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倩之所以不走,除开以后懒得跟刘家兄弟扯皮,怕闹官司外。
还有一层原因,监视刘家兄弟二人。
免得两人狗急跳墙,带牙子来,卖了房跑路。
她一身劣质彩色纱裙胡乱搭在身上,脸上铺着厚厚胭脂,唇上也涂的血红,说起话来有股独特的口臭。
极为难闻。
刘然话也不说,屏着呼吸,依旧按照以前的习惯,绕开苏倩,看也不看,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话说得越多,越容易暴露。
苏倩也不生气,撇撇嘴,两只眼睛扫了眼刘然怀中。
忽地,她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
“等等!”
这回,说话的不是苏倩,而是一个粗犷男声。
“小子,这么晚还出去闲逛,不怕那群疯子把你拉了去?”
男子一身灰色短打,留着光头,体格健硕,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直接堵在了门口。
他这话明显是在试探。
刘然心头猛地一沉,抬头迎上那壮汉目光,平静道:“出去看看。怎么,不行吗?”
“出去看看”
灰衣男子歪头,上下扫视刘然,不怀好意笑道:“行,你出去吧。”
反正有刘堂在,他们也不怕刘然跑路。
刘然低头继续往前走。
“停!”
灰衣壮汉再度伸出手,猛地抓住刘然肩膀,捏住不动。
他一张大脸慢慢靠近,在刘然身上仔细扫视。
“身上藏东西了吧?小子!别以为老子是草包。”
他猜测,刘然大概率身上藏着地契,准备独自一人跑路。
随即,他大手在刘然前面衣兜内一摸,又上下搜身,仔细查看,就连鞋都让刘然脱下。里外翻了个遍。
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好了,出去吧。”
见没拿任何东西,灰衣壮汉随意的把他鞋一丢,收回手,让开道路。
刘然漠然穿好鞋子,快步走出院子,进入巷子,身形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在周围绕了一圈,他小心来到自己房间窗户口,蹲下在地上快速搜索,很快就从地上捡起一个布包。
“还好没被人捡走。”
拿到手里,刘然砰砰的心才平静下来。
原本他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若真是被那灰衣壮汉搜出,银子事小,就怕心生歹意,杀人灭口,独吞跑路。
不多时,刘然便来到一处平房区,找到李壮家所在位置。
“然哥儿,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爹都要走了。”
刚敲响木门,李壮就火急火燎的拉着刘然进屋。
“路上耽搁了会儿,抱歉。”
刘然大步走进屋内。
里面烛火被风一吹,微微晃动,墙上的人影也带着动。
木桌前,一个麻脸中年汉子,微皱着眉头,抽着旱烟。
“钱带了吗?”
麻脸中年就是李壮他爹,李大牛,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香烛店,故而李壮家里在这周围算是好的,属于中上层。
“带了。李叔。”
刘然从怀中掏出布袋,双手递上。
刘然家跟李大牛是多年老邻居,喊李大牛一声叔,并不过分。
最关键的是,李大牛家落魄时,刘然他爹帮衬过几次,两家就此熟络起来。
否则这次送礼,也不会带他一起。
毕竟,关系是自己的,帮别人送礼,消耗的是自己的人情。
哒哒!
李大牛吐了口烟气,在地上敲了敲烟杆,闷声接过布袋,颠了颠,知道是足额的百两银钱。
“哎呀,爹,别磨叽了。快点走吧,等会儿晚了,观里都关门了。”
一旁的李壮见自己爹一幅不急不慢的样子,顿时急了。
“哎呀!”
李壮被李大牛用烟斗敲了一下头,发出一声惨叫。
“我自然晓得,用你说?!”
“我这不是着急吗?要是错过了,又得等明年了。”
李壮呲牙咧嘴道。
“关门了,你老子我也进得去。”
随即他慢悠悠起身,将烟杆插入腰间,拿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精美礼盒,推开门离去。
望着李大牛离去背影,刘然心中微动。
成了!
他进朝天观的事有着落了!
