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感觉到了身后的注视,猛地收刀转身。
看到是赵大力,他连忙躬身行礼:“赵头儿!”
赵大力压下心中的震惊,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凶恶和不耐烦。
他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布包扔在木桌上。
“拿去。”
布包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块黑色的木牌,正面着“九营二队”的字样。
背面刻着“江大牛”的名字,在名字下方,还有一个“柒”,那是他的编号。
一身崭新黑色粗布衣裤,正是守夜人的制服。
还有两块黄澄澄的玉米面饼。
“身份牌,别弄丢了,丢了没人给你补。衣服是营里发的,最小号了,凑合穿吧。”赵大力语气生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扫了一眼江晏握刀的手,“饼子,今天的口粮。”
江晏看着桌上的东西,尤其是那两块厚实的玉米饼,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早上吃的粟米粥早就消耗殆尽,他强忍着立刻扑上去的冲动,再次向赵大力行礼:“多谢赵头儿!”
赵大力没理他,目光在江晏身上停留了片刻,在那身显得空荡荡的衣服上停顿了一下。
又看了看桌上崭新的黑衣,眉头皱了一下,似乎觉得那衣服套在这豆芽菜身上还是太大。
他烦躁地挥挥手:“赶紧换上,穿上这身皮,你就是守夜人了。”
又瞥了一眼那两块饼,“以后每天两块,自己拿身份牌去伙房领,别他娘的饿死了让老子给你收尸。”
说完,赵大力不再看江晏,转身大步离开营房。
江晏先是一把抓起玉米饼,狼吞虎咽起来。
一块饼很快下了肚,虽然远谈不上满足,但至少肚子里有了东西。
剩下一块,被他小心收好,准备留着带回去给嫂嫂煮成粥来吃。
江晏脱下破旧的单衣,露出嶙峋的肋骨。
将崭新的黑衣穿上,宽大的袖口和裤脚挽起束紧,衣摆塞进裤腰里,用腰带束住。
虽然依旧显得滑稽,但至少有了几分守夜人的样子。
将那块木牌系在腰间,他再次拿起刀。
入门级的基础刀法,让他对那三式刀招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层。
营房内,鼾声渐渐平息。
伸懒腰的骨节脆响和低声的咒骂不绝于耳。
几个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守夜人汉子揉着眼睛坐起身,目光很快就被营房角落里那个练刀的身影吸引了。
江晏,穿着明显大一号的黑衣,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三式刀招。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苏醒的动静置若罔闻。
“哟呵,新来的豆芽菜?”一个叼着根草茎的汉子率先出声,带着点戏谑。
他趿拉鞋子,晃晃悠悠地踱到江晏旁边,歪着头打量。
旁边一个结实肌肉的光头壮汉,一边拍着肚皮一边嗤笑:“啧,赵头儿是嫌咱二队命太长,弄这么个玩意儿进来。”
“江大牛的弟弟。”角落一个正慢条斯理缠着手上布条的男人闷声说了一句,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话一出,营房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提到那个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倒楣蛋,这些行走在生死边缘的汉子们眼中也掠过一丝兔死狐悲。
叼着草秆的汉子绕着江晏走了半圈,突然“啧”了一声,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江晏蹬地的腿:“小子,腿弯得太过了。”
“下盘不稳,妖魔一扑你就得死。”
“象这样。”他边说边做了个示范动作,虽然随意,却比江晏的动作要协调得多。
江晏只觉脑中仿佛有灵光一闪,下意识地调整了腰腿的配合。
下一刀劈出,风声似乎都凌厉了一丝,手臂的负担也感觉轻了些。
面板上熟练度往上跳了8点。
江晏心头一热,但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是调整姿势,继续挥刀。
“力气小得象没吃饱奶。”光头壮汉撇着嘴,也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江晏的后背上。
江晏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引来几声哄笑。
“发力不是光用蛮劲!”光头壮汉瓮声瓮气地指点,“脚趾扣地,腿蹬实了,力从地起,过腰背,贯手臂。象这样!”
他手臂一抖,做了个极其迅猛的劈砍动作。
江晏稳住身形,默默体会着对方话里的精髓。
再次挥刀时,虽然力量依旧微弱,但刀锋的轨迹却显得扎实了一些。
“撩刀要快!”缠手布的男人不知何时也站到了旁边,声音沙哑冷硬,“刀要快,要毒。”
他猛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手腕一抖,一缕寒光自下而上,“看见没?快!”
江晏瞳孔微缩,被那速度惊到。
他屏住呼吸,模仿着那种刁钻迅捷的轨迹,尝试在“撩”的瞬间爆发出更快更决绝的速度。
一个靠在炕沿,抽着旱烟的老油条吐了个烟圈,懒洋洋地开口,“格挡不是让你杵在那儿当木头。”
“格的同时,脚下就得动,要么退开卸力,要么侧身闪躲。同时就要想着下一刀往哪砍,傻站着等着死吧小子。”
江晏心中凛然,立刻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格挡确实只是防御动作。
动作虽然标准,却死板得很,缺少了变化。
叼着草秆的汉子看着江晏在众人指点的只言片语下,竟真的肉眼可见地进步了。
那股专注和领悟力让他也收起了几分戏谑:“嘿,这小子……有点意思。”
“虽然是豆芽菜,但脑子不笨。”
几个守夜人汉子不再只是口头指点,有时会直接上手,演示、指导。
他们或许只是出于无聊,或许是对江大牛的战友情,又或许是江晏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狠劲让他们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在这个朝不保夕的地方,能看到少年人的挣扎,也算是一种消遣。
当熟练度突破175时,江晏感觉挥刀时,从脚底发力,经腰背,到手臂,再到刀锋,已经顺畅了许多。
“行了行了!”光头壮汉看着江晏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样子,挥挥手,“再练下去,不用等天黑,你自己就先躺了!”
“省点力气,晚上敲梆子别掉队。”
“对,晚上有你受的。现在,滚去喝口水,别死在这儿晦气。”另一名守夜人也摆摆手,不再看他。
江晏这才停下动作,拄着刀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汗水,看向系统面板。
效率远超他自己埋头苦练。
他心中感激不已,这些守夜人的指点,简直是雪中送炭。
营房外,日头已开始西斜。
想了想,江晏从怀中摸出那张玉米饼,塞进了嘴里。
他需要恢复体力。
今晚若是能活下来,明天还能领两块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