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璉起身將房门关上,道:“父亲,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您就给孩儿透些底。
眼见刘璉刨根问底,刘伯温稍稍犹豫,隨后才压低了声音,道:“璉儿,其实为父早在出山之时,就已经算过一卦。”
“卦象显示,为父此生,无论如何努力,都只有伯爵之命。”
“我估计,明日陛下封赏功臣,我应当位於末尾。”
刘璉闻言有些愤愤不平:“父亲,您为陛下出谋划策,做了这么多贡献,难道连一个侯爵,陛下都不愿意赐给吗?”
“闭嘴!”
刘伯温態度瞬间一变,呵斥道:“这种话,往后不要从你嘴里说出。”
“人的命运自出生之时就已经决定,我为自己测卦,本就违背祖师训诫。”
“能有伯爵,已经是天幸,怎能过多奢求?”
“璉儿,你还年轻,有衝劲,这很好,但你也要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
刘璉態度恭敬起来:“是孩儿口不择言,孩儿只是觉得,如此来,並不公平。”
“公平?璉儿,为父能活到如今册封伯爵,已经是幸运。”
刘伯温轻嘆一声,“那些在战场上战死的將士们,他们牺牲了生命,才换来如今的天下太平。”
“他们的贡献,远比为父这样活著的人,更大!”
“为父能够看见天下太平之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刘璉一时间感到有些惭愧,躬身一拜,道:“是孩儿汲汲於名利,蒙蔽了双眼,请父亲责罚。
“迷途知返,善莫大焉,璉儿,你切记,我们为官为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一己私利。”
“无论別人如何说,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谨守本心,不留遗憾。”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庆功宴之后,文武群臣三三两两,各自进行著自己的社交。
此时大明初立,万象更新,一应制度都还没有完善。
再加上朱元璋也是第一次当皇帝,很多东西还在摸索阶段。
因此,文武群臣之间的关係还算融洽,彼此之间虽然有些许勾心斗角,但总体来说,还是有力一处使,处於合作阶段。
作为开国文臣之首,李善长可谓是风光无限。
他凭藉著对於后勤的精妙处置,成功从一眾同僚之中脱颖而出。
十多年的兢兢业业没有辜负,今日总算是看见了收成。
就在朱元璋登基大典上,李善长被册封为韩国公,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年禄四千石,子孙世袭。
就连歷代臣子最为眼热的丹书铁券,李善长也收入囊中,且能够免除二死。
只要不造反,李善长这位韩国公,就可以世袭罔替,成为大明朝最尊贵的国公爷。
此刻,李善长喝的酩酊大醉,手软脚麻,在眾人的搀扶下,回到府邸。
待其他人离去,在场留下的都是李善长的心腹。
原本还醉成一滩烂泥的李善长,確定在场只有心腹之后,昏昏欲睡的双眼又变得精神十足。
“大哥,原来你没醉!”
李存义见李善长清醒如初,不免惊呼,“您为什么装醉?”
李善长没有接茬,扫了一眼在场眾人,而后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老夫能受封韩国公,少不了在场诸位的功劳。”
“诸位也可放心,老夫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待山河一统,诸位与老夫,同富贵!” “大明能够建立,韩国公厥功至伟,如果没有韩国公调运粮草,支持前方军需,徐达、常遇春等人,怎么会百战百胜?”
“陛下在詔书之中,將韩国公比为汉之萧何,如此恩宠,往后韩国公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贵不可言啊。”
“”
眾人连声吹捧,李善长心中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轻轻压了压手,眾人嘈杂的声音逐渐平息。
“此次能够受封韩国公,仰仗陛下恩德,老夫岂敢居功?”
“如今国公之位已经確定,青田刘基不在此列,老夫甚为安心。”
李存义冷笑一句:“刘基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大哥您同朝为官?他还想受封国公,简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啊,刘基有什么功劳,我看他连封爵都勉强。”
胡惟庸连声附和,“韩国公,这刘基从此往后,再也没法和您作对了。”
“您一道命令,足可以把他打发回青田,让他滚回去种地。”
唐胜宗更是直言不讳:“刘基这点微末功劳,做个小官也就罢了。”
“他如果能够封爵,我二话不说,直接把这个桌子给吃了。”
“哈哈哈!”眾人一时之间鬨笑之声连连。
李善长笑道:“不可小覷了刘基,他孤高清世,不为眾弟兄所喜,上位对他也颇有微词。”
“但刘基为上位出谋划策,功劳不小,老夫料想,刘基起码有一个伯爵之位。”
唐胜宗闻言不禁惊呼:“刘基就躲在后面动动嘴皮子,凭什么能封爵?”
“我们在前线拼命,他在后面尽出些餿主意,他要是能封爵,我第一个心里不服。”
陆仲亨也隨声附和:“韩国公,要不咱们弟兄上书上位,將这个刘基排除在外?”
“他不过是一点微末功劳,凭什么能够在各位弟兄的头上作威作福。”
李善长摇了摇头,道:“封爵之事,上位自有思虑,你我做臣子的,哪里敢去置喙。”
“更何况,老夫刚才所说,是最理想的状態,刘基未必能够封爵。”
“即便他能够封爵,最多不过是个伯爵,与你们相差甚多,何必担忧。”
唐胜宗有些惊喜,忙问道:“韩国公,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大老粗,也有可能封爵?”
“你们的功劳,上位都看在眼里,你们在前线留下的血汗,每一笔,上位都知道。”
李善长目光扫过在场眾人,笑道:“老夫有预感,你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能够封侯!”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善长一句话,直接將眾人心中的欢喜调动起来。
陆仲亨兴奋的一拍桌子,嚷嚷著:“等咱们都封了侯,可要好好地摆几桌庆祝庆祝。”
“到时候,看那个刘基,还有什么话好说!”
“区区刘基,等我们都封了侯,他算个什么东西?”
“见到爷,他还得给爷磕一个呢!”
嘈杂之声渐起,胡惟庸看著有些羡慕。
他入伙太晚,功劳不多,如果不是李善长器重,以他的身份地位,压根没资格坐在这里。
看著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李善长,胡惟庸暗自下定决心。
这条大腿,他胡惟庸,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