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一场新的浩劫,再次降临。
荒原的尽头,一道黑袍人影悄然站立,兜帽下的脸隐在阴影里,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黑纹在他掌心缓缓浮现,与瞳烬眼底的黑气,一模一样。
“游戏,才刚刚开始。”
阴冷的声音,再次在荒原上响起,随即消散在风里,无影无踪。
荒原的风裹挟着草芽的清香,却吹不散两人身上的血腥气与阴冷。李乘风扶着瞳烬踉跄起身,后者眼底的黑气虽被四色光芒压制,却像附骨之疽,时不时闪过一丝妖异的光泽,看得人心头发紧。
两人循着隐约的炊烟,走了约莫半日,天边终于浮现出一座青灰色的城镇。城墙斑驳,爬满了墨色的藤蔓,城门上方的匾额字迹模糊,只依稀能辨认出“落魇镇”三个字。镇口没有守卫,只有两尊歪歪斜斜的石狮子,狮眼被人用朱砂涂成了暗红,远远望去,竟像是淌着血的眸子,死死盯着每一个踏入镇子的人。
“这地方不对劲。”李乘风握紧了腰间的黑匕,眉心的三色光芒微微跳动,一股熟悉的阴冷感顺着脚踝往上爬,比荒原上的黑气更显粘稠,像是泡在腐水里的棉絮,堵得人胸口发闷。
瞳烬的四色竖瞳缓缓转动,目光扫过紧闭的镇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睑——那里的黑气正在蠢蠢欲动,像是被镇子里的什么东西吸引着,发出细碎的嗡鸣。“进去。”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需要疗伤,也需要弄清楚,那缕残魂留下的种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两人抬脚跨过门槛的瞬间,身后的城门“吱呀”一声自动合上,惊起城头一片乌鸦。嘶哑的鸦鸣里,镇子里竟死寂无声,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门楣上挂着的纸灯笼早已褪色,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灯笼上的剪纸不是寻常的花鸟鱼虫,而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嘴角咧到耳根,像是在无声地狞笑。
李乘风的脚步顿住了。他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血腥味,混着香火的气息,从镇子深处飘来。识海里的低语声又开始响了,比在荒原时更清晰,像是有无数人贴着他的耳膜呢喃:“挖掉他的眼睛挖掉它,你就能得到瞳骨”
他猛地按住眉心,指节泛白,眼底的黑气与清明再次撕扯起来。瞳烬察觉到他的异样,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净化之力丝丝缕缕渗入经脉,却在触及李乘风血脉里的阴冷时,激起一阵剧烈的反弹——那股力量里,竟夹杂着一丝属于瞳烬自己的气息,是那道钻进他眼底的黑气。
“小心。”瞳烬的声音沉了下去,“镇子里的东西,能勾动心魔。”
话音未落,街道尽头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哒、哒、哒”,像是小孩子赤着脚踩在青石板上,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涩感,像是脚底板黏着什么湿滑的东西。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孩童从巷口探出头来。那孩子梳着双丫髻,脸上涂着两坨浓重的胭脂,手里攥着一串糖葫芦,糖衣上沾着暗红的碎屑,像是凝固的血。他歪着头,冲两人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声音却尖细得像指甲刮过琉璃:“客官,要吃糖葫芦吗?甜的”
李乘风的喉咙一阵发紧。他看清了那串糖葫芦——穿在竹签上的根本不是山楂,而是一颗颗惨白的眼珠子,眼仁浑浊,还在微微转动。
“滚!”他厉声喝道,黑匕出鞘,寒光闪过,直逼那孩童面门。
孩童却不躲不闪,反而笑得更欢了。他手里的糖葫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些眼珠子在青石板上滚了几圈,竟纷纷裂开,淌出墨绿色的汁液,滋滋地腐蚀着石板,冒起阵阵白烟。“客官好凶呀。”孩童的脸突然开始扭曲,双丫髻里钻出数条黑色的蛆虫,顺着脸颊往下爬,“可是你们身上的味道,好香呀和城主大人一样香呢”
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势拉长,四肢像面条一样软塌塌地垂着,朝着两人扑了过来。瞳烬瞳孔骤缩,四色光芒暴涨,抬手拍出一掌。净化之力撞上孩童的身体,发出“滋啦”一声巨响,孩童的身体瞬间化作一滩黑水,却在落地的刹那,分裂成数十只巴掌大的黑蜘蛛,尖牙闪着寒光,朝着两人的脚踝爬去。
