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翼匈奴骑兵的剪影越来越清淅,他们身着狼皮兽甲,手中弯刀在空中飞舞晃动,闪耀着嗜血的光泽,朝着秦军数组猛冲而来。
蒙恬一手握住腰悬长剑,一手高高抬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着冲锋的敌阵。当匈奴骑兵进入秦弩有效射程的刹那。
他高抬的手臂猛然劈落,沉喝一声:“射!”
领旗手动作如影随形,手中玄色令旗骤然挥下。
“嗖!嗖!”
刹那间,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长空,千百张强弩同时发射,无数箭矢冲天而起,密密麻麻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玄色箭幕。
斑点阴影投下,让原野瞬间陷入一片阴沉,那箭矢急速坠落,划破空气发出一片锐响,如蜂群振翅般不绝于耳。
冲锋在前的匈奴骑兵脸色瞬间惨白,满是骇然。
他们并非首次见识秦军箭弩的威力,正因为深知其恐怖,此刻心头的恐惧才更深,不少骑兵下意识地俯身贴向马背,试图躲避这致命的箭雨。
然,大秦弩箭独步天下。
当箭雨落下后,射程之内,无一幸免。
所有的骑兵和战马均倒地不起,形成了一片殷红的地带,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然而,这淋漓血光,非但没能击溃匈奴人的战意,反而彻底点燃了匈奴人骨血中潜藏的野性。
“杀!冲过去!”呼衍卓挥舞着弯刀,嘶吼着带头冲锋。
冲锋的马蹄愈发急促,如奔雷破阵,即便不断有同伴倒下,后续的骑兵依旧悍不畏死,踩着尸骸继续猛冲,朝着秦军阵前猛冲而来。
而秦军阵中,弓弩手轮番齐射,一波箭雨接着一波箭雨射下。
高台之上,蒙恬望着阵前惨烈景象,眸中无半分喜色,反倒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几波箭雨倾泻,匈奴骑兵已然倒下近千之数。
这已是对方整个骑兵方队的十分之一。
这般战损,足以让任何一支精锐部队彻底崩了士气和丧了战力,可眼前的匈奴人,却全然背离了这战场铁律。
往日交锋,匈奴战损也是一旦触及此线,便会溃散奔逃,从无死战不退之态。
蒙恬心中凛然,料想匈奴退居大漠这数年,其部众定然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或是说,在匈奴部落之中,出现了一位军事天才。
他极目远眺,为东部防线的苏角和李信隐隐担忧了起来,若匈奴人皆成这般死士,此战必定不会顺利。
那一丝隐忧仿佛在他心间生根了一般,让他变得愈发的急躁起来,对敌战力判断有误,就是他这主帅最大的失责。
也恰在蒙恬思虑之时,匈奴骑兵已如潮水般冲至阵前,两军数组即将短兵相接。
后排秦弩手齐齐停了动作,再发射,便是无差别攻击。
最前排的匈奴骑士,甫一撞上秦军方阵,便被密集探出的长矛捅成了血筛,锋锐的矛尖穿透兽皮甲,带出一蓬蓬滚烫血雾。
而落马的骑士,就算不死,也瞬间被后续冲锋的战马踏成肉泥。
匈奴骑兵的冲击如怒涛拍岸,一波强过一波。
几番猛撞之下,不少长矛被战马庞大的躯体硬生生扭断,厚重的盾阵也被撞得剧烈摇晃,缝隙渐生。
但秦军数组丝毫不乱,后排士兵见前排阵型松动,立刻从盾牌间隙中补出长矛,寒光闪铄间重新织就死亡防线,依旧稳稳顶住了冲锋势头。
匈奴骑兵亦非易与之辈,冲锋途中弯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精准穿过盾阵缝隙,直取阵后秦兵。
两军交战的地段,惨叫声不断,有秦兵的,也有匈奴人的,血雨纷飞,染红了阵前土地。
“杀!”
就在匈奴骑兵方队因撞击受阻、速度停滞之时。
左翼的原野上,秦军骑兵冲锋而来,速度越来越快。
涉间身先士卒,挥剑指向前方,亲领麾下骑兵,直扑匈奴中段,欲要将匈奴的骑兵方阵彻底冲垮。
“迎击!”
呼衍卓见状,怒喝一声猛地调转马头,手中弯刀划破长空。其本部骑兵紧随其后,马蹄翻飞间卷起漫天黄沙,两支骑兵瞬间便撞到了一起。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呼衍卓倾尽全力的一刀,被秦军小将横枪精准挑开,巨力顺着枪杆汹涌而来,呼衍卓只觉手臂发麻,整个身体猛地向一侧倾斜,险些从马背上滑落。
而那与他擦肩而过的秦军小将,却稳如泰山般端坐马背。
呼衍卓馀光更是瞥见,那小将竟双手脱缰,双手再次轮动长枪,便又向迎面冲来的一名部落骑士劈去。
只见刀枪碰撞的刹那,弯刀被击飞,而枪杆则是继续向前,将那人击飞落马。
而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更象是在平地上施展一般。
而且,这只是骑兵对冲一角的缩影!
呼啸冲锋的秦军骑兵,几乎人人都能双手脱缰而战,长枪劈刺如雷霆,宛如他们与战马已经浑然一体。
怎么可能?!
呼衍卓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秦兵竟比他们这些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以骑射为生的草原人,更擅马战?
就算是最娴熟马技的部落勇士,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不等他细想,一柄寒光凛冽的长枪已直刺面门。
危急关头,呼衍卓尽显草原猛将的悍勇,竟不顾枪尖锋芒,赤手猛然迎上,死死攥住了飞速袭来的枪杆。
他低吼一声,双臂爆发出惊人蛮力,硬生生将长枪从秦军士兵手中夺过,顺势反手一刺,了结了对方性命。
可并非所有匈奴人都有他这般勇武。
一场惨烈对冲过后,匈奴骑兵减员已然过半,尸骸与伤马在旷野上横七竖八。
而反观秦军骑兵,队列虽略有松散,却依旧保持着完整冲锋队列,与战前差别不大。
即便秦军抢占了冲锋先机,这般一边倒的战况,也远超呼衍卓的预料。
而秦军骑兵的冲锋并未停歇,他们如一柄势不可挡的利刃,马不停蹄向前突进,硬生生将匈奴人的队形彻底凿穿。
盾阵冲不破。
骑兵对战又打不过。
匈奴人好象陷入到了绝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