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秋被气的胸腔上下剧烈起伏,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现在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王瑞并不是什么道理都不懂,相反他太懂了。
他熟悉植物的习性,也知道农作物只要在恒温恒湿的情况下,是可以极大程度的提升产量的。
之前在开学演讲的时候,王瑞在台上声情并茂的讲述过他之前下乡在生产队的经历,他呼吁学生多往农村去,学一学农民对粪是怎样的看重,还洋洋自得的传授学生们自己下乡种地的时候。
自己儿子拉屎,都不让在厕所上,而是去外头土地上上,他害怕狗吃,还跟狗抢,趁热拿铲子弄进自己的粪筐里,恨不得天天清早起来去拾粪。
他之前带领过学生专门去乡下拾粪,带回学校来用农家肥养蔬菜。
不仅如此,王瑞极力反对使用杀虫药,说这玩意儿纯粹就是坏东西。
起初他手底下的学生还有真信他这一套的,结果一年下来,蔬菜因为被农家肥滋养下,生出了大量的虫子,把菜叶子都啃的一点不剩。
后来学生们叫苦连天,王瑞却美美隐身,依旧坚持自己的那一套老掉牙理论。
邓秋攥紧拳头,眼框已经隐隐泛红,“现在种子已经霜冻,如果及时恢复大棚,还有可能挽救,科研经费都是国家拨款,又不碍着你什么事,没花你的钱你还在这儿插手,我会去告诉校长,你简直就是大学的蛀虫!”
“你去啊,你去啊!”王瑞有恃无恐,他洋洋自得,“之前农民种地都没听说过还用塑料的,不也好好活下来了?这一批学生毕不了业,只能充分说明种地就是看老天爷吃饭,让他们认命再学一年不就得了,多大点事啊。”
许浩然哑口无言,“你!”
他之前听师哥师姐们说过,之前国家给的科研经费,就是为了采购化肥的。
王教授却一直不舍得掏钱,拿着那笔经费,怂恿学生们去拾粪,说农家肥好,结果导致科研项目直接血本无归。
这一次他这么使坏,估计也是因为邓老师动了科研经费,真的花钱花在刀刃上,没有私吞,这样的举动动了王教授的蛋糕。
所以他才会这么千方百计的搞小动作!
许浩然内心已经接近崩溃,他家里穷,本来就指望毕业之后留校助教贴补家用。
父亲年迈,母亲重病,他根本没有机会重修一年。
想到这儿,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掉下来。
“坏老头!你口口声声说不需要,其实就是看不得科研经费真的花在科研上吧!活不起就直说,你去申请国家扶贫就好了,反正脑残也是病,得治!”稚嫩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十足的彪悍。
栀栀穿着白色小洋装,脑袋上是用白色蕾丝丝巾扎起来的小麻花团团发型,所以她出门前多次提醒自己要做个淑女。
可是这个老头真的很固执。
逼得她都快要‘现出原型’了!
王瑞脸色气的铁青,“你竟敢这么对长辈说话,有没有礼貌?!”
“窝只对人讲礼貌,至于你 ”
她皱紧眉头,从下往上瞪着眼睛,咬牙一字一句蹦出来,“你、虫、脆、就、是、个、红、蛋!”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幼崽从地上‘蹭’的一下蹦起来,抬起手就要去揍他。
可她身高实在太矮,只能够着他的膝盖。
‘嘶——!’
王瑞被捶膝盖以下,疼的他瞬间变了脸色,“你!”
“你什么你?!”栀栀牙尖嘴利,撸起袖子就想揍人,“你妈没教过你,说话要讲礼貌吗?你活不起啦?你为难学生你高兴是不是?窝来教育教育你!”
她还打算继续教训,邓秋却一把捞住了闺女。
邓秋脸色冷冰冰,看向王瑞教授时也同样完全不带任何情面,“栀栀,跟这种人掰扯没用,我们走!”
