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慌了。
村长更是吓得直接站起来,“那怎么行?!不行的!”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惧怕,村民们都是老实巴交种一辈子地的老汉,没啥文化。
他作为村里唯一的读过几年书的人,却很清楚的知道江岸朝这句话的威力。
西山村之所以能够在1980年初可以施行包干到户的计划,全因为村子里出了两位烈士,并且是以一等军功殉职。
这两位,就是马建国以及他的配偶,夫妻俩常年投身于保家为民,那张光荣之家的牌匾,还明晃晃的挂在他们家的门上呢。
正是因为有如此卓越的功勋,才能够引起县里的重视,优先把这次的名额让给了西山村村民们。
这些年,大家投身于生产队计划劳动里,所有土地都合并到一块去,每天统一时间出工,磨洋工的磨洋工,谈对象的谈对象。
导致粮食产量谁都不放在心上,土地能不能出粮食全靠老天爷。
要是日头好了,今年打的麦谷多,大家还会叫苦连天觉得活变多了。
毕竟不管干多干少,拿的粮食都是定额的,谁都不再和以前一样朴实认真的打理田地了。
现在能实行包干到户,完全是因为粮食产量逐渐减低,各家各户日子都过的入不敷出,口粮不够吃,窝窝和地瓜叶都不能拿回家去。
在这个关键时刻,包干到户是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被终止!
村长满眼哀求的看向江岸朝,“说好的分地,这都跟县里打过招呼的,我知道你们是官,但你们不能说咋样就咋样吧?我们老百姓吃口饱饭不容易啊!”
其他人也跟着急忙附和。
“是啊是啊!你凭什么不让喃们分地?”
“你们城里人能吃饱饭,农民谁管啊?好不容易分地了这都是盼头!”
江岸朝扯了扯唇,对他们的卖惨抱怨完全无动于衷,“你们打人的时候、欺负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惨?现在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了,就开始哭天喊地?”
既然他们贪得无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自己家的饭碗都还没热乎呢,就开始想夺赶苏爸妈留下的东西,那就直接把饭桌掀了,大家都别吃了。
马建华看着近在咫尺的碎玻璃,眼瞳 颤了又颤,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有话好商量,你能不能先把这个东西从我脖子上拿下来?”
“不能。”
江岸朝眼风一扫,干脆把话撂下,“你们办事这么难看,就别怪别人,如果上头知道你们连烈士遗属的东西都敢侵占,看看谁还会信任你们西山村,就等着十年之后评选贫困村,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吧!”
说完,他一脚重重踹在马建华身上,疼得他弓起身子冷汗直流,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不!”村长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他皱紧眉头怒火中烧,“这件事关系到西山村的未来,就算你权利再大,也不能越过县里,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死!”
江岸朝挑眉,脸上带着混不吝的神色,“你可以去县里求问啊,真觉得我们会什么准备都不做,贸然单枪匹马过来?”
栀栀在一旁看着,默默腹诽,其实他们就是单枪匹马过来的。
大哥哥跑出去的太紧急,光顾着过来接孩子了,根本来不及去通知相近的部队接应配合。
小幼崽忧心忡忡的看向爸爸。
爸爸这是要唱空城计?
她能看的出来,现在就是两方的博弈时间,村长如果去县里真的求证,那爸爸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到时候他们就一定会陷入被动,成为任人摆布。
但爸爸赌的就是村长不敢去打这一通电话。
因为村长也害怕自己包藏的恶心事真闹到县里面去,一旦赶苏爸妈的身份真的被取消,闹出欺负烈士子女的丑事,西山村就绝对不可能迎接这一次的改革新风潮。
爸爸真的好聪明,他看似办事鲁莽,实则粗中有细,这样的男人真帅啊!
村长站起身不管不顾就去办公室桌前想拿起电话拨号,就在他准备拨过去的时候。
纪延京不紧不慢的在旁边故意松了口气。
他的声音很低,身边的人根本听不清什么内容。
但他刻意的跟江岸朝附耳交流,这样的举动反而更加重了村长的怀疑。
江岸朝听完这话,认同似的点点头,就这样,两个男人并肩站里,面带着微笑看向村长。
“不是要打电话吗?打啊?”
村长狐疑的皱紧眉头,拨号的按键始终按不下去。
纪延京在旁边煽风点火,“你不知道县里的电话?我在京城下周边村镇视察的时候,县里的人不都很快就听到动静赶过来了吗?其实不打也行,估计等会他们自己就接到消息赶过来了,咱们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掰扯。”
“你、你是京城来的?”
村长恍然大悟,难怪他刚刚看着纪延京时觉得很不对劲。
这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带着无声的威严,看样子职位就不会小。
特别是口音,他们苏城人讲话口音几乎没有什么平翘舌儿化音,但纪延京一口流利的北方腔调。
糟了!
村长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恨不得从这些人进门就开始回忆细节。
不会是京城来推行地方新政策的领导吧?
江岸朝他倒是听说过,苏城战备区的团长,职位不低。
那他都对这位长官如此听从,想必他的位置只能是更高。
俗话讲,钦差巡地,将军出征 能从京城那样的首都过来这边,那位置可见一斑。
村长吓的一激灵,手里的电话连忙摁了回去。
他语气僵硬的不行,“我跟县里立了军令状,分地包干,这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搞不好要是泄露了就是掉脑袋的事。我不能现在去县里确认,你们 你们是故意想让我自己搞黄这新政策对不对?”
村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嘴唇的颜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分地的事,我们可以商量,这次的机会来之不易,如果真闹大了,对赶苏,对我们都不好,我们没必要非得闹到两败俱伤。”
“村长!”马建华急的喊他。
村长狠狠剜了他一眼,小声训斥,“闭嘴吧你!不闹你还能分到你该有的,闹了你啥也没有,一辈子就记公分,赚你一天一毛二的钱吧!”
马建华从未见过村长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一时间吓的呆住。
他心口一阵一阵的发慌,甚至开始仔仔细细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踩到了高压红线。
江岸朝嗤笑一声,淡定的收起手里的玻璃瓶,“还算是个明白人 ”
他拉开凳子坐下,明火执仗的摆出条件来,“赶苏父母做的贡献,我不想跟你继续掰扯,干脆直说了吧 孩子继续跟我,户口不可能改,但房和地,是他的就必须明确!给我立字据,全村都签字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