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桑河谷内。
上百盏大功率探照灯,将这片死地照得纤毫毕现,却也让这份死寂显得愈发诡异。
鲍正祥和温盛并肩站在指挥车旁,两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河谷深处那唯一的交易地点。
鲍正祥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的枪套上摩挲着,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
温盛则抱着双臂,镜片下的眼神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
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还是暴露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们在等,等一个信号。
一个代表着交易完成,可以格杀勿论的信号。
终于两个黑点从河谷深处的阴影中出现,并迅速放大。
是他们派出去的毒牙和黑曼巴。
鲍正祥和温盛的精神,同时一振。
然而当看清来人的状态时,两人的眉头,却不约而同地紧紧锁了起来。
没有信号弹升空。
那两人竟然还是扛着那具用来冒充许杨的尸体,手里提着那个沉重的现金箱,原路返回了。
他们的脸上没有完成任务的冷酷,反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困惑与不安。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两名顶尖高手快步来到近前,放下肩上的尸袋和脚边的钱箱。
发出的闷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为首的毒牙立正敬礼,语气中充满了迟疑。
“司令,温先生,谷内空无一人。”
鲍正祥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追问:“什么?你说什么?空无一人?”
“这不可能,你们确定每个角落都搜查过了?那些乱石堆,那些悬崖下的缝隙,都查过了?”
另一个代号黑曼巴的属下,斩钉截铁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报告司令,我们确定,我们以交易点为中心向外辐射搜索了将近一公里。”
“别说是人影,就连任何打斗或者临时扎营的痕迹,都完全没有发现,那里干净得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此言一出,温盛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鲍正祥。
“鲍司令,那封信,那封所谓的密信,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耍我们玩的?”
“妈的!”
鲍正祥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没有回答温盛,而是直接抓起通讯器,用最大的权限接通了吴登的紧急视频电话。
屏幕亮起的瞬间,鲍正祥的咆哮便轰了过去。
“吴登,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老子把几千号兄弟拉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结果河谷里连根毛都没有!”
“你是不是被那只该死的老鼠当枪使了?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借我们的手帮你除掉一个许杨?”
屏幕那头,吴登的脸庞清晰地出现。
还没等吴登开口,一旁的温盛便上前一步,用一种阴恻恻的语调,不紧不慢地附和道:
“吴司令,我想这件事你的确需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了配合你的这次行动,我和鲍司令可是调动了各自的精锐,兴师动众,布下天罗地网,结果呢?”
“我们像傻子一样在这里吹了半宿的冷风,结果扑了个空!”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们三家的脸,往哪儿搁?以后还怎么在金三角立足?”
一唱一和的质问,让屏幕那头的吴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他收到的那封密信,内容清晰无比。
时间、地点、交易方式,都写得明明白白。
他本以为这是一次一石二鸟,既能夺得圣鼎,又能借刀杀人除掉许杨的天赐良机。
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巨大的困惑和被戏耍后无边的愤怒,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吴登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混账东西,那个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敢如此戏耍我们!”
“我吴登在此对天起誓,不把这只老鼠从地底下揪出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誓不为人!”
尽管三位大佬都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那个戏耍他们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但在空空荡荡的河谷面前,一切的谋划愤怒,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终,在极致的憋屈和不甘中,三人只能下达了最不愿意下达的命令。
“撤军!”
庞大的军队,来时如山崩海啸,退时却带着无尽的萧索与沉寂,迅速消失在了夜幕的尽头。
只留下一个被车轮和脚印践踏得不成样子的塔桑河谷,在凄冷的月色下,恢复了它往日的寂静。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和满心的疑虑,鲍正祥回到了自己的军营。
他疲惫地将自己摔进那张宽大的总指挥官座椅里,随手扯开领口的扣子,烦躁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这一夜对他来说,简直是毕生未有的奇耻大辱。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迈着小碎步,神色紧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
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呈上了一封信。
“司令,这是刚刚岗哨在门口发现的。”
鲍正祥此刻心情恶劣到了极点,看什么都不耐烦,他一把将信抓了过来。
信封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牛皮纸信封,上面没有任何署名,也没有任何标记。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发泄的情绪,粗暴地撕开了封口,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信纸上那几行龙飞凤舞的字迹时,他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下一秒,鲍正祥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原本因为熬夜和怒火而显得铁青的脸色。
此刻,因为血液的急速上涌,变成了恐怖的猪肝色,最后又转为一片涨红!
他死死地瞪着手中的信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实质的火焰。
他握着信纸的手,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薄薄的信纸在他的指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沙沙声。
只见那信上,赫然写着几行狂傲不羁的大字:
“昨夜河谷,乃诚意试探。”
“尔等竟出动数千兵马,围谷设伏,毫无信义,其心可诛!”
“此乃最后机会,今夜入夜时分,独身一人前往鬼哭寨。”
“若再让吾看见一兵一卒,或有任何多余动作立毁圣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