王瑞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她没有和他一样同流合污把公款挪自己口袋里,所以他才会这么耍心机搞手段。
反正栀栀刚刚捶他那两下也不轻,有他受得了。
现在再继续纠缠意义不大,不如好好想想解决的办法,不能真的让种子彻底死地里。
‘嘶——!’
“小兔崽子!你别走!你们回来!”
王瑞捂着自己的腿跟跄着想去抓住她们,但他膝盖处传来的痛感让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冲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怒气冲冲丢下威胁。
“邓秋我告诉你,你的实验搞不成!没有人力物力,我看你怎么重建大棚!”
“等着吧,等我告诉校长,你别指望在苏城大学混下去了!”
栀栀听到这么尖锐刺耳的话都忍不住皱紧眉头。
“妈妈你把窝放下来,窝揍死他!”
邓秋轻轻摇了摇头,“跟这种懒人计较没用,我们得赶在天黑前想办法。”
地里的种子已经经历了一晚上的霜冻,天气预报上说傍晚会下大雪,一旦下雪,土地彻底冻上,那就彻底完了。
栀栀被安置到了一边长椅上坐着,她看着母亲和许浩然哥哥一间一间教室去找呗藏起来的塑料大棚。
这些东西体积庞大,如果想运出去只怕会引人注目。
所以王瑞只可能是藏在学校里面。
只是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就算真的找到了,就靠他们两个人,加一个半大的小奶团子,怎么能造的起来呢?
咦?
小幼崽眼睛滴溜溜一转,仿佛小小的脑袋里坏点子正在生成中。
她蹑手蹑脚跳下长椅,一溜小跑蹿到了学校杂货铺。
“阿姨,窝想打个电话!”
玻璃柜台距离小幼崽高出一个头来,卖货的老板娘听着声音,没看到人。
等栀栀绕了进去之后,老板娘才停止嗑瓜子,“哎呀!刚刚喊话的是你啊,你要跟谁打电话啊?打一分钟一毛啊。”
打电话贵的很,这小宝就算有钱,那知不知道号啊?
“窝有钱!给你!”
栀栀豪气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毛票递给老板娘,随后熟练的伸出小手在红色电话上摁着数字。
不一会儿对面就接通了。
“喂你好,苏城战备区办事处。”
“喂,爸爸!系我呀!”栀栀听不出声音,直接开门见山,“你快带一车大人来苏城大学,妈妈和窝需要你们!”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你爸爸是谁?我这边是电话室。”
“窝系栀栀,窝爸爸是江岸朝,叔叔是原腾振,叔叔你随便联系一个就好啦。”
“栀 ?!哦哦好的!我马上就去叫人。”
对面光是听到栀栀两个字就激动起来了,他直接原地蹦起来去叫人。
栀栀挂断电话之后,认真的询问老板娘。
“阿姨姐姐,苏城大学教授是不是很腻害呀?”
老板娘被成功逗笑了,“肯定啊,教授多厉害啊,那都有可能会上电视的大人物。”
“这样啊 ”小幼崽揣着手手,仔细思索了一下低声喃喃,“那爸爸好象不太够用的样子,窝再打一个吧。”
说着她又抽出一张一毛钱递给老板娘。
她拿着大大的电话接筒,给纪爷爷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喂?纪爷爷嘛?系我呀,我系栀栀 ”
“ ”
老板娘眼睁睁看着这小奶娃一个一个拨电话,都是没说两句之后就挂了。
她好奇的打量着崽崽,“乖,你是不是受欺负了家里没人啊?”
栀栀扁了扁嘴,委屈的点头,“窝妈妈受欺负了,窝在找人求助。”
“唉 那可难了。”
老板娘抓起柜子上的糖塞孩子口袋里,“这学校的老教授权利可大着呢,你家里没人打电话也没用,不然就去找警察吧,要不就算你爸带亲戚过来讨公道,也难给你们撑腰。”
这孩子真可怜,她都不知道这边的教授那都老有资历了,有校长护着,那在学校都是横着走的。
唉
长这么可爱,还被欺负,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