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风终于褪去了腐腥，裹挟着草木清香拂过两人的脸颊。李乘风扶着瞳烬坐在一棵老树下，指尖轻轻擦拭着他嘴角残留的黑血，眼底满是后怕。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瞳烬眼底翻涌的戾气，险些将他拖入深渊。
瞳烬靠在树干上，四色金瞳半睁着，目光落在林间跳跃的光斑上，神色平静得有些诡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识海深处，那缕黑气并未消散。它像是一颗被层层金光包裹的种子，沉寂在最隐秘的角落，偶尔微微跳动，传递出冰冷的蛊惑。
“我们……真的赢了吗？”李乘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他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轻易结束，渊主那句“混沌无处不在”，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瞳烬转头看他，眼底的温柔恰到好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赢了。渊主已经消散，虫潮也覆灭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识海里的那颗种子，正在轻轻震颤，像是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李乘风点了点头，却没有放下心头的警惕。他抬手，掌心的金光亮起，想要探查瞳烬体内的情况。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瞳烬眉心的刹那，瞳烬突然侧身躲开，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刚经历过大战的人。
“别碰。”瞳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我体内的力量还在紊乱，你的金光会刺激到它。”
李乘风的动作一顿，收回了手，心里却泛起了一丝疑云。方才两人掌心相贴，力量交融，明明还很稳定，怎么会突然紊乱？
他没有追问，只是默默拿出从玄渊阁废墟里找到的草药，捣碎后敷在瞳烬肩膀的伤口上。草药接触伤口的瞬间，没有再冒出黑烟，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便被肌肤吸收。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像是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李乘风猛地抬头，握紧了黑匕，眉心的金光瞬间亮起。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者，缓缓从树林深处走来。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看起来慈眉善目，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生气。
“两位小友，可是遇到了麻烦？”老者的声音沙哑，像是破了风的铃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李乘风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山林深处人迹罕至，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老者？
瞳烬却站起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老人家，我们只是路过，歇歇脚而已。”
老者笑了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瞳烬的脸上，眼神变得幽深：“小友的眼睛，好生奇特。”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抬手，拐杖朝着瞳烬的胸口刺去！
拐杖的速度极快，带着一股浓郁的黑气，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李乘风瞳孔骤缩，怒吼一声，挥起黑匕朝着拐杖斩去。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震耳欲聋，黑匕上的金光与拐杖上的黑气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星。老者的身体被震得连连后退，脚下的落叶纷纷炸开，露出了底下黑色的泥土。
“果然是心魔余孽！”李乘风怒喝一声，眉心的金光暴涨，就要冲上去。
可就在这时，瞳烬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李乘风，别冲动！”瞳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他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可能是被心魔影响了。”
李乘风愣住了，看着挡在身前的瞳烬，又看了看对面的老者，眉头紧紧皱起。老者的拐杖上，黑气缭绕，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老人。
老者看着瞳烬，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小友，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我都是一样的，都是混沌的一部分。”
他抬手，拐杖再次朝着瞳烬刺去。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黑气更浓，目标直指瞳烬的胸口。
李乘风想要出手，却被瞳烬死死拦住。
“别动手！”瞳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眼底的黑气越来越浓，“这是我的事，让我来解决。”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老者，四色金瞳里的金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识海里的那颗种子，在这一刻，彻底苏醒，疯狂地汲取着他体内的力量。
“混沌……”瞳烬的声音变得沙哑，带着一股阴冷的腔调，与渊主的声音一模一样，“无处不在。”
老者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拐杖停在了瞳烬的胸口前，不再前进：“很好，你终于觉醒了。”
李乘风看着眼前的一幕，如遭雷击，浑身冰冷。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瞳烬，嘴唇颤抖着：“瞳烬……你……”
瞳烬转头看他，眼底的漆黑翻涌着，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李乘风，我说过，游戏，永不结束。”
他抬手，掌心的黑气暴涨，朝着李乘风狠狠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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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风没有躲闪，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眉心的金光黯淡下去，黑匕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黑气穿透了他的胸口，却没有带来任何疼痛。他看着瞳烬眼底的疯狂与冰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瞳烬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挣扎，四色金光猛地亮起，死死压制住了翻涌的黑气。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不……我不是……”
老者的脸色一变，怒吼一声：“蠢货！放弃抵抗！成为混沌的一部分！”
他再次抬手，拐杖朝着瞳烬的眉心刺去，想要彻底唤醒那颗种子。
李乘风猛地回过神，捡起黑匕，怒吼一声，朝着老者冲去。金色的剑气划破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休想伤害他！”
剑气穿透了老者的身体，老者的身体瞬间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里。可那根拐杖，却带着黑气，狠狠刺进了瞳烬的眉心。
“啊——！”
瞳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猛地腾空而起，周身的黑气与金光交织缠绕，形成一道巨大的旋涡。旋涡之中，隐约传来无数亡魂的哀嚎。
李乘风冲过去，想要抓住他，却被旋涡的力量震开。
他看着旋涡之中的瞳烬，眼底满是绝望。
就在这时，旋涡突然炸开，一道黑白金三色交织的光柱直冲云霄。光柱之中，瞳烬的身体缓缓落下，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李乘风冲过去，抱住他，掌心的金光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体内。
光柱渐渐消散，山林恢复了平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瞳烬缓缓睁开眼睛，四色金瞳澄澈，再也没有一丝黑气。他看着李乘风，虚弱地笑了笑：“李乘风……我……”
李乘风摇了摇头，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别说了，我知道。”
他不知道，在瞳烬的识海里，那颗种子，并未消失。它只是被更深地埋在了识海的最深处，等待着下一次，彻底觉醒的时刻。
远方的天际，乌云密布，雷声隐隐。
一道黑袍人影站在云层之上，看着山林里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游戏，才刚刚开始。”
阴冷的声音，消散在雷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