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石窟内,篝火驱散了寒意和黑暗,映照着几张布满疑云的脸。
石砚靠坐在最里侧的岩壁下,脸色因神识消耗而略显苍白。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紧盯着他的张山、王招、赵虎,以及另外两名内核队员。
“公子,您没事吧?”王招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手里还捏着,半张未来得及用的治疔符。
石砚微微摇头,示意无碍。
他双眼微闭,将搜魂聂锋所得的庞杂信息仔细过滤,剔除了血腥残酷、令人不适的记忆碎片,只留下最关键、最清淅的部分。
“朝廷派来的,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石砚开口,声音不高,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幕后主导是国师,修为深不可测。”
“他派人大动干戈进山,主要目的,恐怕并非全是为了剿灭我们。”
“不是为了我们?”张山浓眉拧紧,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那为啥追着咱们往死里打?司徒老魔的帐难道不算了?”
“帐,自然要算。我们,可能只是他们顺带拔掉的钉子,或者……碍事的绊脚石。”
石砚目光沉静,“那位国师,真正想要的,是这鸿蒙山深处的某样东西。他们称之为……‘钥匙’。”
“钥匙?”赵虎瓮声重复,一脸不解,“开啥锁的钥匙?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打开一扇……或许不该被打开的门。”石砚的语气带上一丝凝重,“他们还在查找一座‘上古祭坛’。需要那把‘钥匙’,才能激活它。”
石窟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火苗噼啪作响。
王招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思维敏捷,立刻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
“公子,您的意思是……朝廷,或者说那个国师,可能在进行某种……极其危险的计划?我们之前的遭遇,只是被卷入了其中?”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之前拼死搏杀、牺牲兄弟,背后的真相,竟如此庞大和……黑暗?
“不止是危险。”石砚的声音愈发低沉,“国师手中,有一种名为‘噬星魔纹’的邪术,能吞噬生灵灵力,腐蚀神魂。”
“修炼此术者,实力暴涨却理智渐失,如同傀儡。”
“他秘密培养这等邪修,所图必然极大。我怀疑,那祭坛一旦激活,后果不堪设想,或许……会危及整个鸿蒙山脉,乃至更广。”
“噬星魔纹……”洪缨若有所思,她看向石砚,“公子,我记得李家,那个突然实力暴涨又迅速衰败的修士。”
“他手臂上就有类似的魔纹,当时只以为是某种邪功,如今看来,恐怕就是此物。”
她的话提供了重要佐证,将线索串联起来。
石砚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娘的国师老狗!“张山一拳砸在岩壁上,震得碎石乱飞,“藏得比王八还深,怪不得死咬着山里不放!“
赵虎喘着粗气,急得直搓手:“大头张说得对!公子,朝廷援军,怕是已经在路上了,再加之这老怪物“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石砚身上。
刚刚因反杀追兵、晋升金丹而燃起的希望,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一个更庞大诡异的阴影,如同无形巨网笼罩而下。
洪缨上前一步,与石砚并肩而立,声音清越而决绝:“阴谋也好,阳谋也罢,黑旗军与狼号卫的刀,只会指向仇敌。”
“国师欲毁我家园,我等便断其爪牙,掀其根基。公子,无论前路如何,我等誓死相随!”
她的话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瞬间稳定了军心。
石砚沉默了片刻,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脸上。
他缓缓站起身,那挺拔的身姿,带着一种定鼎人心的力量。
“无论国师所图为何,他与我们之间,早已是死仇。黑旗军兄弟的血不能白流,山竹、洪烈将军的仇,不能不报。”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已刺破这石窟,望向山脉的最深处:“如今,我们的刀,不能只盯着眼前的仇人。我们的眼,必须看得更远。”
“我们必须弄清楚,国师到底想干什么!那‘祭坛’和‘钥匙’究竟是什么?他激活祭坛想引来什么,或者……送去什么?”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唯有挖出他的根底,斩断祸根,我们才能真正安身立命,才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这番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的迷茫,注入了一股更加坚定的力量。
从单纯的复仇求生,到主动探寻问题根源,阻止一个可能发生的巨大阴谋。
他们的肩上,担子重若千钧,目光却因此而被擦亮,有了更高远的目标。
“公子说得对!”王招重重点头,眼神恢复了精明和冷静,“不能稀里糊涂地打了,得把那老狗的老底掀出来!”
