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生继续往前走,步伐不快不慢,灵粪铲在肩上晃悠。
他抬头看了看城墙,又看了看北漠军阵,还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
“哎,现在这世道,出个门都能遇见打仗。”
城头的守军差点没从城上掉下来。
“这人疯了吧!!”
李断山急得额头青筋直跳:
“快让他跑!!”
“再往前走一步,就要被万箭穿心了!!”
但隔得太远,秦长生根本听不清。
他只是继续走,甚至还朝北漠那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像是在打招呼。
北漠军阵里有人小声嘀咕:
“这大云人……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存在?”
鼓声再起。
北漠军阵开始调整阵型,城头守军绷紧弓弦,箭雨随时可能倾泻。
而两军正中央——
秦长生依旧闲庭信步。
他站在那里,像一块突兀的石头,又像一道不合逻辑的风景。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这人要么是傻子。
——要么,就是来送命的。
只有秦长生自己心里清楚。
“先别急着打。”
“让我站好位置。”
于是,极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五千北漠士兵,一千沧月守军,全都站在原地,齐刷刷看着秦长生一个人,在战场中间慢悠悠走路。
像是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长生走到合适的位置,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地形,嘀咕了一句:
“这地方风景还行,就是兵有点多。”
他把灵粪铲往肩上换了个姿势,又朝城头挥了挥手:
“真不用慌!”
“我这人,专治这种场面!”
城头守军彻底凌乱了。
李断山扶着城垛,声音都有点发颤:
“他到底是谁?!”
副将何飞苦笑:
“将军……不管是谁,他现在站那儿,两边都不好下手了。”
李断山:“……”
是的。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打不打。
而是——
谁先动手,谁就得先把这个“傻子”踩成肉泥。
大战将起,气氛却全被他打乱了
北漠的鼓声停了。
城头的弓弦松了。
两军隔着秦长生,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他。
秦长生一脸无辜:
“哎?怎么还不打?”
“我都站好位置了。”
北漠五千铁骑黑压压一片,像一锅刚烧开的水,随时要泼下来。
秦长生却忽然走了神。
不是害怕,是——
想起了一件挺不正经、但又特别正经的往事。
他记得很清楚。
出发前,他心里第一次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我要跟北漠打仗……用什么兵器?”
剑?
——不会。
刀?
——拿着不顺手。
枪戟斧钺?
——那都是正经弟子用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靠在墙边、闪着微弱灵光的那把——
灵粪铲。
秦长生沉默了三息。
“仔细想想……”
“我入宗门以来,干得最多的活,就是清理茅厕。”
“用得最顺手的东西,也确实是你。”
“挑粪、铲屎、拍老鼠、敲茅厕石板,哪一样不是靠你完成的?”
灵粪铲“嗡”了一声,灵光一闪,像是在点头。
秦长生当时就叹了口气:
“算了,别挑了。”
“我秦长生,本来就不是走正经路子的。”
但光有兵器不行。
秦长生很清醒。
“再顺手的工具,没有套路,也就是乱抡。”
于是,他真跑去了天玄宗藏经阁。
他在一排排“天阶剑法”“地阶枪诀”“玄品刀录”之间穿行,越看越心虚。
“啧,这些都太高端了。”
“一看就不是我这种刷锅出身的人该学的。”
他一路往最角落走,走到“杂项类”那一排。
灰尘厚得能写字。
秦长生翻了半天,终于在最下面,翻出了一本封皮发黄、字迹斑驳的小册子——
《沉土十八铲》
秦长生读了一下名字,表情复杂:
“沉土……”
“十八铲……”
“这名字怎么听着像是给挖地沟准备的?”
他翻开第一页,内容朴实无华:
“铲法之道,不在花巧,在于——沉、稳、狠。”
秦长生当场点头。
“懂了。”
“这不就是我每天干的活吗?”
他当场拍腿:
“就是你了!”
回到住处,秦长生把《沉土十八铲》往桌上一放,又把灵粪铲拎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其事:“我跟你说个正经事。”
灵粪铲轻轻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刷茅厕。”
“是真要打仗。”
灵粪铲沉默了一瞬。
接着,铲身上的灵光忽然亮了一点,不刺眼,却很稳。
像是拍着胸口保证。
秦长生一愣,随即笑了:
“行。”
“那我就放心了。”
他把《沉土十八铲》翻开,一边比划,一边嘀咕:
“你负责拍人。”
“我负责挨骂。”
灵粪铲“嗡”地一声,灵光轻颤,仿佛在说——
“放心吧。”
“这些凡人,交给我。”
秦长生把灵粪铲往肩上一扛,忽然觉得腰板都直了几分。
“走了。”
“去会会北漠那帮人。”
回忆到这里,秦长生慢慢回过神来。
发现北漠那边已经有人开始骂骂咧咧。
“他发什么呆?”
“是不是吓傻了?”
“要不要先射他?”
秦长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灵粪铲。
“老伙计。”
他轻声道。
“前面这五千人,可比茅厕难清理多了。”
铲子在他手里轻轻一震,像是在摩拳擦掌。
秦长生咧嘴一笑,把铲子往肩上一扛,抬头看向北漠军阵。
“行。”
“那今天——”
“就用《沉土十八铲》,给他们上一堂……杂役课。”
战鼓声骤然加快。
而秦长生,已经握紧了那把看似最不体面、却最趁手的兵器。
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灵粪铲往肩上一搭,看起来更像个刚下夜班、准备回去补觉的杂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