翌日,清晨,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空气中弥漫着些水汽。
刘然一大早就起床,赶到李壮家,随后由李大牛带着二人,一路来到朝天观。
朝天观的位置属于城南平南坊边缘,背靠山林,两侧也都是绿树成荫。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青石铺成的青笞小道,一路向上。
此时虽是早晨,来此上香拜神的香客已是络绎不绝,山下停满了车轿,不少仆役在此等侯。
也有不少摊位铺子摆在这里,卖早点的,卖香蜡的,甚至还有专门管理马车停放的。
一时间,山下吆喝声,马响鼻声,香客交流声,此起彼伏,好似一锅粥。
“人可真不少。”
李壮好奇的四处张望,由衷感慨一句。
刘然点头认同。
虽然在自家那石斛街就不少看到,听到各种烧香拜神的事,但他感觉,还是低估了城内人对这事的疯狂。
李大牛给二人买了个包子,接着便带着两人一路向上。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朝天观前。
面前,一座宏伟的楼阁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深青瓦迎面铺开,最前面朱红色大门大开,旁边还有两个小门也开着。
门口则站着两个小道童,有说有笑。
这三门,代表着三界,分别是欲界、色界、无色界。
进入三门,意味着跳出三界。
但奇怪的是,香客都从小门进入,大开的朱红大门反倒是没人走。
朱红大门正上方,一块漆红牌匾写着三个大字:朝天观。
此时,人来人往院门被人流拥挤着,排队进入院中,香案旁设有净手池,供香客使用。
“爹,我们赶快进去吧。”
李壮迫不及待的想从朱红大门进入,却被李大牛一把拉住。
“这不是我们走的地方,去那边。”
李大牛拉着李壮就往院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解释。
“记住,大门叫“空门”,是专门给修行有素的高道走的,一般人走不得。以后进去了,千万的得注意着。”
“那怎么算高道?才能走那门?”
李壮望着那朱红大门,又问。
而刘然则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暗记下。
“应机法师来了!”
有人低吼一声,急急往门口赶去。
“恭迎法师!”
“恭迎法师!”
朱红大门的两个小道童连忙站直身躯,态度公正,躬身行礼。
众香客也都各自行拱手礼。
李大牛也拉着二人纷纷躬身行礼,低声告诫道。
“这是观内的门头,叫刘勋,专司门禁巡哨,接待香客。极重礼仪,你们往后在观里遇到了,要第一时间行礼。知道了吗?”
他这是在给二人介绍
二人连忙点头应是。
刘然微微侧头,用馀光瞄向那门头,就见刘勋,也就是应机法师。
身着青色道袍,白色领子,年龄约莫四十来岁,面皮微黄。
从朱红大门大步跨过,扫视全场,嘴巴开合间,一道道声音从口中发出。
“夫信者道之根,敬者德之蒂,根深则道可长,蒂固则德可茂”
“弃事则形不劳,无为则心自安,恬简日就,尘累日薄,边弥远俗,心弥近道,至圣至神”
众香客皆俯身,虔诚听讲,无一人开口,全场静默。
整个山门,就只有刘勋一人的声音。
不多时,声音消失,全场再次喧闹起来。
夕阳西下,将天空映的火红。
天空波浪状的褶皱,则将夕阳倒映出几个模样,极为怪异。
刘然一身全新深青色大褂,长到脚踝,脚上是一双黑色布鞋。
头上一顶混元巾,上书三个红色大字,朝天观。
他快步走进回家的小巷。
转头正好遇见昨晚在他家门口那灰衣壮汉,张三。
他还是一身短打,浑身肌肉隆起,左边骼膊上还纹着一条过江龙,张牙舞爪。
“有手段!小子。”
他一眼便看到刘然的新装扮,眼神深深一扫,扶着墙的手,关节微微发白,牙内吐出两句话。
说罢,他脚步一转,回屋不知给苏倩说了什么,两人吵闹一番,随后转身就走。
朝天观是城南出了名的道观,不仅里面传授武道,而且道士也深受城内达官贵人的敬重。
张三等人自然不敢在明目张胆上门。
但刘然知道,苏倩是过了户口的,名义上还是大哥刘堂的妻子。
据他了解,这个世界的女性地位比之前世古代,高了不少。
妻子没犯通奸,害夫等大错,一般是难以休妻,或者说无条件和离。
而他才拜入朝天观,能借着观内的名头震住张三已是不易,想趁机一下摆脱他们,还是不行。
“小然,你这是拜入朝天观了。”
这边的动静很快惹得周围人注意。
徐丽穿着麻制睡衣走出,眼神诧异,小嘴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