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审核过程本来是这样:
委员会提出意见,打回来修改。
再送审,再修改。
百转千回之后,直到审核老爷们觉得无懈可击,才通过。
关于很多针对宗教敏感、分级敏感的暴力内容,林伟杰都老老实实,一点不反抗改了。
因为他态度良好,虽然消耗了金钱与时间,进程却总在推进。
这一次之所以叫卡住,是因为审核委员提出的意见,会严重影响一部悬疑片的节奏气氛,原则性问题,林伟杰不想改。
其中一个委员提出的不通过的理由是,这部电影没有歌舞,不是一部‘合格’的电影。
这个理由其实很可笑。
大家对印度电影的刻板印象就是,‘好好的讲故事忽然就又唱又跳’起来,不管什么题材都能唱歌跳舞。
甚至印度演员基本功就要求歌舞表演。
但是没有歌舞就不过审?
太荒谬了吧?!
尤其是在一部基调严肃的悬疑电影,紧张气氛才烘托好了,你突然来跳一段歌舞?!
想想都离谱!
审核委员却拿出了一个‘条文’:
根据印度中央电影认证委员会(cbfc)指南2003版,第七条娱乐价值条目下写上了“待认证影片应包含充分的娱乐元素。认证委员会有责任确保观众获得与其票价相等的价值。”,又在【特别指引】里写明了歌舞段落应被视为提升娱乐价值的有效手段。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不是强制规定。
然而审核委员确实拥有近似法官的自由裁量权,他们有很大权力把这项条文解读为“必须要求”。
林伟杰着急好几天,忙去查案例:
2004年《宣言》要求增补两首歌曲,导演妥协补拍了。
2004年11月送审的《缄默者》因为导演拒绝补拍歌舞,被分级为a,不适合青少年观看,甚至导演提交诉讼也没改变。
唯一特例是今年2月上映的《黑色》,以“特殊教育题材”为理由豁免了强加歌舞的命运。
这部电影开创了印度电影对歌舞审核的先例。
既然已经有了先例……
林伟杰觉得这个口子后续会越来越松,但自己没权没势没名声之前,肯定是不能直接硬挑战。
要象《缄默者》一怒之下起诉委员会,那样把场面搞僵了,就彻底完蛋了。
林伟杰可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
所以他参照审核委员会给不愿加歌舞的《缄默者》a级(18岁以上)分级的案例,想着能不能也选择不加歌舞,放弃追求全年龄分级,目标改成争取以在不加歌舞前提下获得ua(12岁以上)评级。
林伟杰觉得这种涉及社会议题的悬疑片本来就不是全年龄向,目标群体本来就没有儿童,保有12岁以上观众,他能接受这个分级。
哎,换个国家说出去谁信——因为没有歌舞表演所以不适合青少年/儿童观看……
我大印自有国情在呐!
林伟杰再次感到在印度干啥都是地狱难度。
所幸的是,歌舞这一块的规定似乎是真在松动,经过电影合作社提供的中间渠道进行私下‘友好交流’后,《误杀瞒天记》总算是以ua(12岁以上)评级过审了。
整个过程耗费了接近九万卢比,高于平均,但总算在预算内完成。
接下来,上映前最后一步,就是找片商进行发行了。
片商这个说法不标准,专业上应该是叫发行商,如果制片人自己有实力也可以省略这一步,直接与院线谈判,但那样宣发工作就要由制片方直接承担。
电影是一个成熟的行业,有些钱就该给有某种能力的人去挣。
林伟杰不能指望什么汤都喝了,还能把事情从头到尾办圆了。
最后还要垫付宣发费用以及敏感题材押金分摊。
宣发费用与敏感题材押金都是林伟杰这种新导演根本拿不出来的。
他需要用他的电影拷贝去打动足够实力的发行商才能最终成功上映。。
未来几年里这家公司会凭借着对犯罪惊悚片的独到眼光选片成功,逐步提升成印度前五的发行商。
如果现在林伟杰也主攻这家发行商的话,缺点是一开始肯定拿不到很好的排片,宣发一时间也不可能铺很大。
优点是发行商分成可以谈到很低,对方一定会看好自己的电影,他们对犯罪惊悚类片的宣发也有一套自己的以小博大的本事……
林伟杰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对这家公司眼光也有信心,最重要还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己没名没背景,不得不选这家发行商。
……
……
“恭喜你维杰,电影终于过审了!什么时候能上映啊?”
已经考研成功的普丽娅对于林伟杰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导演本人才从外面拿着电影过审的书面通知回家,就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林伟杰早就知道她在‘平民电影人合作社’肯定有眼线,不过从没有诘问过对方。
而普丽娅知道维杰接受自己的帮助,意味着两人关系与过去确有不同,却也没有直接要林伟杰给出什么话来。
双方默认这一点,关系维持在很微妙的范围内。
普丽娅还要继续深造,林伟杰也有自己的电影大业要忙,未来待定,家里人态度未知,此刻两个人都不想那么快捅破。
“和超能影业谈的还算顺利,不过他们不能保证首映排片量达到我的预期。”
林伟杰干脆边走边在电话里向对方讲述着最近的进度。
普丽娅鼓励他:“咱们第一次拍电影,能有发行商愿意投资,已经很厉害了!”
语气有点太象哄小孩了吧……
林伟杰想扶额了。
维杰在青梅的心里到底有多脆弱啊!
林伟杰估算了一下,告诉普丽娅:“今年十一月的热档竞争太激烈,可能会推迟到十二月或者明年年初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