”韩滔更是疑惑,“骑兵若不冲阵,其存在之意义何在?”
史进道:“我的设想是,待两军主力于正面僵持对峙之时,我方这支骑射部队,预先埋伏或隐匿于阵后侧翼。待时机成熟,他们突然自侧翼杀出,并不靠近接战,而是在敌军弓弩射程边缘游走,以密集箭雨,覆盖敌军侧翼的轻骑兵、无甲或轻甲步兵!”
他目光炯炯,继续描绘那想象中的场景:“诸位试想,无需追求百步穿杨的精准,只求快速、密集的抛射、平射。不需一万,哪怕只有三千这样的骑射,如旋风般掠过敌军侧翼,连续进行三轮急速射!箭如飞蝗,铺天盖地而来。面对这般突如其来的侧翼打击,敌人的步兵还能保持严整阵型而不混乱吗?”
他顿了一顿,声音带着一种笃定:“一旦敌军侧翼动摇,阵列出现混乱甚至溃散,届时,我中军步卒再趁势发起总攻!这骑射,便是为我主力撕开敌军阵线的利器!”
四将一听这话,顿如醍醐灌顶。
花荣率先道:“若真能如此,敌军必措手不及!他们若想反击,我军骑射便利用速度优势远离;他们若想结阵防御,则正中我军下怀,迟滞其行动,为我步军创造战机!”
孙立也抚掌道:“若敌军见势不妙,想调动骑兵来驱赶我军骑射,我军骑射亦可且战且走,利用射程优势甚至将其引入我方预设的陷阱!”
杨志思索片刻,提出了关键:“此计甚妙,但关键在于隐蔽性与突然性。这支骑射,须得是我梁山藏于袖中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示人。”
史进赞许地点头:“杨制使所言极是!这支骑射,便是我梁山揣在怀里的一柄匕首!平日操练,也需隐秘。两军对圆之时,他们可居于全军最后方,或藏于山林掩蔽之处。待需要他们亮出锋芒之时,再如雷霆般出动,必能收奇效!”
韩滔至此也已完全信服,叹道:“寨主之思,果真天马行空以往只道骑兵便是破阵尖刀,却未曾想,竟还能有如此灵巧狠辣的用法!”
杨志最后总结道:“大郎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看似离经叛道,细思却极有道理。既然寨主有此构想,我等自当尽力。只是万事开头难,不若先以此为基础,操练一支小型骑射队,检验其成效。若实战中确有奇效,再逐步扩编不迟。”
史进笑道:“正合我意!那就先试一试。目前我军能调拨给四位的,只有五百匹战马,三千名机灵且有一定弓术基础的士卒。便以此为基础,组建第一支梁山骑射营!操练之法、阵型演练,就全权拜托四位哥哥了!”
“我等领命!”花荣、孙立、杨志、韩滔四人齐声应诺,脸上皆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