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阵中,主将乌伦骑在马上,眯着眼盯了秦长生足足一炷香的工夫。
看脸——
普通。
看衣着——
寒酸。
看兵器——
……铲子?
乌伦终于收回目光,得出结论。
“看清楚了。”
副将小心翼翼问:
“将军,他……是高手吗?”
乌伦冷笑一声:
“高手?”
“你见过高手拿铲子的吗?”
副将迟疑:
“也许是……奇门兵器?”
乌伦不耐烦地挥手:
“奇什么门。”
“这不是使诈,也不是诱敌。”
“这就是个专职清理粪便的傻子。”
他语气笃定,仿佛已经看穿了秦长生的一生履历。
“估计是城里派出来拖时间的。”
乌伦甚至还有点失望。
“我还以为是什么埋伏。”
他挥了挥手,语气淡得像在赶苍蝇,“传令——冲锋。”
副将提醒了一句:“将军,那人还站在前面。”
乌伦冷笑:“顺手踩死就是了。”
战鼓轰然响起。
北漠铁骑如潮水般涌动,马蹄踏地,尘土翻卷,杀气瞬间压向城前空地。
而那“傻子”——
秦长生。
还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城头的沧月守军脸色瞬间全变了。
“来了!他们来了!”
“那个人……那个人怎么还站着?!”
有人忍不住趴在城头冲下面喊:
“喂——你快跑啊!!!”
“傻子!他们要杀你啊!!!”
秦长生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
他只是站着,还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灵粪铲,轻声嘀咕了一句:
“来得挺慢。”
何飞看得心惊肉跳,转头急声对主将李断山道:
“将军!!”
“那人……怕是真要被踩成泥了!”
“要不要开城门,派一队人救他回来!?”
李断山站在城头,脸色铁青,眼睛却始终盯着城外的北漠军阵。
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开口:
“不开。”
何飞一愣:
“将军,可那毕竟是——”
李断山冷冷打断:
“一人之生死,事小。”
“沧月城之存亡,事大。”
他语气沉稳得近乎冷酷:
“现在开城门,只会把北漠铁骑引进来。”
“谁来,都不能开。”
何飞沉默了。
城头一阵死寂。
李断山最后看了一眼秦长生,低声道:
“那个傻子既然敢站在那里——”
“那就是他自己的命。”
“谁也救不了他。”
城头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看着城外那道孤零零的身影,看着北漠铁骑如黑潮一般压来。
有人低声叹气:
“可惜了……年纪轻轻,脑子不好。”
“唉,清理粪坑清出幻觉了吧。”
就在这时——
秦长生终于抬起头。
他望着迎面冲来的铁骑洪流,非但不跑,反而轻轻把灵粪铲往肩上一扛,笑了一下。
那笑容,在所有人眼里,都像是:
完了,这傻子还笑。
城外的北漠铁骑已经近了。
五百步。
三百步。
一百步。
秦长生终于动了。
不是跑。
他只是把灵粪铲从肩上放下来,在地上轻轻一顿。
“铲子,”他低声说,“人家好像真把我当傻子了。”
灵粪铲轻轻震了一下,铲面泛起一点不太正经的灵光。
秦长生叹了口气,语气还有点无奈:
“行吧。”
“那就让他们知道——”
他抬起头,看着迎面冲来的铁骑,笑得很杂役、也很危险:
“傻子要是真认真起来,是会出大事的。”
大战的第一秒,就在这“谁都觉得他会死”的瞬间,即将炸开。
——而所有人,很快就会发现:
他们对“傻子”的判断,专业得离谱。
北漠铁骑冲锋的速度极快。
马蹄声如雷,尘土翻卷,第一个骑兵几乎是“抢功”般冲到了秦长生面前。
那人满脸横肉,双目凶光,一看就是“专门砍人的熟练工”。
他眼里全是杀意,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狞笑:
“一个拿铲子的——还敢挡路?”
刀光一闪,寒刃直奔秦长生的脖子而去。
这一刀下去——
别说人头,牛头都得飞。
城头的守军齐齐闭上了眼。
“完了……”
“这下真没了……”
秦长生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心里还在想另一件事:
“挨打真经这玩意儿,不挨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练到哪儿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
不躲。
不闪。
甚至还稍微歪了歪脖子,像是在配合对方找角度。
灵粪铲还插在地上,他两手背在身后,姿态安详得像在排队等发饭。
刀落——
“铛!!!”
一声脆响。
不是骨裂。
不是血溅。
而是——
刀断了。
北漠骑兵那柄凡俗弯刀,砍在秦长生脖子上,像是砍在了一块被千锤百炼过的老铁桩上。
刀锋当场崩裂,断成两截。
断刀飞出去老远。
秦长生的脖子——
连皮都没破。
甚至连红印都没有。
秦长生眨了下眼,心里给自己做了个小结:
“嗯,淬皮境四层。”
“脖子合格。”
那名北漠骑兵只觉一股反震之力顺着手臂倒灌而回,整个人“哎哟”一声,被直接震得从马背上飞了下来。
后方冲锋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勒马。
“轰隆隆——!”
马蹄踏乱,阵型失控,一阵混乱之后——
那名刚摔下来的骑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补一句,就被数匹战马踏成了一摊“不可描述的形态”。
这一幕发生之后——
所有人同时愣住了。
冲锋的骑兵下意识勒马。
城头的守军集体张大了嘴。
何飞手里的弓“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李断山原本冷硬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
“……刚才那一刀,是砍在他脖子上吧?”
何飞声音发飘:
“是、是啊……”
“那他为什么没事?”
“……属下不知道。”
北漠军阵里,也是一片混乱。
“刀断了???”
“他没事???”
“这他娘的是人吗!?”
乌伦眼睛都快瞪裂了,低声骂了一句:
“见鬼了……”
秦长生这时候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发呆的北漠骑兵。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半截断刀,语气还挺诚恳:
“那个……”
“你们刀的质量,真不太行。”
城头守军:“???”
北漠骑兵:“?????”
秦长生叹了口气:
“下一个来之前——”
“能不能换把结实点的?”
不管是城上还是城下,所有人的脑子里同时冒出一句话:
这哪是傻子,这是个……砍不动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