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秋看著眾人。
“还有一点，我们需要派出信使，带著子弹的样品和战报，通过最隱秘的山路前往瑞拉斯王国的边境要塞。三天，只要我们能再拖住威尔三天，瑞拉斯的援军，以及他们对我们新武器的兴趣，就可能会成为撬动整个战局的槓桿。”
莫泊桑和于勒对视了一眼。
矮人们世代生活於瑞拉斯王国的边境。但其实矮人们口中的瑞拉斯王国和当今的瑞拉斯王国是两回事。矮人们的歷史中，矮人王曾经统治过瑞拉斯帝国，那是个钢铁的时代，流传的歌谣都对那个时代疯狂讚美，据说那个时代大地上都是钢铁巨柱刺向天空，有一条贯穿整个帝国的铁道一直通往王都，矮人们日日夜夜熔炼钢铁，整个天空都是黑烟笼罩。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代没落了，矮人们蜷缩在洛基火山旁，瑞拉斯王国被人族统治，矮人则被收编，成为瑞拉斯王国下的附属国。
莫泊桑和于勒都没有说话，眼底都是犹豫。这场战爭打了三个月，打得他们矮人族只剩下130多个男性，直到现在瑞拉斯王国都没有任何消息，即使他们派去了信使，真的能够得到支援么？
“必须要派，要做两手的准备。”邱秋挥了挥手，示意这件事不用再质疑了。
“于勒叔叔，让工匠们按照剩下的图纸铸造，我要在今天天黑前看到剩下的试验品，”。”
于勒严肃地点了点头，话也不说就掉头安排起了矮人们的工作。
于勒和莫泊桑是邱秋的左右手，莫泊桑当年是老妈的追求者。邱秋有时候会吐槽他，老妈都是人妻了，你们这群臭男人还要盯著我妈追，我作为老妈的亲儿子是不可能给自己再找一个爹的。
莫泊桑也不在意拍了拍邱秋的肩膀说就算我娶了你妈我和你也可以当兄弟啊。当场邱秋脸就黑了。
大厅里热的要命。
“除了这主要的四个武器，其他的研究好怎么製造了吗？”邱秋问。
“其他的”莫泊桑重新戴上放大镜，在邱秋面前摊开巨大的图纸。邱秋已经把他们看不懂的汉字翻译成了矮人们能看懂的文字。然而，看懂文字，不代表能理解其背后的原理和工艺。
巨大的图纸上，不再是之前手榴弹、火箭筒那样结构相对粗獷的武器。
“蒸汽动力系统th120，贝赛麦转炉，双动式蒸汽锤、车床、铣床、蒸汽发电机还有各种小型的用具”
总共十几种机械的名称念下来，莫泊桑只觉得头晕目眩。这些东西没有经过简化和拆分，很多都是大型的装置，以他们现在的设备很难製造出来。之前的枪枝都经过大量的简化，所以矮人们能够很快地製造出来，而且这些图纸很多並没有写的太详细，有些地方画的模糊不清，即使莫泊桑也难以理解。
而剩下的已经是另一个维度的造物。
“这些已经不是钢铁的艺术了。这里標註的『红外线热成像仪』、『固体火箭燃料』、“一种压缩饼乾的快速製造方法”，这些词语我能读懂，但我完全无法想像它们是什么东西。从我的视角来看，这需要的是另一种知识，一种我们矮人闻所未闻的知识。”莫泊桑有些沮丧地说。
“但话说回来”莫泊桑忽然有些嚮往的抬起头，“王你说这是我们祖先的馈赠那么那个世界如果能製造出这些东西，那该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邱秋笑著说。
他確实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打造出超级简化版的 qbz-191让他有点兴奋过头了，现在冷静下来才明白能够造出来，是因为老妈那边已经给自己铺好了路。
知识的壁垒。他能翻译文字，却无法凭空变出一个完整的现代工业体系。这些武器，是建立在数学、物理、化学、材料学等无数基础学科之上的巔峰之作。而在这里，这些学科甚至连萌芽都未曾出现。
就像莫泊桑说的那样，邱秋难以想像老妈的那个世界到底有多么的先进。
从这些图纸上，邱秋能感受到，老妈那边给出这些图纸恐怕用时非常紧急。除了主要的四个武器给了详细的简化步骤和製造步骤，其他的只是先放了上来，用於防止没有第二次传递东西的机会。
但即使是这样，华夏的效率也远超邱秋的想像。主要的四个武器光是看就能明白原型有多么复杂，能够那么短的时间內完成简化，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们矮人是最好的工匠，能用锤子和凿子在顽石上雕刻出最精美的纹，能用熔炉和铁砧锻造出削铁如泥的宝剑。但图纸上的这些东西，让他们感觉自己像是一群刚学会直立行走的原始人，在仰望一艘来自星辰大海的飞船。这种巨大的技术代差，反而让矮人们对於那个时代充满了嚮往。
“邱秋！” 莫泊桑身边忽然走出来一个女矮人。
女矮人艾琳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在眾人面前喊出了这个名字。她快步走到正在商討要事的邱秋面前，脸上满是菸灰，眼神却写满了恳求。
邱秋停下了和莫泊桑的討论，转过身来。
他平静地看著她，那种沉稳的气场反而比发怒更让人感到压力。
“有事？”
“王，”艾琳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想和您说一件私事。”
邱秋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示意莫泊桑稍等。
他看著艾琳，语气很直接：“说吧，我听著。”
“是我的弟弟，菲恩，”艾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他被选为前往瑞拉斯的信使了。”
“我知道，我刚批准的名单。”邱秋点了点头，“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
“可他还太小了！他的鬍子才刚刚冒头！”艾琳的情绪有些激动，眼圈瞬间就红了，“王，求求您，换个人去吧！他的父母都已经战死了，我就剩下他这一个亲人了！”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矮人都默不作声地看著这边。这不仅是艾琳一个人的担忧其实也是在场许多人心中的恐惧。
邱秋沉默了片刻。他没有看艾琳，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远处熊熊燃烧的熔炉，仿佛在思考著什么。大厅里只听得见风箱和铁锤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看向艾琳。
“我妈教过我，当老大的，最重要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艾琳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但是现在，”邱秋高声说，“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是一个大家庭。你的弟弟是我的家人，莫泊桑是我的家人，那边敲得满头大汗的铁匠，也是我的家人。”
“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也战死了！”
他顿了顿，看向艾琳：“艾琳，我理解你的恐惧。但是，这项任务关係到我们整个大家庭的存亡。挑选菲恩，不是因为我们想让他去送死，而是因为在所有人里，他年轻，跑得最快，对那些隱秘的山路最熟悉。他是我们最有希望成功的人选。”
他向前走了一步，直视著艾琳的眼睛：“现在，你告诉我，有谁，能比你的弟弟做得更好？只要你能说出一个名字，我亲自去请他来替换菲恩。”
艾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邱秋说的是事实。在年轻一辈里，没人比菲恩更像一只山间的羚羊。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邱秋嘆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不能撤销命令，那对所有牺牲的人不公平。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艾琳的肩膀，那动作和他高大的身形截然不同，显得格外稳重。
“让他出发前来见我。我会把我身上最好的护甲给他，再把这把刀也给他防身。”他指了指腰间一把造型精悍的刀，“我还会亲自教他几招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本事。我向你保证，艾琳，我会尽我所能，让他能活著回来，亲口向你讲述他的英勇。”
他没有给出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只是给出了一个男人，一个首领所能给予的最郑重的承诺。
艾琳怔怔地看著他，眼中的泪水终於滑落。她用力地抹去眼泪，对著邱秋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王。我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