李乘风挥匕斩断几只蜘蛛,却发现那些蜘蛛的断肢落在地上,竟又迅速长出新的躯体。他眉心的三色光芒猛地亮起,一丝金色的光芒顺着匕首流淌而出,斩在蜘蛛身上时,那些黑蜘蛛终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这镇子被邪祟浸染太久了。”瞳烬喘着气,眼底的黑气又浓了几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那粒种子正在疯狂吸收着镇子里的阴气,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有一把锥子在刺他的瞳骨,“我们得找到源头。”
两人顺着血腥味往前走,穿过几条空无一人的街巷,终于来到镇子中央的一座庙宇前。庙宇的匾额上写着“镇灵祠”,祠门大开,里面烛火通明,却透着一股比外面更甚的阴冷。
祠内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尊用白骨堆砌而成的雕像。雕像的头颅是一颗巨大的骷髅,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双手各握着一根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竟捆着数十道透明的魂灵,那些魂灵面目痛苦,不断挣扎,却被锁链越捆越紧,化作一缕缕阴气,被骷髅雕像吸入体内。
雕像前,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支桃木剑,正在喃喃自语。他的头发花白,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红润,转身的瞬间,两人看清了他的脸——他的左眼是正常的黑瞳,右眼却空空如也,眼眶里爬满了黑色的纹路,与瞳烬眼底的黑气一模一样。
“你们终于来了。”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桃木剑上滴着暗红色的液体,“我等了你们三百年了。”
“你是谁?”瞳烬的声音冷得像冰,四色竖瞳死死盯着男人的右眼,“你和初代瞳主的残魂,是什么关系?”
男人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右眼,眼底闪过一丝狂热:“我?我是落魇镇的城主,也是三百年前,被初代瞳主抛弃的祭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恨意,“当年,他用我的右眼做引,炼制瞳骨,却在最后关头,将我丢进了混沌裂缝!我靠着一缕残魂逃了出来,躲在这落魇镇里,吸食生魂,就是为了等你们来——等瞳骨的继承者,来给我献祭!”
他猛地举起桃木剑,剑身上的黑纹骤然亮起,与庙宇里的白骨雕像相连。那些被捆着的魂灵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光柱,涌入男人的体内。男人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裂开一道道缝隙,黑气从缝隙里喷涌而出,他的右眼眼眶里,竟缓缓长出了一颗与瞳烬一模一样的四色竖瞳,只是那瞳孔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阴冷与疯狂。
“心魔不死,混沌永存。”男人狞笑着,声音里夹杂着另一个熟悉的腔调,正是荒原上那缕残魂的声音,“瞳烬,你以为你压制住了种子?错了!那是我留给你的礼物——只要你被心魔吞噬,我就能借着你的身体,重掌瞳骨!”
话音未落,男人猛地挥剑。一道黑色的剑气破空而来,剑气里夹杂着无数魂灵的哀嚎,所过之处,空气都在扭曲。李乘风想也不想,挡在瞳烬身前,眉心的三色光芒与金色光芒同时爆发,黑匕迎着剑气斩去。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两人耳膜生疼。李乘风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开裂,鲜血滴落在黑匕上,匕首竟发出一阵兴奋的嗡鸣。而瞳烬的身体,在剑气袭来的瞬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眼底的黑气彻底挣脱了四色光芒的压制,那粒种子破土而出,化作一道黑色的虚影,在他的识海里狂笑。
“杀了他!杀了李乘风!”虚影的声音尖锐刺耳,“他是阻碍你掌控瞳骨的绊脚石!杀了他,你就能成为新的真主!”
瞳烬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看着李乘风浴血奋战的背影,看着男人那张狰狞的脸,看着庙宇里不断挣扎的魂灵,识海里的理智与心魔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四色光芒与黑气在他眼底交替闪烁,他的身体时而被净化之力包裹,时而被黑气吞噬,经脉寸寸断裂,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
“瞳烬!”李乘风的声音穿透了混沌,“你不是傀儡!你是瞳骨的继承者,不是残魂的容器!”
男人的剑再次刺来,这一次,直指瞳烬的心脏。李乘风瞳孔骤缩,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黑匕狠狠刺进男人的肩膀。男人吃痛,反手一剑,刺穿了李乘风的小腹。