“对,掀了他的老底!”马猴在一旁挥舞着拳头。
他脸色还有些发白,语气激动,“让他知道,咱们黑旗军不是好惹的。”
张山和赵虎对视一眼,也都重重哼了一声,战意重新燃起。
只是这战意中,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石砚看着重新凝聚起斗志的众人,微微颔首。
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枚暗金虎符,以及传承时,感受到的那份沉重与托付。
鸿蒙道宗……上古祭坛……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他若有所思,目光望向了黑暗的山脉内核,轻声自语,又象是在对所有人说:
“或许,答案,就在这山的最深处。”
他的手指,按在自己丹田气海的位置,那里,新生的金丹之下,赤龙血玺与暗金虎符静静沉浮。
后者似乎悸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有些线索,可能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石窟内的压抑气氛,被新的目标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迫的忙碌。
既然决定要扎根,就要与那幕后的国师势力周旋到底。
一个安全、稳固、能提供持续支持的基地,便成了重中之重。
“不能再象以前那样,找个山洞就凑合了。”石砚的目光扫过众人,“朝廷吃了亏,下次来的,只会更狠。”
“国师的人,更是诡异难测。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家’,能守能攻,能让我们休养生息,能让我们变得更强。”
“公子说的是!”王招立刻附和,他早已受够了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必须得有个稳妥的根基!”
“那咱们去哪儿?这鸿蒙山虽大,好象哪儿都不太安全。”张山挠着头,看着简陋的石窟,有些发愁。
石砚沉吟片刻,眼中星辉微闪,强大的神识,已如同无形的触须,感知着周遭山脉的地势与灵气流转。
“落雷坡。”他忽然开口,语气笃定。
“落雷坡?”赵虎一愣,“那儿不是……”他想说,那儿不是被打烂了吗。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场惨烈撤离,依然让人刺痛。
“正是因为它被打烂了。”石砚解释道,“朝廷和国师的人,都知道那里被彻底清扫过,反而会下意识忽略。”
“而且,那里地势特殊,残留的雷霆之力与混乱灵气,能天然干扰神识探查,是最好的掩护。”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我曾在那里感应到,地脉深处,依旧蕴藏着不俗的灵气,只是被大战暂时压抑了。”
“如今正好,可以借助聚灵阵引出来,作为我们修炼的资粮。”
众人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有理。
最危险的地方,果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公子这心思,够缜密。
“走!就去落雷坡!”张山一拍大腿,干劲十足。
一行人立刻收拾行装,趁着夜色掩护,再次潜回那片熟悉的焦土。
再次站在曙光谷的废墟上,看着满目疮痍,众人心情依旧沉重。
这一次,眼中更多了几分、重建家园的决心。
石砚没有过多感伤,他径直来到落雷坡边缘,一处相对完整、背靠巨大岩壁的山坳。
这里位置隐蔽,易守难攻,且能感受到,地下有微弱的灵脉涌动。
“就这里了。”
他选定位置,不再尤豫。金丹期的修为,在此刻展露无遗。
并指如剑,暗金色的星辰真元吞吐不定,轻易地切割、挖掘着坚硬的岩壁,开辟出主体洞府的雏形。
碎石被堆砌到外围,形成天然的防御工事。
整个过程高效、迅速,远超人力所能及。
张山、赵虎等体修负责力气活,搬运巨木、夯实地面、清理废墟。
王招带着几个心思灵巧的,开始按照石砚的指示,在一些关键节点,埋设加固和预警的符录基材。
石砚专注于阵法。
他以精血混合丹砂,在地面和中枢岩壁上,绘制出远比之前复杂玄奥的符文:小周天星辰阵。
此阵不仅具有强大的防护力,还能汇聚星光与地脉灵气,更兼具隐匿之效。
大量的灵石,被作为阵基嵌入各处,光是维持阵法日常运转,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无人心疼。
数日后,一个初具规模的基地,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