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掌柜道别后，沈砚三人没有立刻进城内繁华地段，而是沿着城门旁的僻静小巷缓步前行。巷内光线昏暗，两侧是斑驳的土墙，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皆是神色匆匆。沈砚左右扫视了一眼，确认无人跟踪后，对着林昊和阿尔瑞克低声道：“我们先找个隐蔽处，我要联系一下这里的人。”
林昊和阿尔瑞克点头应下，跟着沈砚拐进一处废弃的宅院。宅院院墙坍塌了大半，院内杂草丛生，几间破旧的房屋摇摇欲坠，显然已经荒废许久，正是绝佳的隐蔽之地。
沈砚走到院中一棵老槐树下，弯腰在树根处摸索片刻，取出一块刻有复杂纹路的木牌。他指尖在木牌上轻轻一按，木牌表面泛起一层微弱的白光，随后又快速消散。做完这一切，沈砚站起身，对着两人说道：“稍等片刻，人很快就到。”
林昊好奇地问道：“沈兄，你在洛水郡还有熟人？”他此前只知晓沈砚是帝国巡查官，却不知他在地方上还有人脉。
沈砚淡淡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算不上熟人，是我沈家布在各地的眼线。”见两人面露疑惑，他便详细解释起来，“这些人大多是没落世家子弟或是底层小吏，他们的祖辈都是沈家一系的追随者。想当年沈家在帝国中枢也曾风光无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势力衰退，中枢任职的族人被尽数清理出朝堂，只能遣散到各地郡府任职。”
“即便如此，几代沈家先辈从未放弃过经营。借助这些追随者后人的身份，我们在各地悄然构建起了一张专属沈家的情报网。他们虽然被边缘化，无法接触到核心权力，但遍布市井乡野、各级衙署，能搜集到最真实、最细微的信息，这也是我此次敢暗中调查的底气。”
话音刚落，院墙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片刻后，两名男子先后翻墙而入，落在沈砚面前。两人皆是一身布衣，一人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看起来像是个落魄书生；另一人穿着衙役的服饰，却神色谦卑，显然是底层小吏。
“属下参见少主！”两人单膝跪地，语气恭敬无比，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他们在洛水郡蛰伏多年，终于等到了沈家后人的召唤。
沈砚上前扶起两人，语气平和：“不必多礼，起来说话。我此次前来洛水郡，是为了调查商路被劫案，你们尽快将所知的关于黑水帮的情报告知于我。”
那名清瘦的世家子弟率先开口，他名叫苏文，是曾经依附沈家的苏氏后人：“少主，这黑水帮在洛水郡横行霸道近半年，背后绝非普通势力。我们调查得知，黑水帮的真正靠山是洛水郡太守周明，而周明背后，还有当地大族王氏撑腰。”
一旁的衙役小吏赵安补充道：“何止是撑腰！这王氏在洛水郡势力滔天，堪称土皇帝。属下在郡府任职多年，亲眼见过周太守对王氏家主言听计从，连重大政务都要先请示王氏再做决定，根本没有一郡之首的威严，活脱脱就是王氏的傀儡。”
“王氏……”沈砚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一丝波澜，“这王氏是否与帝国四大家族中的王家有关？”
苏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道：“少主果然敏锐！属下多方查证，确认这洛水郡王氏正是四大家族王家的一个分支。有了主家的背景，再加上多年经营，王氏在洛水郡早已根深蒂固。当地甚至流传着一句俗语：‘洛水郡，王氏天，想要啥，伸手来’，足以见得王氏在这里的势力有多庞大。”
沈砚了然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何洛水郡的官匪勾结如此明目张胆，有四大家族王家的分支撑腰，周太守自然敢为所欲为。他随即对比起永安城的情况：“如此看来，永安城李家与郡守王怀正更像是合作关系，而这洛水郡王氏与周太守，却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周太守完全被王氏掌控。”
“确实如此。”赵安附和道，“李家在永安城虽强，却还需与郡守相互制衡，可王氏在洛水郡，却是独断专行，无人敢惹。哪怕是帝国中枢的政令，到了洛水郡，也要看王氏的脸色行事。”
沈砚眼神逐渐凝重，他此次调查商路被劫案，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官匪勾结，没想到竟牵扯出四大家族的分支。这背后恐怕不简单。
“好了，我已知晓关键信息。”沈砚不再多问，对着两人吩咐道，“你们即刻回去，继续潜伏，切勿暴露身份。后续若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们。”
“是，少主！”苏文和赵安再次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翻墙而出，动作轻盈，很快便消失在巷弄之中。
待两人离开后，林昊开口道：“沈兄，没想到这洛水郡的水这么深，竟然牵扯到了四大家族的王家。这下调查难度可就大了。”
“难度越大，说明背后的秘密越重要。”沈砚眼神坚定，“王家敢如此纵容分支在地方作威作福，必然有所图谋。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稳住阵脚，再制定下一步计划。”
三人随即离开了废弃宅院，朝着城内一处相对僻静的客栈走去。沈砚特意挑选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院，既能保证安全，也方便后续行事。安顿下来后，三人便开始商议后续的调查方案，决定先从黑水帮入手，搜集王氏与周太守勾结的实质性证据。
与此同时，神女城另一端的王氏府邸内，气氛却十分压抑。李家家主李玄正坐在客厅内，对面是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洛水郡王氏的家主王坤。
李玄将青溪县魔石矿案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王坤，从沈砚调查魔石矿，到他安排暗影卫在黑风岭伏击，再到沈砚突然接到调令前往洛水郡，事无巨细，全都如实禀报。
听完李玄的讲述，王坤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三个字：“真是废物。”
李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有丝毫反驳，只能低头道：“是 在下无能，没能将沈砚截杀在黑风岭，给王家带来了麻烦。”
“麻烦？”王坤冷笑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些许，“你可知沈砚的身份？他是沈家的后人！沈家当年虽败，但根基未断，在各地仍有不少追随者。如今沈砚前来洛水郡，若是查到我们王氏头上，再牵扯出主家，你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李玄心中一凛，连忙道：“在下明白！此次前来，就是想请王家主帮忙。沈砚现在就在神女城，我们可以联手将他彻底解决在这里，绝不让他有机会泄露任何消息。”
“这是自然。”王坤语气冰冷，“事情必须在这里解决，绝不能让主家受到牵连。沈砚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出去。”
说罢，王坤对着门外喊道：“送客！”
李玄见状，知道王坤已经答应出手，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行礼：“多谢王家主！在下这就回去安排。”
“等等。”王坤突然开口，眼神锐利地盯着李玄，“永安城的事情，你也要尽快清理干净。王怀正那个废物，若是有必要，也一并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尾巴。”
“在下明白！”李玄躬身应道，随后转身离开了王氏府邸。
待李玄走后，王坤坐在椅子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缓缓开口：“出来吧。”
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单膝跪在王坤面前：“家主。”
“盯着李玄和沈砚。”王坤吩咐道，“让他们先斗，等李玄解决掉沈砚，就把李家在青溪县做的事情捅出去，然后将李家在洛水郡的势力彻底清理干净。”
黑影应道：“属下遵命！”
“去吧。”王坤挥了挥手，黑影再次跃上房梁，消失不见。
客厅内再次恢复平静，王坤端起茶杯，望着窗外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狠厉。洛水郡是他的地盘，任何外来者都别想在这里兴风作浪。沈砚也好，李玄也罢，最终都将成为他巩固势力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